金晓宇高雄工作记 | 项天鹰 | 约 7039 字 | 编辑本页

“刘科长,有首长找您。”“是艾首长吗?”“不是,是个不认识的首长。”

刘纲很是奇怪,除了艾志新之外,还有谁会找他?一溜小跑来到办公室,只见一位男首长正板着脸坐在他的位置上,身后是两名身穿制服的归化民,更是面无表情。

午木给刘纲看了一下证件,刘纲一下子心慌了,自己好像没惹什么麻烦啊,怎么把政治保卫局的人招来了。午木说:“这次来是要和你了解一下情况,高州的海沙帮你熟悉吗?”

一听是这事,刘纲登时放了心,不仅放心,而且是欣喜若狂:“禀告首长,这海沙帮原本和小的……和我一样,都是卖私盐的,但是他们人手多,又和海主有交情,而且帮里颇有一些武艺高强的江湖客,因此很是霸道,本身也是一路小海主。元老院来临高之前,就是他们霸着临高的私盐生意,我和盐场村之间几次私下贩盐,都被他们给劫了,要不是天降元老院,我们这下小盐商简直就要没活路了。”午木说:“这么说他们和苟家有勾结?”刘纲连连点头:“正是,正是。自从元老院经手盐业,海沙帮不敢犯元老院虎威,便不再涉足雷州、琼州。”午木说:“海沙帮内的首脑人物、势力分布,你都写下来。”

大明高州府衙内,知府,或者说前知府冒起宗正愁容不展。冒起宗这个名字在后世为人所知,主要是因为他写的《邪淫十二害》经常出现在戒色邪教的宣传中。而他的另一个身份名头更为响亮,那就是董小宛的公爹,“明季四才子”之一的冒辟疆的父亲。父亲是戒色道学家,儿子是有名的风流才子,这爷俩也算十分有意思了。似乎是专门为了打他爹的脸,冒辟疆娶了七个老婆,活到八十三岁高寿。

此时的冒起宗可顾不上道德文章了。去年四月,高州以东的广州府、肇庆府、罗定州都已陷落。西南的雷州听说也是兵不血刃就落入髨贼之手,知府朱敬衡自杀,通判吴明晋降髨。西侧的永安所守军降髨,高州与廉州之间的联系也断了,南面海上更全是髨贼的兵船,若不是西北与广西的郁林还有路可通,高州简直就成了孤岛。

就算不是孤岛,高州守军在伏波军面前也是一触即溃。广东攻略的重点在肇庆、韶关、南澳三个方向,高、雷、廉三州只是捎带着拿下,简直就和接收差不多。永安所一拿下,遂溪方向的伏波军便开入了高州。转眼之间,高州辖下五县一州便变了天。

高州失守之际,城中一片混乱,茂名知县自尽,城中人员四散奔逃,府衙更是乱成一团。冒起宗本来是想悬梁自尽的,可是犹豫了一下,还没来得及下决心,兵变的本地军户便冲进府衙,把他和府衙里所有没来得及逃走的人全都五花大绑,送给新主子当见面礼了。

