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元老
临高启明外传 | 聂义峰 | 约 4836 字 | 编辑本页
“来来来,一起吃!”吴伪笑呵呵的招手。邓南雨知道来人是一个首长,急忙要站起来。
“哎哎哎,坐!小南,坐……”王华琪已经笑着,凑到了吴伪旁边,麻溜地席地而坐。这下邓南雨的脸有点红,两个澳洲首长都坐在泥土上,自己一个“生活秘书”却坐在藤椅上。她不安地四下看了看,手紧张又局促的抓着顺滑的裙摆,生怕被什么人看到似的。
王华琪看了看邓南雨紧张的模样,向吴伪使了个眼色。吴伪笑了笑,爬了起来:“等着!”,过了一会,提着两张藤椅回来了,这下大家都坐在藤椅上。
“再怎么说,小南也是你的生活秘书,你说你一个澳洲首长坐在土里,生活秘书坐在藤椅上,小南也会有心理压力不是?”王华琪大大咧咧往藤椅上一躺,伸了个懒腰。
“我的锅,我的锅。”吴伪把自己喝剩的半杯冰红茶丢过去,“喝点?”
“就半杯啊?”
“不喝就算了。”吴伪伸手就要拿回来。
“我靠,送人的东西哪有要回去的道理,不喝白不喝。”王华琪急忙护住冰红茶。邓南雨看着两个首长在那打情骂俏,噗嗤一笑,连笑容都是典型的“生活秘书式”,是长期训练的结果。
“小南,你快吃饭吧,我和王首长谈点事情。”吴伪把食品袋交给邓南雨,和王华琪搬着藤椅挪到了树荫另一边。
王华琪大口咽着冰红茶,长松了一口气:“爽!”
“穿越以来要是评选十大发明,制冰机绝对要排第一!第二是地能空调!”吴伪笑道。
王华琪被一大口冰红茶从里凉到外,又回味了一番之后才说话:“听说了么,我们要反攻了。”
“拜托,我好歹也是挂职伏波军的上尉,这事我当然知道。”所有的机动车辆领域里的元老,都在伏波军挂职,属于直接由最高统帅指挥的力量,吴伪的另一重身份便是伏波军上尉。“夏季觉醒”作战会议他虽然没有参加,但是也收到了会议通告,对执委会接下来的打算很清楚,“上面打算攻入珠江口,以战迫和,我知道。”
“前一阵伏波军吃了瘪,裁了很多人,撤了一些部队,这一肚子气只怕这次是要洒在大明老百姓身上了。”王华琪感慨着。和许多元老对大明王朝嘲讽歧视的心态不同,王元老对这个王朝还是有些许同情,他坚持认为如果没有满清入关,大明王朝靠自己的发展是有可能过渡到资本主义社会,进而也就没有 1840 之后的那些事了。对这一观点,吴伪持的是反对态度,两人是在萨维特学会一次例行的学术讨论中,一阵唇枪舌剑成了不打不相识的基友的。
“老聂不是去海军了?要是他去,估计不会办的太过火……话说回来,我们总不至于来的广州十日吧?”吴伪觉得,以元老们的道德水平,还不至于如此禽兽。
“这个真难说。”王华琪则觉得,以元老们的道德水平,会不会禽兽不如真的不好说。
伏波军新一轮改革的消息已经在元老们中间形成了一些不同的舆论,有的认为元老院常务委员会滥行权力,已经形成了越界干涉。也有的认为元老院常委会事出有因,所做无错。不管怎么说,主流的思路都认为,伏波军是该把功劳留给其他人了。不过对萨维特学会来说,这次军改中的小插曲是一记重击,原本计划打造成为本时空的“第四军独立团”的海军步兵被整个裁撤掉了,虽然徐工和聂义峰仍然留在伏波军,但都分散到了不同的单位中,属于借用其他的势力范围。萨维特学会马上意识到,元老院已经知道了,或者察觉到了学会的真实目的,才会有如此针对的安排。大家经过讨论,认为反正五年之后是要公开打出“马列主义”和“共 产党”名号的,早知道了也无所谓。
“你们法学会对此也感兴趣?”吴伪脑子里简单捋了捋,并没有什么很闪亮的想法。
“马甲他们现在忙着完善法律体系,还有搞战犯审判,都忙着呢。再说,反攻大陆,也和法学挨不着边。”王华琪作为旧时空法学专业的毕业生,属于法学俱乐部的边缘酱油众,需要时开个会,有事时跑个腿,但绝不参与任何大事。作为芳草地国民学校初小、高小、中学三个学部共用的数学老师,每天上课备课批改作业还忙不过来,哪有功夫去关注什么法律。
“那你关心这个干嘛?”吴伪苦笑,心说芳草地还是作业太少。
“我是希望你能去。”王华琪说着他的真是打算,“你看啊,一旦开始反攻大陆,那肯定不会说打完就什么都不要回来的。我们萨维特学会恰好可以借此机会散布出去,一来减少在临高的人数,降低元老院的警惕程度。二来也是为了以后做准备,可以在多地发展。”王华琪说的眉飞色舞,“昨晚上和另外几个人碰了碰头,大家都想借着反攻的机会,为我们以后的扩大打基础。”
“我明白了……”吴伪点点头,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脸嫌弃地看着王华琪,“说这么好听,你怎么不去?”
