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秘书

临高启明外传 | 聂义峰 | 约 6029 字 | 编辑本页

《全歼明寇于临高城下》一经公映立刻引起了轰动,亲生经历过影片中每一幕的归化民无不深深沉醉于元老院的盖世武功中。而同时,“一个母亲在影片上看到了儿子牺牲的画面”这个故事也迅速传播,有人为之流泪,有人为之惋惜。宣传口突然发现了新的宣传点,于是就像旧时空一样,有一批失去亲人的女人和孩子,不得不忙碌于一拨又一拨的报告会,一遍又一遍地给周围的人讲着自己再也回不来的亲人,一次又一次的泪洒讲台。

“都他妈吃的一口人血馒头……”吴伪从报告厅里非常不满地走出来,厌恶的回头看了看正一脸享受的组织者们。

“首长……”一个少女轻盈地跟上来。

“小南,说了多少次了,不用叫我首长,直接叫我名字就行。”吴伪摆摆手。女孩立刻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低声道,“吴伪……”

“嗯,以后就这样叫我,当着别人的面也这样。”吴伪满意得拉起女孩的手,大步走在阳光下。

自从上次分生活秘书,吴伪手气中规中矩抽到一个 B 级,就把这个女孩买了回来。一直以共产主义者自居的他,对生活秘书一事一向持反对意见,但眼看着周围的人一个个的都已怀抱佳人……自己还没有达到无欲无求的神级共 产党人的层次,意识形态最终还是屈从于了原始的身体需要。买回来之后,吴伪办的第一件事就是恢复女孩的本姓,取名邓南雨,以纪念某个在旧时空自己牵挂的人。而恢复本姓,在这个时空意味着脱籍,也就是成为所谓“自由人”,以这种方式来弥补一下内心背叛信仰的负罪感。而且吴伪也没有给女孩穿生活秘书标志性的黑连衣裙加白围裙的女仆装,而是一身“新汉服”——由一批皇汉设计的改良汉服,更加轻便修身。虽然穿越集团的服装厂竭尽所能制造诸如“临高淑女”这样的尽量贴近旧时空风格的衣服,但由于工艺水平达不到,原材料也很紧张,最终只能沦为高端奢侈品。而“新汉服”则瞄准的是广大劳动人民,以达移风易俗的目的。

从百仞城一直到美台洋的南泥湾农场,一片热火朝天的建设景象。第二次反围剿,明君千里送人头,一万多人的俘虏大军成了现成的劳动力,加上“劳动换取自由”的政策,俘虏们的工作热情甚至比归化民都高。按照督公的计划,原来断断续续,东一榔头西一棒槌,搞了一年多也没搞出个一二三的文澜河综合治理工程将在今年完成一期工程,也就意味着从百仞城一直到博铺,整段文澜河下游工程要完成河岸改造、景观建设、清淤清沙、堤坝加固、沟渠建设、排污疏浚等等等等劳动力密集型工程。为此,所有从旧时空带来的机械工程车辆全部统一变为“临高建设兵团第一装甲师”,由自封的装甲兵头子白羽任师长,21 世纪的重型机械加上俘虏们,组成一个机械化兵团,充当建设的急先锋。

旧时空当过五年坦克兵,从五对轮一直开到六对轮的吴伪,做梦也想不到来到这个时空后,自己开的居然是东方红拖拉机……虽然东方红都经过了白羽脑洞大开的改造,每一辆都可以加装装甲板、机枪和掷弹筒,但能他娘的和主战坦克比么?就吴伪内心来讲,他更希望能到伏波军,或者到宣传口工作,但是在白羽苦口婆心的劝说下还是留下了,毕竟会开机械的元老虽然有,但真的懂机械的并不多,还经常被各处抽调。因为人员手生,不懂原理蛮干,那台在 1628 年立下汗马功劳的履带式挖掘机已经在不到一年的时间里损坏严重,两台东方红也伤痕累累——这些履带怪物,五年,甚至十年内,穿越集团甚至没有能力做基本的维护,一旦坏了那可以说是永久性损失。吴伪想了想,革 命战士一块砖,哪里需要往哪搬,就留下了。

