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一)

临高启明外传 | 聂义峰 | 约 6172 字 | 编辑本页

在第二次全体大会前夕,突然传出了有穿越众要结婚的消息,着实令人意外。开始的时候大家还以为是玩笑,但是百仞总医院的几个大佬已经在初晴咖啡馆公开讨论两个晚上了,肯定不会是假的。看守内阁对此也很重视,毫无疑问,这场建立在相识、相知、相爱基础上的婚姻,是对啤酒馆暴动后道德底线和节操底线急剧崩塌的啤酒馆党徒的强硬回击。但毕竟即将召开大会,萧子山还是说:“一定要办!但是……尽量从简。”,对此看守内阁其他成员倒觉得,其实隆重一点也未尝不可,只要不铺张浪费,不落下浪费公共财产的口实就好了。

军委会对此也很重视,本来军方就已经对上蹿下跳的吃瓜群众十分不满了,现在有了一个揪着衣领扇耳光的机会怎能放过,以闪电般的速度批准了徐工的结婚报告,连恋爱报告都省了。由于张琪和徐工都是单穿,在本时空举目无亲,所以百仞总医院院长时袅人就当仁不让地做了女方家属代表,客串娘家人。而徐工既然是新军军官,于是一众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年轻军官们一致推举德高望重的海军顾问明秋,客串婆家人。聂义峰作为徐工的搭档和战友,担任新郎的伴郎。何婧作为张琪的好朋友,担任伴娘。这样新郎新娘是一对,伴郎伴娘也是一对,特有意义。海军步兵们得知徐工刚升官又抱得美人归,祝特意发来了祝福电报,让徐工很得意,张琪很感动。

初晴咖啡馆已经不再是谈论如何分生活秘书以及第二次全体大会的地方了,摇身一变客串了婚礼筹备委员会。每天晚上下班后,相关人员都要来到这里,商量着婚礼细节。艾晓茜挽着张琪的胳膊,满脸的羡慕和不如意,不停地白胡德林两眼。胡德林只是嘿嘿的傻笑着,跪在老婆腿边一边**一边摇尾巴——他们的婚礼非常简单,只是朋友们一起在东门市吃了顿饭,然后在家里举行了一个小仪式——直到现在,也有很多人不知道他们俩其实是两口子了。艾晓茜当然知道此一时彼一时,当时的因陋就简也是自己提出的,但一场盛大而完美的婚礼中嫁给一个自己深爱也深爱自己的男人,是每一个女孩的梦想,心中难免有些吃不着葡萄的感觉。

“哎哎哎,这谁家哈巴狗,起开起开!”聂义峰和卢峰抬着两个黑音响经过,很没节操地踢了踢摇尾乞怜的胡德林。

“我靠,你们俩!”胡德林立中指以示抗议。

一张圆桌旁,大孙头正在百仞城平面图上,给大家画着婚礼队伍的行进路线。只是这架势,让众人哭笑不得。

“老孙,咱这是婚礼,不是打仗……”时袅仁忍住笑说道。

大孙头并不在意,指着地图说道:“这样,婚礼时间,按照文总的意思,定在 1 月 25 日,第二次大会召开前夕,这样是新人的新开始,也是我们大家的新开始,互相借个吉利。来……新人呢……新人呢……徐工!张琪!”

“到!到到到!”正和几个穿越众聊天的徐工急忙跳过来。

“有意见没?1 月 25 日?”大孙头问。

“没意见!明天都行!”徐工已经快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泥马……滚滚滚!你这出息!”大孙头摆摆手,众人哈哈大笑。

“那就按文总说的。婚礼开始时间定在早上九点,咱们不能学旧时空那样,四五点就起来扰民。九点开始,十二点结束,然后食堂聚餐。老吴,老吴!”

“放心,食堂保证有肉!”众人又是一阵哄笑。

“路线是这样,从百仞总医院出发,由新郎背着新娘……对了,聂义峰!在这里安排一台可移动音响,新娘出来前放点爱情歌曲,新娘上背以后换《猪八戒背媳妇》……”

噗——徐工一口老血喷了出去。众人已经要笑不出声了,连张琪都笑得捶桌子。

“那个……这个环节,冤有头,债有主,出门左转找文总。这到时候有仇报仇有怨报怨,文总的主意,跟我没关系啊!”大孙头也差点没憋住笑,“路线沿着东大街,直达中央大街,然后经过执委会大院向北,然后转向集体宿舍。那个……洞房准备好了吗?”