活捉了一个正四品的知府,这可是个大喜事,但是负责接管高州的元老刘易晓却没什么时间搭理他,因为高州局势的严峻并不亚于肇庆。

万历《高州府志·卷之二·戎备·猺狼獞兵》记载:“茂名县猺兵五百八十名,圆垌寨二十名、单洞寨三十名、大田水尾四十名、黄坡寨三十名、六甘寨二十名、长院寨三十名、坑塘寨三十名、潭婆寨二十名,俱周郁管;藤水寨四十名、陶井寨三十名、周敬寨三十名、白水寨六十名,俱吴弘志管;黄坑寨五十名,黄俸管;鹅头山一百名,吴聪管;丹章大寨五十名,周述魁管。”顾炎武《天下郡国利病书·卷一零三·广东下·猺獞》记载的瑶寨则更多:“高州府所属州县,山猺住栖山箐,有听招,有背招,有险恶,每山有总有甲,领其兵目。听招者有相信,抚猺领之。听招者,调之攻守、纳粮当差,与民为一,谓之良猺。背招者,势穷则降,稍利则攫。险恶者,贼不可与化。茂名听招猺共三十一山,抚猺七名,领兵五百三十五名。端黎山,兵七名;云卢山,兵四十四名;南清山,兵三十六名;杨坑山,兵二十九名;以上抚猺一名。凉峒山,兵九名;谭坑山,兵八名;藤水山,兵八名;陶井山,兵十一名;黄坑山,兵六名;周迳山,兵六名;张坑山,兵十名;以上抚猺一名。东埇山,兵二十四名;单张山,兵三十三名;蕉木村,兵二十三名;以上抚猺一名。木梨山,兵十一名;白饭山,兵六名;罗平山,兵七名;火烟山,兵八名;郭埇山,兵十三名;高岭山,兵十一名;冯岸山,兵二十七名;车田山,兵六名;彭峒山,兵六名;大峒山,兵六名;石碑口,兵十名;碗窑大峒,兵七名;以上抚猺二名。北昊山,兵七十名;里道山,兵二十七名;调马山,兵二十名;蒙村山,兵二十六名;以上抚猺一名。双观山,兵二十名,抚猺一名。背招猺共十三山,抚猺三名,亦兼领之,约兵一百四十一名。宁坑山,兵七名;苏坑山,兵十一名;石脚山,兵六名;张村山,兵十一名;石栗山,兵四名;那蓬山,兵八名;曹连山,兵十五名;以上抚猺一名。龙湾山,兵十二名;马例山,兵五名;大凌山,兵七名;马匮山,俱兵十二名;周坑湴峒山,兵二十名;以上抚猺一名。玄石峒三角湾地界山,兵十五名,抚猺一名。”

自从成化四年电白县县治搬迁之后,电白旧城一带成了汉瑶各族匪徒盘踞之所,“自此山野不辟,人民不聚”,“数十里人烟断绝,遗黎一二,在途织席这居而已。”嘉靖十年,阳春瑶人赵林花率众攻陷高州,当时的巡按御史戴璟在奏折《旧电白议官镇守》中提到:“广东高州府地方东北西三面联属猺山,而狮子坡、旧电白后与信宜中道、亟口等处,实为地方要害。自汉设高凉县,梁置电白郡,国初仍元宋之旧,建电白县,以控制猺人出入之路。彼时兵威尚振,田野尚辟,人民尚聚,以故李马斌、唐文清等势虽跳梁,终不敢长驱径入高州府城者,惧此县之掣肘而蹑其后也。后因神电卫指挥马贵奏,将县治迁附该卫城中,以宽月前之忧。于是百姓相告曰:官兵尚束手退避也,我安敢执耰锄持鹬蚌也。是故骈首逃窜,以全躯保妻子为得计,而赵林花乘间扬鞭直指府库,如履无人之境。虽东北一带设狮子、电白二堡,而兵力单弱,犹一杯水扑车薪之火也。顷者,仰仗天威,大兵深入,西山一带固已荡平,而吾新人疮痍未起者,抑多矣。使当时若有所县不迁,如信宜仡仡则彼亦安能侵犯我城池,鱼肉我人民哉?今高州一府,居民咸追怨,彼时之失策而纷纷为迁县治之议。”终明之世,瑶民都是历代高州地方官头疼的大问题,元老院来了也不能例外。进城伊始,各种事务千头万绪,还要随时提防各个瑶寨伺机而动,刘易晓也没有水磨功夫可对冒起宗用,只是下令看住他不许自杀,隔三差五让一些旧文人出身的归化民去套他的话。

当年儋州的工作队遇袭事件,给刘易晓的职业生涯添了不小的污点,总算他之后再没有出过什么差错,在儋州搞得不错,因为有民政和剿匪的经验,这次广东攻略,他被调来负责整个高州的工作。管辖范围从一个县扩大到一个府,刘易晓深知自己责任重大,如果再出一件像儋州那样的事,自己恐怕在元老院内就再没有多少上升空间了。所以,他恨不得不眠不休地工作,力图保证每一项安排都稳妥无缺,对冒起宗自然也就顾不上了。不过,他也明白这个活的知府对于元老院的重要性,如果能让这个道学先生投了髨,将起到很好的标杆作用。