初晴咖啡馆门口,吴伪拉着邓南雨站定,给她整理了一下衣服。经过生活秘书全套培训的邓南雨,很自然地就流露出了小鸟依人般的小娇羞,让吴伪心里痒痒的。作为对外宣告这不是我的生活秘书,而是我的家人、未来的爱人的方式,吴伪除了还给邓南雨自由身,至今未破其完璧,还给她临时找了份工作——在初晴咖啡馆上班。按照吴伪的想法,他打算把自己的生活秘书送到芳草地上学,毕竟邓南雨实在是太幼了,充其量是个高中生,不上学可惜了。入学手续已经办妥,只等开学——芳草地国民学校 1630 级高小实验班,按照旧时空的制度将于 9 月初开学。而在此之前,邓南雨就在初晴咖啡馆,跟着初晴干干活,都已经提前跟吴南海打好了招呼,初晴本人也很乐意有个妹妹来帮他。

“我说,阿伪啊,你这是生活秘书啊,还是女朋友啊,还是闺女啊……”吴南海看着吴伪,既然都是本家,吴南海便一直以大哥自居。

“和你们家初晴一个待遇。”吴伪笑道,看了看还有些不舍的邓南雨,点了她一下鼻子,“好了,我去工作了,你在这里听吴首长和初晴的指挥!”

“是,首长。”

“叫吴伪。”

“是……吴……吴伪……”邓南雨的脸红红的。

“好了,那我走了南海,走了初晴!”吴伪向大家告辞,直奔车库。

百仞城北,紧挨着油品库,在工业园外修建了一处简易车库,作为所有旧时空机动车辆的统一存放地点和清洗、维修地点,由临高警备营的战士把守,警戒里三层外三层十分森严。吴伪的证件被检查了两次才通过,警戒战士哗的一下拉开大铁门,两辆被擦的亮晶晶、红彤彤的东方红拖拉机显现出来。白羽正在黑板旁边,给一群满脸求知欲的归化民讲着内燃机构造和履带式通过的原理,大铁门巨大的声响,把他们吓了一跳。

“哎?你怎么来了?你今天不是休息么?电影咋样?”白羽奇怪道。

“不是电影,是纪录片……凑合吧,挺煽。”吴伪点点头,自顾自地喝了口水,噗地一下喷了一地,已经有嗤嗤的笑声响了起来。

“让你不看清楚就喝……”白羽赶紧倒了杯清水,递过来毛巾,脸憋笑都憋得扭曲了。

“谁他娘的再把机油往竹筒里倒,你看我不扣光他工资!”吴伪满脸痛苦的漱口,漱了好几遍,擦了擦嘴,暴怒着。

“好了好了,这次是我的锅……味道咋样?”白羽已经笑出了声。

“还行……你来一口?”吴伪扬扬眉毛。

“首长你独享!”白羽敬谢。

再也憋不住的归化民终于笑出了声,吴伪也自嘲的笑笑,向那些学员挥了挥拳头,径直走向一辆拖拉机,他命名为“新青年”号,原打算命名为“共青团员”号,考虑到元老院内的影响,还是换了一个稍温和些的名字。

“今天你休息,去陪陪小南呗?”白羽追上来说道。

“小南去初晴那了,反正在宿舍也没事干,我还是去上工吧。对了,晚上我在车库住,不用安排值班了。”吴伪麻利地检查驾驶舱状况,一边检查一边说。

“我懂我懂!”白羽早已看穿一切,“值班室的床一并,标准双人床!这里没有人,可以放声来!”

“滚,你个猥琐男!我是给她上课,她马上要去芳草地上学了。”吴伪踢了白羽一脚,被旧时空的坦克连连长灵活地躲开了。

“哦,对,那话咋说来着……学外语,学外语!”白羽满脸都是八卦。

“我说你一堂堂的解放军军官,本时空的伏波军军官,还是建设兵团装甲师师长,能不能别这么八卦……再说了……我都没碰过她……”吴伪的脸有点红。

“你不是吧,你不是都买回来好长时间了么?”白羽眼睛一下子圆溜溜的。

“我不打算弄成泄欲工具,可能的话,我想把她作为女朋友。”吴伪检查完驾驶舱,麻利地拉上安全带。

“嗯,我懂了……行了,不废话了,干活的时候小心,特别是小心周围的土著,昨天又有人让履带碾掉了脚指头。”白羽跳下拖拉机,指挥车库里的人进行出车布置。

吴伪启动拖拉机,红色的履带怪物立刻吼叫起来,吴伪想起了刚当兵那会,开五对负重轮的感觉——T-54/55 设计的时候,原则就是在最简陋的拖拉机厂就可以制造,拖拉机手只经过简单的培训就可以成为坦克手,而 59 式坦克完美的继承了这一优点。“新青年”轰鸣着,履带开始吱呦吱呦尖叫着转动着,缓缓驶出车库。每次有履带式车辆出动,都会引来周围战士和工人的围观。穿越集团的制造业已经造出了傻大黑粗的蒸汽压路机,这是目前唯一一款实用化的可以称为“机动车辆”的东西,而对比之下,东方红拖拉机简直精巧的像款艺术品。吴伪操纵着“新青年”,犹如开着五对负重轮,在车库门口原地转向,突突突地向文澜河工地驶去。