“我说我是为了芳草地的孩子们你信么?”
“我信你个鬼啊!”吴伪笑骂。
王华琪也笑着,继续侃侃而谈:“我估计,执委会很可能会选择占据香港岛,然后攻占虎门,一步步往广州进逼。当年英国人的路子是现成的,我们只需要照着学就行了。这样以来,香港就非常重要了。”
“为什么?”
“你想啊,旧时空香港是怎么发展起来的?还不是靠着是大陆与海外联系的一个窗口,两头赚钱。在这个时空,香港的作用也类似,我觉得五年内我们是无力扩张到大陆上的,那香港也会是一个窗口。既然是个窗户,那肯定会建设成一个基地,正好和你对口啊。”王华琪简单地分析着,又喝了口冰红茶。
“建设香港……”吴伪在旧时空去过几次香港,也去过澳门。他知道,现在的香港和澳门,和元老们意识里的这两个地方根本就不是一回事。
“第一次会议的决议,就是我们要尽可能的成为各行各业的佼佼者,起码是有相当说话分量的人。留在临高,你头上有个白羽,白羽是督公的人,只怕你一直不会有出头的机会。”王华琪小声说着,背后评论元老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你不也一样,头顶上有胡青白。”吴伪笑道。
“所以我也是这个打算,躲在芳草地是安逸,不过我怎么着也得混成个特级教师吧?拿下整个琼州后,芳草地必然会有分校,这就是我的打算。”王华琪说道。
“这是要广播种啊。”吴伪点点头。
王华琪一口气把冰红茶喝光,打了个嗝:“这次算是大扩张,咱们就五百来号人,海南这么大,再加上香港,能分出去好多人。早出去,早把活扛起来,就能有更多的优势。你别以为我在芳草地完全是躲清闲,我连一个芳草地分校的可行性方案都做好了,只要一声令下,我就可以马上行动。”
“你看,我就说你们芳草地还是作业太少吧。”吴伪笑道。
“行了,我也不打扰你们俩爱的小午餐了,我还要去趟博铺,从琼山和文昌运来了一批孩子要去检疫营,马上就是芳草地的学生了。”王华琪站起来,看了看邓南雨,紧抱着食品袋,在那安静地等着首长们谈完话,硬是一口没吃。他踢了踢吴伪,“我说,你这个 B 级,真是捞着了。原本学会里还有人要开你的批斗会,说你背叛革 命,要我说啊,跟了你没跟一些元老,算你救了这姑娘。”,吴伪对此报以呵呵。
离开了文澜河工地,王华琪元老一路骑着自行车,吹着小曲,沿着刚刚换了批新煤渣的公路向博铺骑去。在旧时空法律专业毕业的他并没有从事相关的职业,而是在银行工作,凭借着身体素质和 WG 业务职业选手养成的身体素质,成了军 事组最早的成员之一,而现在则凭借数学天赋和对历史的兴趣,成了芳草地国民学校的老师,同时给初小、高小、中学三个学部上数学课,包括实验班。偶尔还要代历史课、体育课,总之是充分体现了芳草地“压榨他、奴役他、像鹰犬一样追逐他”的办学理念。自从 1630 初小、高小实验班设立后,芳草地教师特别是元老教师短缺的问题更加突出,现在的教学完全是撸起来硬上的状态——这不,又来了一批夏醒行动中搜罗来的学生。这些孩子也是残,要么是被族里当作“人质”送来的,要么本来就是孤儿,要么就是家里是个不鸟元老院的愣头被教教如何做人……总之,教育部的计划,就是将芳草地的九年教育推广出临高,不但要覆盖归化民群体,还要覆盖土著,最终的奋斗目标是将九年义务教育在本时空重建。
但是说起来谈何容易,在这个时空,根本就没有现代意义上的“教育”,特别是在已经形成了比较稳定的社会秩序的地方。穿越集团固然可以顷刻间打破社会秩序,但是依附于旧秩序的思想观念并不是说变就能变的。芳草地这些年虽然在临高发展势头强劲,但是覆盖面主要还是归化民群体,本地的学生实在太少。拿下整个海南固然会起到推动作用,但无非就是现有的芳草地放大或多出无数个分支罢了。王华琪所期望的,是在一个完全白纸的地方,从一开始就建立现代的教育模式。这样,他便可以安安稳稳地做他的种田党了。