冒起宗自然也不会这么轻易就投降了,从被俘第一天起他就绝食了,但是水还是照喝。后来病了一场,被看管他的归化民灌了几碗稀粥,绝食也就宣告失败了。刘易晓也见过他一次,冒起宗来了个“当面骂贼,但求速死”,刘易晓讨了个没趣,也懒得再搭理他,就这么关着吧。

当初绑架高舜钦,元老院是极为重视的,但是现在,整个广东官场已经被连根拔起了,元老院也不需要冒起宗再交代什么情报了。他投降了固然好,能作为大明官僚反正的样板宣传,他不投降,元老院也不过多费几口稀粥咸菜,对大明的攻略又不是少了他区区一个知府就玩不转了。冒起宗官声还算不错,清似水明如镜虽然谈不上,可也没有血债,总不能硬把冒家客栈的“冒”扯到他头上,随便杀了不好。更何况冒家是南直大族,他儿子冒辟疆又是复社骨干,杀了他很是麻烦。于是,冒起宗就被无限期关押了。冒起宗被俘的消息已经被张岱带回江南了,过一段时间,冒辟疆估计就该带着银子来赎人了。元老院要这个老夫子也没用,因此决定只要冒家来人请赎,就把他放了,一个丢城失地的知府,就算跑回如皋老家,要是崇祯不杀他头,只判个流放,他就该烧高香了。

可是不知为什么,冒辟疆始终没来,冒起宗也就这么一直关着。冒起宗被俘一年多了,也习惯囚徒生活了,元老院看在复社的面子上,没让他去砸石头,只是软禁在卧室里,冒起宗也就以“南国苏武”自居,逆来顺受了。

然而今天,一个府内留用的仆役在送饭时传来的消息却让冒起宗寝食不安:国民军和警察突袭了海沙帮的一个堂口,击毙俘虏帮众近百人。冒起宗本来已经放下一半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被抓的那些人里要是有海沙帮的要紧人物,不会把他供出来吧?

就在伏波军进高州前不久,海沙帮派了一名堂主来求见冒起宗,请求朝廷招安,要求“杀髨报国”。若是平时,就算是海沙帮的总舵主,冒起宗也是不屑一顾,草寇海匪而已,着一胥吏惩治即可。但是此时他却病急乱投医,授了海沙帮总舵主沙兆登一个“高州义勇总团练”的名义,说起来其实还是个乡勇头目而已,根本不是官,但毕竟也是他冒起宗封的,而且之后海沙帮也杀了几个“髨贼细作”,由茂名县令下令挂在城门示众,也不知是真是假。伏波军兵临城下之际,海沙帮销声匿迹,再无踪影,谁知今日又突然有了消息。冒起宗暗暗盘算,万一髨贼要给那几个细作报仇,如何把事情全推在已死的茂名县令身上。

其实,刘易晓根本没想到这里还有冒起宗的事,他正沉浸在大破海沙帮的喜悦中。海沙帮对于穿越众来说并不陌生,因为当初打破苟家庄的时候,就发现过苟循义与海沙帮的往来书信,当年在雷州糖业战争中被消灭的古大春,就是海沙帮第二堂天璇堂堂主。在后来的剿匪战斗中,海沙帮的天权、瑶光两堂也被伏波军歼灭,从缴获文书、俘虏招供以及施奈德、林淡、胡五妹等原诸彩老部下提供的情报,海沙帮与诸彩老颇有渊源,但并非隶属关系,海沙帮主要做的还是私商的买卖,诸彩老每次销赃都是把赃物存在苟家庄,再由海沙帮向大陆发售。海沙帮也有船只,会干些没本钱的买卖,也会配合诸彩老的大帮行动,但是除了偶尔前往越南之外从不离开高、雷、廉、琼四州洋面。对于他们来说,海盗只是副业,贩盐、销赃和走私才是主要的收入渠道。

海沙帮原本也算海上小霸,但是澳洲人到来之后,情况就大不相同,琼州海峡成了澳洲人的地盘,海沙帮的三个堂口被灭,不得不放弃了雷、廉、琼三州,退缩到高州一地。施奈德曾经见过海沙帮的总舵主沙兆登,根据他的描述,此人与一般的海盗山贼颇为不同,言谈举止倒像个读书人,手下有不少师爷,自己经常还跩两句文。