自从一个月前,在文澜河综合治理工程的工地上,抓住了明军特务,整个工地的检查已经严格了许多,一人一证、一车一证,即使是元老也不例外。吴伪把拖拉机停稳,打开车门,一名执勤的民兵爬上来,检查他的证件,还煞有介事的对了一下本人和照片。吴伪笑了笑,他自信就自己这模样,帅的那是想伪造也伪造不出来。工程前线总指挥张力平,正指挥着工人检修蒸汽吊车,这套设备是去年台风来袭时摧毁的一台博铺港的蒸汽起重机,改装成了陆地用的大吊车。此刻张元老正叼着铅笔,戴着藤盔安全帽,哼哼着小曲:“大吊车,真厉害,轻轻地一抓就起来……”

“老张!”吴伪打了声招呼。

“哟,吴伪!来了啦!”张力平回头,满脸笑容地迎上来,两人握了握手。

“今天我是哪个标段?”吴伪问。

“A 区 3,你……哎,等会,你今天不是休息么?没去陪妹子?”张力平刚在计划表上划了一道,突然想起什么,抬头问。

“为元老院和人民服务才是最重要的!”吴伪义正言辞。

“唉呀妈呀……一地鸡皮疙瘩。”张力平笑着,跳下拖拉机让开道,指挥着吴伪通过搭在排污管工地上的木板。沉重的拖拉机履带碾的木板和支撑桩吱吱直响。

“那里有坡,注意安全!”张力平喊道。

“知道啦!”吴伪在驾驶舱里摆摆手。

工作并不难,无非就是利用东方红那招牌式的推土铲和强劲的动力推走积土或牵引设备。内燃机工程机械太少,蒸汽机机械又笨又重还极端不靠谱,所以文澜河工地主要还是靠人的双手。吴伪叼着一根圣船,并没点燃,只是让烟叶的味道稍稍给自己提个神。天气酷热,偏偏还没风,虽然“新青年”的窗户全部打开了,驾驶舱里依然十分闷热,吴伪全身衣服已经湿的就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这感觉像极了当年跟着坦克师到大漠戈壁演习,沙漠暴烈的太阳把坦克烤的几乎要自燃起来,闷在狭窄拥挤的坦克里,那比现在开东方红还惨……吴伪暗暗庆幸,不带阿兰来伺候自己是对的,不然还不给晒成狗。虽然本时空的女性并不怕晒,特别是贫苦的劳动妇女,但是吴伪还是坚持用旧时空对小女生的看法来对待阿兰。工地上各种哨音,长短不一,节奏各异,传达着不同的指令。吴伪手脚并用,操纵着“新青年”不停地按照指令做出各种动作,煞是潇洒。拖拉机的周围,步坦协同一般簇拥着一片力工。本地土著和归化民早已对这“红铁牛”习以为常,只有俘虏们还时不时地拿恐惧又好奇的目光打量着这头怪物。

“不要离拖拉机太近!保持安全距离!”吴伪探出头去,对着几个发呆的劳工喊着,他可不想在自己身上发生什么安全生产事故。

整个文澜河综合治理工程,最终的目的就是让文澜河变成集航运、水电、灌溉三位一体的“大河”,目前正在进行水库的选址工作。在旧时空固然有不少水库可以参考,但是穿越集团绝没有旧时空的施工力量,别的不说——这两台珍贵的东方红拖拉机是绝对不可能开到山里去的。而缺乏重型机械,无论是拦河筑坝还是开挖沟渠,人工的力量都无法和旧时空机械化施工相比。不过有愿景总是好的,吴伪好几次幻想着,文澜河治理完成后,到了周末,带着阿兰,也许那时候都有了孩子,一家人在河上泛舟,在河畔公园野餐,也过过小布尔乔亚的日子。拿旧时空撩妹的手段对待生活秘书的元老很多,无非就是图一个谈恋爱的快感,但是愿意把生活秘书当成家人的元老恐怕并没有几个。

