崖州的故事(十九)

临高启明外传 | 聂义峰 | 约 4760 字 | 编辑本页

获得了增援的崖州前委立即进行了分工。陈洛作为事实上的崖州行政长官仍然要落实“两黑一白战争”的后续事宜,因为虽然崖州出现了疫情,但是原有的社会改造特别是国营工商业的建设绝对不能停的,而且疫情还提供了一个进一步让社会结构发生剧烈变革的机会。前委的最高领导已经转移到了医疗防疫方面,张琪主动让贤,由张枭负责抗疟防疫的总指挥职责,这位张工程师可据称是堂堂 985 的制药专业高材生,而张琪只是一个三本医学院的毕业生,许多专业知识特别是药剂方面并不如张枭知道的详细。张随便在计委的工作经历让他就任崖州大管家,而且虽然不是正经医学和制药出身也不是什么名校毕业,但他好歹也是个纸面上的生物学博士,宣传的任务也就交给他了。许延亮的净海行动依然要继续,徐工的国民军是重要的维稳手段也要练起来,随着疫情加重死亡变多,难说崖州不会如当初三亚那样发生大的动乱。工业老张也继续他的各种人力与水力、畜力机械的试制,崖州后面还有手工工场的建设等米下锅。总之所有人都有活干,这一下子……聂义峰却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了。

伏波军能干啥?最后大家经过讨论,一致决定把最难的事情交给聂义峰——深入乡村。卫生改造工作要进一步落实,五十多小六十个自然村和行政村一万五千多人口,需要进行宣传教育、疫情普查等等工作,还要把患病儿童带到中心医院……这些都交给聂义峰和他的部队——张枭说防疫工作一定会遇到乡绅势力的阻挠,一方面是由于古人的无知,另一方面这也是一种对抗新政权的方式。崖州此前激进的社会变革已经得罪了足够多的人,因此必须有国家暴力机器为后盾以在必要的时候强制实施。正如五道口王局的理论——能直接来硬的,就不要跟乡绅讲道理。

聂义峰哭笑不得,自己不久前还对黎区的强硬政策膈应了一番,结果现在又要自己来当恶人。张琪知道聂义峰的想法,便说道:“我觉得我们还是问问其他地方的行政元老,在深入乡村问题上是怎么办的?”

“问谁啊?问三亚?还是临高?”陈洛问。

“我觉得可以问问琼山的刘翔。”张枭看了看大家,提议道,“崖州和琼山可是琼州府南北中心,而且都是工商业发达的城市,刘大府的一些策略崖州可以参考。而且刘大府人不错,你们不知道,台风来的时候刘大府可是当了一次大英雄呢!救了一个小元老,在百仞城可是美谈……回头给你们细说。”

“好……”陈洛点点头,喊了一嗓子,“陈璐!”

“首长?”侯在门外的陈璐走了进来。

陈洛在本子飞快地写着什么,然后撕了下来交给陈璐:“麻烦你跑一趟善后局,让电台以崖州前委的名义给琼山发电,刘翔元老签收。”

“是!”陈璐拿了起草好的电报出去了。

“我说……你倒是客气点啊……那么直截了当地问……人家有啥义务回答你啊?”张枭瞥了一眼电报,顿时哭笑不得,陈洛倒是满不在乎。

当天晚上,琼山竟然回电了!崖州元老聚集在善后局里,都打算学习一下琼山的先进经验。

“琼山首长说什么?”陈洛迫不及待地问。

“呃……就四个字……”陈璐虽然是生活秘书,但电报也是知道的,读电报是生活秘书培训的内容之一。

“不会是‘你给我滚‘吧?”张枭半开玩笑道,一屋子元老噗嗤都笑出了声。

“首长……是……迁陵邑令……”

“什么玩意?”陈洛拿过电报,满头雾水。这刘大府大晚上的用和生活秘书啪啪啪的时间拍电报,还就四个字……这是诸葛亮耍锦囊装神弄鬼啊?