“已经准备好了,单独一个空宿舍,左右没人住,保证晚上没人听见!”大家又是哈哈一笑。

“另外,老北,你负责带人安保,不要动特侦队,省的给人落下口实。”大孙头继续说着,北炜照常不说话,只是很有姿势的打了一个“OK”的手势。

“老胡呢?老胡!婚礼主持还有致辞就交给你了!穿越集团第一大秀才,这活当仁不让!”

“么的问题。”胡青白笑道。

“小徐啊,你面子可真够大的,大佬们集体给你镇场子啊!”

“屁话,穿越集团就这些人,大家都来自一个地方,咱们几个多吃了十年粮食的,这种事都是应该的!”

“嗯,有道理……”

大孙头招招手,让卢峰过来:“洞房这里是你的位置,你负责第二台音响,什么婚礼进行曲之类的你自己看着办。”

“是,保证完成任务!”卢峰立正。

“老时,还有明老,还有什么意见?”

“没有了,听你安排。”

“总之,看守内阁的意思就是程序要全,但是一些花边就能省就省。这样,还有些时间,有什么漏掉的,大家再议!”大孙头收起了地图。

临高水库 BBS 上,果然不出大家所料,出现了大量对婚礼的质疑、抨击甚至谩骂,显然没有吃到天鹅肉的一众两栖生物们心情是极端不爽的。更有甚者,把**的一些张琪的照片晒了出来。对此严重缺德行为,席亚洲爷们气概 MAX,顶住要被啤酒馆小将们生吞活剥的巨大的压力,无一例外全部删帖禁言。就连肃清反革 命及怠工特别审计委员会也掺和进来,裔凡大佬公布了本时空穿越集团第一个公开婚礼所有花销的全部账目明细,任何质疑“动用公用资源为私人服务”的人都可以查阅。并且裔凡大佬表示,连时间都没有动用公用资源——所有这些都是晚上下班后,作为一名穿越众对另一个穿越众的美好祝福而进行的义务劳动,当然喜糖是不能少的。整个账目细节之多令人发指,甚至就连食堂的租用、移动音响的租用、百仞城街道的租用等等等等,没有查不到只有想不到。最后汇总成了一个极其庞大,令人震惊的数字——相当于徐工穿越以来几乎全部的积蓄,还要扣一部分内部账户的点券。

“虽然一切从简,开销依然不低啊。”胡德林看着长长的账单,“契卡也忒不给面子了。”

“契卡是对的,裔凡其实是在保护你们俩。”卢峰一眼就看出了裔凡的用意,这要比一句“新婚快乐”有意义得多。

“穿越集团里还是好人多!”聂义峰感慨。

张琪已经被恐怖的账单吓坏了,抓着徐工的袖子:“太过了吧,要不减点。”

“减什么减,所有这些都是咱们自己出钱,明码标价,正大光明!来,徐工,这是我德隆粮行的折子,拿去挥霍!五年内还我就行,哈哈!”聂义峰一脸正义的把自己的工资折交给徐工。

“这是我的!”胡德林也拿出了自己的工资折,艾晓茜被气氛感染,正要翻包找自己的。

“嘿嘿嘿!干嘛呢!当我要饭的呢!”徐工佯怒道,看着自己的朋友们,突然鼻子一酸,趴地一个立正,抬手敬礼。朋友们互相看着,目光里是想说的一切。徐工拉起张琪的手,严肃而郑重,“她是我的女人,我就是倾家荡产,也要把她娶回来!”,聂义峰已经把张琪这些天来受到的委屈告诉了徐工,此时此刻,对徐工来讲,婚礼已经不再是婚礼了,而是一场战争,一场关系到自己女人的、没有退路的战争。

“霸气侧漏!”聂义峰竖起大拇指,朋友们哈哈大笑着,张琪已经感动的一塌糊涂,投入徐工的怀抱。

“老公,我也想办这样的婚礼……”艾晓茜受了委屈一样,可怜巴巴的,胡德林则很没节操地顾左右而言他。

转眼,就到了 1 月 25 日。早上,太阳已经高照,张灯结彩喜气洋洋的百仞总医院的门前,已经聚集了许多人。有来看热闹的穿越众,也有专程来欣赏澳洲人婚礼的归化民——澳洲人要办婚礼的消息早就传出来了,归化民们一个个好奇心爆棚。那个叫“音响”的黑箱子,正不停地播放着优美的歌曲,唱的什么“一辈子,一段情,一份甜蜜蜜的时光,幸福写在脸上”,倒是和婚礼非常应景。北炜一身迷彩服,率领在 BBS 上招募来的二十名志愿者,在医院门口拉开了警戒线,隔离人群。穿越众自然是守规矩,归化民都认得北炜那身灰色的带有小方块的迷彩服,知道是澳洲人的“亲兵”才有的衣服,当然不敢造次。大家纷纷议论着,结婚的这两人一定是澳洲人的大官,当得知只是普通的医生和军官后,归化民纷纷傻在原地。