工厂的汽笛声远远的传来,这是中午休息的号令。在骄阳下劳作了一上午,已经被晒得蔫蔫的劳工们,在工头们的呼喝声中懒洋洋地集合起来,放置好工具,准备去吃饭休息。吴伪把拖拉机挺近一处临时停车点,这里有阴凉,可以聊胜于无地让车内舒服一点,不然太阳曝晒一中午,下午上车绝对能烤出痔疮。从拖拉机上跳下来,狠狠地灌了满满一壶淡盐水,还打了个嗝。把已经浸成深色的上衣脱下来用力一拧,竟然哗啦啦地流了一地水。想当年,从五对负重轮里爬出来,军装也能成这幅德行。

“首长……”

吴伪回头,心情大好,“你怎么来了?”

邓南雨一身淡雅绿的新汉服,加上生活秘书学校长期的训练,身段窈窕而又庄重。她提着一个纸袋,上面还画着一个模糊的老人头像,这是初晴咖啡馆的山寨 KFC。吴伪也不穿上衣服,便拉着邓南雨的手,在众目睽睽之下向树荫走去。

“这澳洲人还真是怪,这么苦还亲力亲为,对女人也好,连澳洲丫鬟都像娘子一般……”周围议论纷纷。

“首长……”邓南雨说着,就要打开袋子。

“叫吴伪。”吴伪疲惫地往地上一坐,把藤椅让给了邓南雨。

“吴……伪……这是初晴姐那里刚做出来的,我给你送过来,趁热吃。”邓南雨恭恭敬敬地打开袋子,并不敢坐下。

“坐下吧,怪热的,我坐这里就行,凉快。”吴伪拿手徒劳的扇了扇风,目光一下子看到了袋子里一瓶还带着冷凝水的冰红茶,急忙拿过来,咕咚咕咚喝起来。

“吴伪……慢点喝,对身体不好……”邓南雨不敢坐,只好弯着腰,恭敬地端着食品袋。

一口气喝了大半杯,精神头才算缓过来。吴伪咂咂嘴,把冰红茶放下,看到邓南雨的样子,不满地站起来,抓着女孩的肩膀,按到了藤椅上:“好好坐下!”

“是……”邓南雨低头。

吴伪张嘴想说什么,想想还是算了。在这个时空,奴仆本来就是普遍的、正常的,所有的生活秘书都是签了卖身契,还是绝契的,自己所谓“还给她自由身”更多只是自己一厢情愿罢了,主仆意识早就在邓南雨的脑子里种下了。吴伪摇摇头,接过食品袋找了找,找出一盒鸡米花递给她:“你也吃啊,大老远过来,也累了吧。”

邓南雨便接过来,很优雅地吃了一口——都是在生活秘书学校培养出来的。

吴伪看着邓南雨,心情复杂。某种程度上说,生活秘书制度可以说是穿越集团一项嫉妒残害妇女的制度。如果说此前的“羊吃人”还能打着“社会工业化”的遮羞布,那生活秘书就是妥妥的开历史倒车了……当然,是以旧时空的标准来说是历史倒车,在本时空,通房丫鬟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前几天,萨维特学会的两个人找自己,忽悠自己入会。杜雯那边也找过自己,找左派革 命同志。吴伪都在犹豫……在妇女工作上,显然杜雯有绝对的发言权。但是萨维特学会的话也很有道理,不看经济基础一味修改上层建筑是脱离群众的官僚主义。看着阿兰,吴伪真心希望她和她的那些伙伴们,是最后一批生活秘书……当然,他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别的不说,左派力量在元老院中处于绝对的劣势,废除生活秘书制度根本不现实。更何况,再怎么满嘴都是主义……一点点生理需求还是都有的,而穿越众在本时空拥有无所欲为的天然权力。

“首长……”邓南雨看到吴伪一直盯着自己看,还以为自己哪里做错了,吓得都忘记了要称呼他名字。

吴伪也不计较了,手按在她的肩膀上:“小南,你记住,你不是我个人的奴仆,你是一个人,一个活生生的人。我当然很希望也很愿意你和我一起生活,但我更希望你能意识到,你不是阿猫阿狗,是一个人,明白吗?”

“小南明白。”回答是标准的生活秘书式。

吴伪笑了笑,重新席地而坐:“晚上带你学第二章,这样等芳草地开学了,你就已经提前学了三分之一了。”

“老吴!”远远地有人喊。吴伪抬起头,便看见王华琪这厮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