根据情报系统搜集的情报,这个沙兆登比一般的匪徒确实高明得多,御下很有方略。就冲他用北斗七星的名字给海沙帮的七个堂命名,就证明他是有一定的文化程度的。拿下高州之后,海沙帮成为清查的重点,调查之后发现,当地百姓基本上都知道有这么个海沙帮,但是却说不出海沙帮究竟有什么恶行,也不知道海沙帮在哪。沙兆登作案是很有规矩的,那就是“只杀外地人”。打劫过往商旅,在廉州、琼州也做一些杀人放火的事,但是在高、雷二州却从不惹是生非。海沙帮帮众全都是高、雷二州之人,其他地方的人是决计不收的,在本乡本土,他们虽然也搞各种黑吃黑打击其他私商,但是却不滋扰百姓,这是很多土匪海贼的惯用模式:在家乡“保境安民”,在外地无恶不作。

高州沿海港汊岛屿众多,渔村遍布,也同样有大批疍户,海沙帮就隐藏在这无数渔村和疍船之中,渔商匪三合一,隐蔽性很强。伏波军和国民军进驻高州以来,组织了好几次清剿,也抓了不少海沙帮的人员,但是始终没能找到海沙帮的堂口。这次被击破的,是海沙帮的天枢、玉衡两堂,天枢堂堂主厉长春被击毙,玉衡堂堂主沙玉阳被擒。政保局和警察对三十多名被俘人员进行了突击审讯,不料沙玉阳竟然咬紧牙关一言不发,不过,其他被俘头目还是交代出了一些内容。

“奶奶呀!饶了我们吧!我们真不认识什么姓苟的……嘶,这等大事都是总舵主和堂主们商议,我们哪里知道……啊啊啊啊啊……”玉衡堂的两个舵主受刑昏过去好几次,又被疼醒了好几次。

“组长,先别审了,刘首长说先开个会。”李子玉探头进来喊道。练霓裳摘下手套,出了审讯室。

为了调查这起案件,政保局与警察系统联合组织了“零号”专案组。其中高州调查组由刘富卿任组长,练霓裳任副组长,刚从临高学习回来的李子玉任行动队长,前往高州调查此事。练霓裳和李子玉进了会议室,所有人都已经到齐了。刘易晓居中而坐,左手边是驻高州的伏波军第十一营营长袁南斗、副营长王选三,国民军中队长朱四、拔刀队队长八丈归来,右手边是刘富卿、练霓裳、高州警察治安分队分队长马蓬还有李子玉。刘易晓清了清嗓子:“既然大家都到期了,刘组长,你就先介绍一下案子的基本情况吧。”

刘富卿站起身来:“是。零号专案的起因,是本月五日博铺港仓库清查时,丢失了一件永久保存文物,初步判定,是有人趁仓库清查过程中大量物品转移,在转移途中盗走了文物。元老院对于此案非常重视,在赵首长、午首长、慕首长、刘首长等各位首长的领导下,成立了零号专案组,彻查此事……”

王选三忽然扑哧一下笑了出来,练霓裳不满地瞪了他一眼,刘易晓摆了摆手,示意没事。刘富卿仿佛没听见一般,接着说下去:“通过调查到的线索判断,此案应与反革命分子苟循礼、胡烂眼以及高州匪帮海沙帮有关,因此专案组派出了高州调查组,来到高州。至于海沙帮的情况,就请高州的同志来说吧。”

刘易晓点了点头:“朱四,你来说吧。”朱四站了起来:“是。不过说来惭愧,这一年国民军击毙逮捕的海沙帮帮众数量只有一百来人,还赶不上袁营长他们一仗的战果。目前只知道海沙帮在高州有七个堂口,分别是天权、天璇、天玑、天枢、玉衡、开阳、瑶光。天权、天璇、瑶光三堂曾经被伏波军歼灭,是近两年重建的,实力较弱,这次歼灭的是天枢、玉衡两堂。”

朱四是个武夫,本就拙于言辞,说了这些就不知道再说什么了。刘易晓示意他坐下:“袁营长,刘组长,你们提问,让他们回答吧。”刘富卿说:“之前抓获的海沙帮分子,都是在什么情况下?”朱四说:“大部分都是在稽查走私时抓获的。治安方面的同志有时也会因为小微治安事件抓住一些。”刘富卿说:“也就是这一年来,海沙帮始终没有制造大规模的事件?”朱四点了点头:“是这样。”