医生宿舍里,张琪穿着一身崭新的正红色新款“临高淑女”,没有什么奢华的装饰。手上的戒指已经摘掉了,徐工将在医院门口,众目睽睽之下,为她亲手戴上戒指。除此之外,就只有脖子上一条金项链,昨天到妇女合作社买的紫记出品。此刻,新娘子张琪心中百感交集,只觉得胸口闷得很。过去,她无数次想象过自己的婚礼,现在,真的就要开始了。何婧一身淡青色的裙装,坐在火红的张琪旁边,握着她的手,感慨澳洲婚礼好简单,不需要搭台唱戏,也不需要算什么日头,也没有那些繁杂的规矩,也没有恨不得比人都沉的首饰。她记得,那年祁大户纳小妾时都办了三天的礼。

九点整,婚礼准时开始。军装笔挺的徐工,胸前戴着大红花,在一众穿越众小伙子组成的“开门团”的簇拥中,出现在了街道上。看热闹的人在穿越众们的带领下鼓起掌来,就连病房楼窗户上,几个看热闹的病人也跟着鼓掌。虽然曾经放豪言壮语“我的女人,我倾家荡产也要娶回来!”,但事到临头,徐工也害羞的不行,脸通红,连迈步子都快不会了。

“哎哟,我去,你可真现!”聂义峰都快看不下去了。

百仞总医院门诊楼的门口,一下子涌出一排悍妇,为首的是总护士长张子怡。

“来者何人!?”张护士长一张嘴,顿时就让看官们笑倒一片,连维持秩序不苟言笑的北炜都差点没忍住。

“我等前来迎娶张大夫!”聂义峰梗着脖子喊道,徐工跟傻子一样就知道点头。

“尔何德何能,想娶张大夫!想娶她,先过我们这关!”张子怡带着众悍妇往前一迈步,一股横刀立马任尔来的气势。

聂义峰观察了一下这道防线,一下子就找到了突破口:“注意!右起第二个!全体,三角队形!上!”,众人立刻以徐工为尖头,组成了三角阵,直冲着那排人墙里个头最矮最单薄的一个人冲了过去。果然,悍妇岗顷刻之间土崩瓦解,看热闹的吃瓜群众狂笑不止。

“哎呀,里面的小心啊!过去啦!”张护士长意犹未尽,还在喊着。

走廊里也都挂上了装饰的红球和同心结,所有医生和护士都站在一间间诊室门口,热烈的鼓掌,把徐工感动的一塌糊涂。迎亲队伍很快就来到了集体宿舍楼下,何婧带着一众护士们挡在楼前,像是一道蓝色的防波堤。

“想娶张老师,要过我们这关!”何婧正色道。

“哎哟,诸位首长,小的也是奉命行事,行行好,放我们过去。”胡德林很没节操地上去向小护士们挨个拱手作揖,每人塞了一个红包。小护士们还是第一次被“澳洲首长”称呼为首长,一时间都不知道如何作答,伸手接红包的时候,胡德林手疾眼快,一挥手,众人一拥而上,防线瞬间崩溃。

“啊——”何婧和同伴挽在一起的左臂,不知道被哪个愣头青硬生生地撞开了,她一声惊呼差点摔倒,被聂义峰手疾眼快扶住了。

“没事吧?胳膊怎么样?”聂义峰关切的问。

“没事没事……”何婧摇摇头,笑着说,“我们快上去吧。”

由一群穿越众组成的“开门团”简直就是蝗虫过境,聂义峰拉着何婧跑到二楼,发现竟然已经把门打开了,这效率简直了!摧枯拉朽啊!此刻房间里,众人围绕着傻乎乎的徐工,和脸比衣服都红的张琪,一边鼓掌,一边跟着节奏喊着:“表白!表白!表白!表白!”

聂义峰挤进来,看了看手表,向胡德林使了个眼色,胡德林马上出去了,接着他轻轻踢了徐工一下:“别墨迹,有时间的,速度!”