“迁陵邑令?”许延亮拿过来看了看,也是丈二的和尚,随手甩给聂义峰,“哎哎哎,那个文科生,给解释一下,”

聂义峰拿着电报,尴尬地咧了咧嘴:“我的文科知识也不超过高三水平,其余的也就是近现代的知道一些……你要问我莱茵 150 和 sfh18 有什么区别,或者莫斯科保卫战苏联红军在 12 月 5 日补充了几个集团军,或者坦克集团军和独立坦克军什么区别,这我知道……中国古代史……呃……”

“滚,你个没用的东西!”大家一起把电报抢了回来。

“报告……首长……”陈璐怯生生地举手,眼睛盯着自己的首长,又看了看另外几个人,“我知道……”

“你看看!老聂,你堂堂一个首长还不如人家老陈的生活秘书!你情何以堪!?”众人起哄。

“那……陈璐同志,你给我讲讲吧,向你学习!”聂义峰有些尴尬地笑道。

“我……我小时候听先生讲过……”陈璐被一屋子首长惊讶的目光着实吓坏了,声音细的就像蚊子。

“你还读过书啊……”张琪笑着,递给她一杯茶。

“嗯……是汉朝的故事……汉朝皇帝把很多地方不听话的大户和富商强行迁移到都城附近的陵邑。这些豪强失了势,就再也没法不听话了……”陈璐小声说着。

元老们都一愣,马上就明白过来。崖州原定政策是不配合防疫治疗的强制拖到中心医院治病,就这大家觉得已经够强硬的了。结果没成想,琼山的先进经验完全就是“顺我者昌逆我者生不如死”,更加强硬……

“我明白刘大府的意思了……乡村工作一定会遇到各种阻力,乡绅们即使只为了刷存在感也会不予配合。这种情况下切忌陷入有一说一有二说二的逻辑,应当跳出事情本身而从宏观处着眼。凡是不配合防疫工作的一律强制迁移鸿基或香港充当力工并永不给予归化民身份,以雷霆之势震慑住各路不配合的势力——就像你们崖州和平解放后第一件事不就是灭了最大的一个大户?所以,为了树立虎威扫平障碍,大可以先流放几个当出头鸟的乡绅。这样我们不必与他们纠结于细节,而只看我们的目的能不能达到。”张枭拿过电报,仔细看了好一会,喃喃自语。

陈璐知道这都是些自己不该听的,急忙出去了。

“刘大府玩的一手好手段。”张枭最后总结道。

“人都流放了,我们还在这干嘛?治国 COSPLAY 啊?”陈洛挠挠头,他以为自己已经够威权主义了,结果还是图样。

“不会,出头鸟足够震慑他们了。刘大府的意思,恐怕还有建议我们借机会摧毁原有的乡绅宗族体系……大户走了,发动机的移民来了,社会就换血了。”张枭说道。

这倒是与陈洛的后续工作计划不谋而合,很是受用地点点头。

徐工看了看聂义峰,只见他没什么表情,只是不说话。他当然能明白基友的想法,有反抗元老院的势力进行杀猴儆鸡或者杀鸡儆猴,这事不新鲜,心理上也能接受。但是人家本来就爆发瘟疫了,就因为不信任或者不理解就全部流放,这事对现代人来讲还是太难接受,尤其是从小生长在城市小康家庭的人来说,恐怕要比违背“民族团结”对少数民族开战更加难以接受。

“我觉得,还是打个折……琼山是琼山,崖州是崖州。流放一些不听话的大户我没意见,但是普通老百姓……真那么干了,只怕临高那边会有许多人坐不住的。”聂义峰考虑了半天才说话。

“其实也无妨,徐工已经宣布了恢复军事管制,军管期间是特殊情况,临高那群刀笔吏也没什么话说。咱们就先别管他们了,我支持刘大府的建议,要不要打折,你老聂自由发挥就好了。张枭说了,崖州城这 2000 人之外,我们就是救孩子,救了老百姓的孩子人家肯定是要跪下给你磕头的,有了一个后面的戒心小了也就没事了。你老聂心狠手辣的时候也不少了,不差这一次。”许延亮看着电报上的四个字,一脸坏笑着说道。

“好!”聂义峰点点头。

“好了,大家都散了吧,你们可都是各条战线的主心骨,可别搞什么废寝忘食,一定得休息好,不然你们要是病倒了那可就真是抓瞎了……”张随便觉得讨论差不多该结束了,不然讨论来讨论去悬而不决,而且元老们还有病入膏肓的跑题绝症……现在既然有共识的倾向,那就赶紧快刀乱麻。

天色已不早,开了一天会的众元老们打着哈欠回各自的住处。陈洛仍然是住在善后局里,而且现在还有他的陈璐伺候。张琪原本是住在中心医院的,不过现在张枭来了,自己老婆和别的男人住在一个地方,徐工作为男人那无聊的戒备心蠢蠢欲动,便跟着妻子一起住到中心医院了。工业老张一直在几个手工工场住,哪里需要住哪里。张随便另一重身份是个军迷,自然跑到崖州军营去和老聂还有许延亮基情四射去了。结果,远道而来的张枭被单独晾在了一边,孤零零的一时有点懵。