刘富卿又问了一些海沙帮的情况,刘易晓说:“袁营长,王副营长,你们二位是专家,有没有什么看法?”袁南斗说:“我们十一营刚结束整训,才从香港调过来,对于高州的情况还不熟悉,还是先多听多学习吧。”王选三想说什么,袁南斗看了他一眼,他便不说话了。

刘易晓说:“海沙帮过去与临高苟家有很紧密的联系,因此苟循礼和胡烂眼这两个反革命破坏分子很可能就躲在高州。对于沿海渔村的排查还要增加人手,要布下天罗地网,一定要将苟二和胡烂眼绳之以法!对于匪帮海沙帮,也绝不能姑息,要予以坚决彻底的打击!”

接下来刘易晓分派了任务,宣布散会,大家各去忙各的。王选三对袁南斗说:“二哥,这刘首长心是好的,可是办案的路子根本不对啊。朱队长马队长他们找了一年了都没找着海沙帮,加人手就能找着了?海沙帮犯了大案,又刚吃了大亏,肯定躲得更深了,搜查管个屁用 。”袁南斗拦住他话头:“哎,说话留点神,你这说的是首长,别带脏字。苟二和胡烂眼过去杀过刘首长手下兄弟,刘首长急着想报仇也可以理解,要是换成咱们,也得恨不得把他们俩立刻揪出来点天灯。刘组长他们的任务是破案,找回宝贝,而我们的任务是剿匪,这两件事虽然关系密切,但是不能用一个办法来干。刘首长的安排也不能说不对,海沙帮把那宝贝从临高运过来,要找地方藏,要有人看守,肯定会留下一点蛛丝马迹,咱们不也是因为发现马口村的行人比往常多,这才找到海沙帮的堂口的。”王选三说:“咱们是派几个腿脚好的弟兄偷摸去查,刘首长可倒好,摆足了官府查案的架势,大张旗鼓地派警察和国民军去,能查到才见鬼呢。”袁南斗说:“你以为我不知道啊,可是咱们来高州才半个月,干掉的海沙帮的人比刘首长他们一年干掉的还多,我们要是在会上再给刘首长挑毛病,让首长的脸往哪搁。咱刚招安,不比那些心腹陈人,做事还是收着些好。”袁南斗听见背后有脚步声,练霓裳和李子玉走过来了,便不再说了,拉着王选三回军营了。

这次第十一营是悄悄来的,而且全都穿着国民军的军装,就是为了避免惊动海沙帮。之所以派他们来高州剿匪,一来是这支新收编的部队经过整训,需要一个不太强但也不是完全不堪一击的对手来检验一下成果,二来袁南斗和王选三本来就是土匪出身,剿匪也堪称专家。伏波军尽管对于土匪山寨有压倒性的优势,但是在基层政权薄弱的地区,对付半民半匪型的匪伙则缺乏有效的甄别手段。而袁南斗和王选三过去当土匪时,最擅长的就是“藏匪于民”,因此这两位土专家的经验对于高州剿匪很有必要。

袁南斗和王选三在军营里转了一圈,部队的状态还不错,经过大半年的整训,土匪出身的士兵和从国民军补充的士兵已经融合得很好了,部队纪律性已经达到了伏波军的标准。整训过程中实在受不了军队纪律约束的那些人,袁南斗都毫不客气地清退回家种地了。看着自己手下这些过去吊儿郎当的弟兄们如今也是站如松坐如钟了,袁南斗深感自己当初选择招安这步棋走得对。袁南斗喊过成望元来:“你挑二三十个机灵的兄弟,几个人一组,穿便衣到东门外和南门外查查,我总觉得这两个地方可能还有问题。每组至少有一个老实能服众的人带队,一定注意纪律。大家在香港关了大半年,难免想活动活动,这种时候纪律更要盯紧。不许吃酒,不许惹事,哪怕真是路见不平也不能出手,挨了打也只许逃命不许还手。你亲自带风纪队盯着他们,咱们当土匪的时候都没祸害老百姓,当了官兵更不能仗势欺人。”成望元领命去了,袁南斗盯着墙上的地图,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