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节 招安
高雄国民学校 | 项天鹰 | 约 3120 字 | 编辑本页
弟兄们!你们的出路只有一条,就是加入伏波军,受元老院指挥。第一,元老院是为百姓做主的,不但是为中华的百姓努力谋幸福,有力量为全天下百姓谋幸福。你们加入伏波军,为自己寻个好出路。元老院与伏波军是百姓的好朋友,土豪劣绅的死对头,是绝对不害你们的。
第二,元老院与伏波军是为百姓努力奋斗的。现在农民生活苦,因为土豪不纳粮,逼百姓纳粮,又用高利贷盘剥百姓;工匠没有饭吃,因为官府逼他们做工;商人没有钱赚,因为有各种苛捐杂税;士兵没有饷,因为被官长克扣去了。我们百姓受苦受寒,是因为受了伪明官府的压迫。元老院、伏波军就是要让地多的人多纳粮,地少的人少纳粮甚至不纳粮;要公买公卖;要取消苛捐杂税;要给士兵发军饷,要把克扣军饷的军官打倒,要带领天下百姓起来打倒伪明,要实现全世界的自由平等。弟兄们!你们是有力量的,是极勇敢的,不要老占在山上辜负你们勇敢善战的本领,应加入伏波军,参加元老院的大业。弟兄们!你们能这样做,不但你们本身的痛苦样样可以解决,你们家里也可以有吃穿,所有的百姓都要享你的福。
我符龙芝也是穷苦人,过去被人叫作‘符聋子’,投奔了大宋元老院之后才获得新生。朱、袁、王三位头领除暴安良,从不祸害百姓,是真正的绿林英雄,我向来十分钦佩。我初来乍到,不明白的事还有很多,希望三位头领能当面指教。敬盼三位头领回音。
大宋澳洲行在广东大区东莞县办事处代主任符龙芝”
成望元念完了信,袁南斗说:“这符县令说话半文半白,学问不深,不过对我们倒是十分客气。看他信中的意思,是想约我们三个见面,大哥,三弟,你们意下如何?”
王选三说:“他说大明官府的招安不怀好意,我看他大宋官府的招安也未必有好意,要我说,咱还是不见,咱们在山上逍遥快活,何必受他们的丢气。”
朱归摸了摸胡子:“直接回绝,怕也不好。这符县令要和我们见面,也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何况他言辞有礼,对我们很是看重,这要是在大明,哪个县令肯管我们叫兄弟,要是直说不见,倒显得我们不懂规矩了。再说若是惹恼了他,发兵来打,还要伤损弟兄们的性命。”解珏明说:“既然如此,不妨给他个答复,约在山寨之中见面,他若不敢来,便怪不得咱们了。”朱归说:“这个办法好,就定在南斗的鸡公仔吧。还有,这符龙芝只是个假髨,要谈招安,得让澳洲人派个真髨来。”
袁南斗心想大哥这是山大王做惯了,已经有些夜郎自大了。除了当年和诸彩老谈判之外,澳洲人从来就没派过真髨去见他们三山五岳的绿林人,咱们这三个山寨,几百号人,还能和诸彩老相提并论吗?这符县令若是肯约在一个中立的地方相见,已经是折节屈尊了,现在又让人家来拜山,又要见人家元老,这摆明了就是没打算谈,澳洲人还不得一怒之下发兵来攻山。袁南斗说:“澳洲人杀了罗天球这个狗贼,说起来也算对咱们有恩的。若是他们不肯来,还是让望元再去找符县令谈谈,不伤和气为好。”
袁南斗原本也有要和澳洲人拼一把的想法,但是符龙芝的这封信让他有些软化了,以往官府也不是没试图招安过他们,一开口都是“皇恩浩荡,赦尔罪行”,这符县令却说他们是“草泽英雄”。他听来鸡公仔做买卖的老百姓说过,这个符县令升堂审案一不打板子,二不要例钱,三不摆官威骂人。前些日子交秋粮,县里的粮差也都规规矩矩的,三十亩地以下的穷人都免了粮,过去免粮的豪强大户没有一个不老老实实纳粮。东溪村的董员外的家仆收租的时候打了人,县令勘问确凿之后便把三个恶仆定了罪,抓去做苦役了。平心而论,袁南斗也见过不少大明的官,没一位赶得上这位符县尊。除胥吏,惩恶霸,平赋税,清积欠,废苛捐,修道路,建水利,济贫民,劝农桑,理刑狱,还有袁南斗不大愿意提的剿土匪,这些事前明的官只要做一件,便算得上好官,若是做了两三件,那便是百姓交口称颂的青天大老爷了。袁南斗一度觉得,这大宋的官和大明的官不同,确能为老百姓做主,可以和这符县令交个朋友。可是转念一想,又随之气沮,自己一个落草为寇的土匪,有什么资格和人家县太爷交朋友。