由于广东对临高的封锁还未解除,博铺港远没有恢复往日的喧闹繁华的模样。但是随着伏波军海军拿下了琼州海峡的制海权,已经有许多浙闽商人和胆子大的广州商人突破明军水师的层层封锁来到这里,而雷州方面也恢复了商业往来,沉寂数月之久的博铺港终于像是一个大病初愈的病人,脸上已经有了一点生气。在博铺军港 1 号码头,一艘三桅帆船在蒸汽艇的牵引下缓缓靠岸。一群狼狈的孩子,瞪着惊恐的眼睛从船舱里钻出来,战战巍巍地在甲板上站好。他们有的衣衫褴褛,有的还算是穿的有点样子,不同的衣着就能看出不同的家境。岸边,一群芳草地的高年级男生女生站成一排,正在热力的鼓掌。蓝色的衣服、黑色的百褶裙、三个口袋的立领对襟短衣、黑色的布鞋,从未见过的打扮吸引了许多孩子的好奇心。
“好了,孩子们,按顺序下船。”王华琪喊道。一个女生用海南官话又喊了一遍,这群如被吓软了腿的绵羊一般的孩子,后面的拥着前面的,小心翼翼地踩着跳板,来到了码头上。
“我是芳草地国民学校的老师,我叫王华琪,欢迎大家来到临高。现在你们的师哥师姐将会带你们去检疫营,大家不要害怕,检疫营那里就是大家有病治病,然后洗个澡,剪个头发,然后我们会一起到一所学校去读书,大家时刻跟着自己的师哥师姐就好。”王华琪说道,旁边的女生跟着做着同声传译。新来的孩子们受到过度惊吓,现在说什么基本都是说废话。
“好了,男生一边,女生一边,大家站好队。”
码头上一片哭声,吓坏了的孩子们被芳草地的学生们分成男女两队。孩子们并不知道髡贼要把他们怎么样,一个个都已经还爬到了极点,哭个没完。
“唉……好了,走吧!”王华琪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便向领头的女生点点头。
“向右转,齐步——走!”女生习惯性的喊着队列口令。初来乍到的孩子们并不懂得什么叫“向右转”,什么叫“齐步走”,只是本能地跟着周围的这些所谓“师哥师姐”走着。
“四十一个男孩,二十八个女孩……”王华琪一边数着人头,一边合计着,一个不缺一个不少,便迈开大长腿急走两步跟上队伍。
聂义峰从港务办公楼里走了出来,刚好和这支奇怪的队伍擦肩而过,他好奇地打量着这些看上去最大不多十一二岁的孩子,还驻足看了看。
“老聂!”王华琪伸手打招呼。
“哟,老王!这都你的学生?”聂义峰和王华琪握了握手,问道。
“是,从琼山和文昌来的。”王华琪看了看聂义峰,海军步兵取消后,黑军装全部转交同样使用黑色制服的警察部门。现在的聂义峰,已经是一身靛蓝色海兵的装束,左臂四条金色的战伤袖标,右臂七条红色的重大行动纪念袖标,蔚为壮观。王华琪知道,四次战伤在伏波军甚至整个穿越众里都是数一数二的,不禁竖起大拇指,“帅气!”
“谢谢!”聂义峰笑着,拍了拍王华琪的肩膀,“行了,快去忙吧!”
匆匆告别,王华琪跟着队伍来到了博铺检疫营,这里专门为夏醒战役中的孩子设立了营区,在这即将开始一个月的半工半读的检疫期。和以前的流程一样,整个检疫营经过了鸡飞狗跳如杀猪般的洗澡、理发、检查寄生虫,红着眼圈抽泣,还惊魂未定的孩子们已经顶着光秃秃的小脑袋站在了操场上,不同于其他检疫,他们没有穿那丑陋的套头装,而是直接换上了芳草地的校服。孩子们还一个个的黑干草瘦,即使小号的校服穿在身上还显得十分干瘪。而站在周围的“师哥师姐”们,一年甚至两年的充足营养和体育锻炼,已经显得十分精神了。王华琪满意的看着这群新鲜出炉的小光头,有一种即将甩开膀子大干一场的豪迈。
此时的海面上传来汽笛声,以四艘 8154 巡洋舰为先导,庞大的澄迈特遣舰队正在入港,十分壮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