“要不,你在招待所住吧,我给你派个女仆吧……你自己看着办。”陈洛觉得如此待客不太好,便说道。

“算了,我也住中心医院吧,免得有什么紧急情况……女仆是可以的,省得空虚寂寞冷。”张枭半开玩笑,应了下来。刚好,在崖州他缺少一个助手兼秘书,于是善后局里一个很是机灵的女孩子便安排给了张枭算是生活秘书了。

送走众人,陈洛仔细看了看琼山来的电报,叠好收了起来。检查完了警卫室、电讯室等 24 小时值班的部门后,陈洛便来到了后院,这里是善后局工作人员的宿舍,同时也是崖州工作队的招待所。最大最好的一间卧房便是陈大首长的卧室兼私人办公室,陈璐离开会议室后就来到了这里,手脚麻利地铺床、准备首长洗漱就寝的东西,这些都是生活秘书学校教的。像洗漱用水不能太热也不能太凉,要冷热合适,毛巾也要擦手、擦脸、擦脚分开。一切准备就绪后,陈璐换上了丝质睡裙,在屋里点上了蚊香。21 世纪的蚊香早就消耗完毕,所以即使是元老使用的也是本时空制造的土蚊香,无非就是用料猛一点罢了。一切都准备完毕后,陈璐借着桌子上煤油灯的光芒仔细地驱赶着床帐里的蚊子。

陈洛推门进来了,陈璐急忙在床上坐好,颔首低头手轻掩胸口。一方面这是几夜承欢领教到首长威猛之后本能的防御反应,另一方面也是生活秘书培训养成的条件反射,总之就是那种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令人意乱情迷。不过今晚上的陈洛没有多大的欲望,饱暖才能思淫欲,今天虽然照常饱暖,可是出了这么大的事也没那个心情了。他躺倒凉椅上,压了口茶,点上了元老特供雪茄吧嗒吧嗒抽着。陈璐看出自己的首长心情不顺,便放下了床帐在褥下按好,姿态很是优雅地走过来,伏在陈洛腿边,轻轻敲着他的大腿,给他**。

“不用,你也坐吧,小璐……”陈洛摆摆手,吐了口烟圈说道。生活秘书的温柔顺从令他很受用,不过**这等事情他还不太习惯。

“是……”陈璐声音温柔又带有些妩媚,起身坐到了另一张凉椅上,两膝并拢小腿倾斜,上身很有气质地挺直着,薄丝睡裙下显露出了少女含苞待放的曲线。

“陈璐,你的家乡有过疟疾吗?”陈洛一边吧嗒吧嗒抽着烟,看着脸红红的陈璐,问道。

“首长说的是打摆子吗……有过……也死过人……”陈璐点点头。

“是吗……”陈洛点点头。在另一个时空的四川,他的家乡,疟疾虽然还有,但和日常的感冒发烧已经没有什么区别了,陈洛从小大大甚至只有耳闻,从警许多年也从未亲眼见过认识的人得过疟疾。他知道,在本时空,别说四川,在整个中国南方,疟疾都是一种十分恐怖的疾病。动不动连续复发,死人也是见怪不怪的日常。他打量了一下陈璐,平日里只觉得这个女孩子性格好,在女仆学校的调教下还带有勾人心魂的性感妩媚,可是现在他突然觉得,这个女孩子就像是亲人一样。同一个地方,只是因为相隔了四百年,同一件事情造成的后果却完全不同。陈洛把雪茄在烟灰缸里磨灭,拉过陈璐的手,陈璐条件反射式的双颊一抹红。

“陈璐,这几天我会很忙,会经常加班。晚上你要照顾好自己,特别注意蚊子。蚊香不必节省,敞开了用。平日里带着善后局里的服务员,还有战士们,多清理野草,所有的花草景观也要一天两喷灭蚊药。你要注意,别也打摆子了……”陈洛摸了摸少女嫩滑的手,自己竟然都不相信自己能肉肉麻麻充满柔情地说话。

陈璐一愣,自从成为生活秘书,女孩便明白大体相当于大明的小妾或者通房丫鬟之类的。无非就是照顾起居,晚上承欢,也许还会诞下子女,这事在大明不是新鲜事,是女孩子比饿死街头或沦为**更好的一种归宿。陈璐早就有了“献身认命”的思想准备,现在陈洛一番深情的话竟然令女孩有些莫名的感动,心里一下子热乎起来。

“好了,天晚了……”陈洛抬手一挥,好像无意地碰到了女孩的肩膀。陈璐红着脸微笑着起身,钻进了卧床床帐里。陈洛灭了煤油灯,也跟着钻了进去。月光如水,照在微微浮动的帷帐上,当夜无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