可是现在,这符县令对他们三个土匪头子张口“头领”闭口“弟兄”,这和过去大明的官员士绅因为怕而对他们客气不同,是发自内心地觉得他们是和自己平等的人,没有半分鄙视的意思,这让袁南斗十分感动。他也知道,和澳洲人拼个鱼死网破只不过是句气话,最多拉几个垫背的而已。仗着山高林密,或许还能用火攻、伏击之类的办法打退县里的国民军,可是伏波军大队一到,山寨必为齑粉。自己三兄弟身为头领,可不能为了一时意气拿几百兄弟的性命去拼。本来东莞境内有劣迹的土豪就被他们大岭山人马打得了不少,前些年澳洲人过境的时候更是一扫而空,现在剩下的要么是既没什么血债也没什么油水的小土豪,要么是谢家这样的高墙大院,大哥已经大半年没下山吊羊砸窑,粮台上颇有些吃紧,既然打出了除暴安良的旗号,就不能过分盘剥百姓,自己在鸡公仔集市上得的收益也有限,靠三弟搞的那些自给自足的生产能供给一时,却没法一直养活兄弟们。最近大哥又收编了溃散明军和其他被澳洲人打散的土匪一百多号人,得供吃供穿不说,这些人还不时下山骚扰百姓,虽说现在还只有些抢人鸡鸭,调戏妇女之类的小事,袁南斗靠着面子赔点钱也就遮掩过去了,但是时间长了,这班没受过大岭山纪律约束的人迟早得惹出事来,还可能把自己手下的兄弟勾引得走了邪路。清酒红人面,财帛动人心,当了土匪的有几个不想大抢大杀,喝酒吃肉玩女人,自己好不容易才约束住手下兄弟不祸害百姓,但是弟兄们的生活未免就要克俭点,这些兵痞流贼用钱财女人一诱惑,没准就有谁起了歹心。
正在思索间,忽然王选三的哥哥王友三、副手宋鸠风风火火地闯进了聚义厅,宋鸠扯着嗓门嚷道:“大掌柜!二掌柜!三掌柜!咱们可发了大财了!”
朱归笑道:“瞧把你乐得,弄着什么了。”王友三手里拿着一支步枪:“有伙外路人在大王岭的饭铺吃饭,拿银圆会钞,结果这银圆是磨过的,上面花纹都没了,咱们的伙计不依,和他们争竞,还吃了打,店后的弟兄们便出来把他们都捶翻了,说要拿货物抵债,一翻货不要紧,里面全是这火铳,有好几十条。”
王选三大字不识,却听说书先生讲过水浒,所以派人在大王岭下官道旁开了家饭铺,虽然不卖人肉包子,但也能打探消息。不过他们的保密水平实在差劲,没几天官府和乡绅就都知道这家店是王选三开的了,本地和大岭山不对付的人谁也不来,也就打听不着什么情报。好在大道上人来人往,饭铺的卖些饭食茶水,生意还过得去,王选三就留着它当山寨的三产了。为防万一,在店后又盖了三间屋子,一个猪圈,住了七八个喽啰,平时打草喂猪,也防着有人在店里闹事。店开了几年,钱也没赚到多少,最大贡献倒是给山上提供了猪肉,谁知道今天捞了大鱼。
朱归脸色一变:“带货的人呢?”王友三说:“都活捉了,押在票房里。”朱归说:“好,可别杀了,我还要审。”成望元说:“三位掌柜,这好像是澳洲人的南洋步枪。”
成望元是雷州海康人,小时候也读过书,因为作诗作得早,在村里被称为神童。但是十二岁上,家里因为高利贷破了产,这神童也就没书可读了。漂泊几年之后父母俱没,他便入了盐枭的伙,给小盐商刘纲当账房。后来刘纲被苟家赶出临高,手下养不起这么多人,他和袁南斗素有往来,袁南斗算是他在东莞的代理商,便写了封信,让成望元带着几个弟兄来投奔袁南斗。袁南斗见成望元是个读书人,很是高兴,让他给自己当了司书。
自从澳洲人灭了苟家庄,刘纲的生意又兴旺起来,便来联络袁南斗,继续让袁南斗替他在东莞卖盐,袁南斗派成望元去和刘纲联络,因此成望元去过几次临高,对澳洲人有很直观的认识。作为土匪队伍里的文化人,他一直很注重武器的作用,看着澳洲人的武器极为眼馋,但是无论是米尼步枪还是南洋式步枪都不是他买得到的,最后只搞到些标准矛和砍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