徐工单膝跪下,奉上胸前的大红花,憋足了劲,大喊道:“老婆!我爱你!”

“有没有诚心?”

“没有!”

“要不要再来?”

“要!”果然自古坑货出同伴。

徐工这次深吸一口气,都喊破了嗓子:“老婆我爱你!”,最后的一个“你”字,跟着破音无限飘着。

张琪红着脸,羞答答地伸出脚。

“快快快,鞋!鞋!”

藏起来的鞋,一双崭新的红布鞋,早就被效率爆棚的“开门团”给找了出来。徐工接过来,郑重地给张琪穿上,扶起了自己的新娘,直勾勾的看着,傻在原地。

“看**啥?”张琪低头笑。

“你今天好漂亮!”徐工傻笑着。

“好了好了,情话你俩晚上自己说,走走走!注意啊,下楼梯不要抱,下去了再抱!”聂义峰一边把大红花的缎带绕在新人的身上,一边喊着。大孙头千叮咛万嘱咐,什么环节都可以忘,安全环节绝不可以忘。

百仞总医院门口,优美的歌声还在继续。一身西装革履的时袅仁和众医生们已经站好了,微笑着看着还没有出现人影的门诊楼大门。外围的归化民很是奇怪,这澳洲人明明是办喜事,为什么要穿黑色和白色的衣服呢?

终于,在众人簇拥中,徐工横抱着张琪,出现在了门诊楼门口。胡德林向人群中的几个人一挥手,掌声立刻被引了出来。掌声中,新人们来到了时袅仁面前,在口令声中鞠躬,算是新娘子的告别。虽然不是父母,但也是一年多来对自己关爱照顾的同事们,一时间,张琪的眼圈红了,直起身后,差点没忍住。

“哎呀,哭什么嘛!新婚的日子,应该开心才对!”时袅仁哈哈笑着,按照提前学到的礼节,把大红花的缎带又在新人身上缠了两下。接着,一本正经地说起已经背好的祝福词,“张琪,徐工,希望你们就想着缎带一样,越缠越紧,永不分离。当然,重点是早日给我们医院添加一个小大夫!”,后半句,八成是时大佬自己添加的了。

“院长……”张琪点点头,和徐工面对面站定,心脏扑通扑通地跳着,接下来的环节,是婚礼筹备委员会几经商讨之后专门设定的。

在众目睽睽之下,徐工单膝跪地,牵起张琪的右手,轻吻手背,然后为她戴上了金戒指。这一幕,把所有归化民和看热闹的土著都吓傻了眼。男人竟然给女人跪下了,简直不可思议!这是萧子山的建议,婚礼一定会吸引大量土著和归化民来看热闹,所以不失时机地进行移风易俗地宣传是很有必要的。于是,把戴戒指的环节提到了医院门口。不过实际效果似乎不尽如人意,因为土著们都在说:“髡人惧内,果然名不虚传啊!”……人群中,杜雯摇了摇头,女性地位提升还任重而道远。

戒指环节结束,何婧来到张琪身后,提着她身后长长的缎带。聂义峰已经拉过移动音响,暂停了音乐,举起胳膊高呼着:“礼成!新娘上盖头咯!”

啊?这就礼成了?归化民和土著们显然没看过瘾,这澳洲人还真是不讲究,这就礼成了?也太草率了。

“吉时已到,新郎背媳妇咯!”聂义峰猛地按下“下一曲”按键,瞬时,整个世界的画风都变了。

张琪把盖头微微一挑,关心的问:“你行不行啊,这么远的路。”

“新婚之日问男人行不行是大忌!”徐工一脸大义凛然的神情一语双关,张琪羞得满脸通红,放下了盖头。

伴随着《猪八戒背媳妇》的曲调,所有的穿越众都炸了,就连故作严肃的北炜都一个没忍住,痛苦地捶墙去了。归化民们不知道首长笑个什么劲,只是这音乐实在太魔性了,不由自主地跟着笑。张琪都已经憋笑憋出泪了,眼看着就要崩。徐工在心里亲切问候了文德嗣百十遍,一脸欲哭无泪地来到张琪面前,看了看周围那些幸灾乐祸的脸,转过身摆好姿势,把张琪一下子就背了起来。

“我沉不沉啊,小八戒?”张琪指头戳了戳徐工,笑得像只小狐狸。

“你好轻啊,比大师兄可厚道多了。”徐工还故意颠了两下,吓得张琪花容失色。

“我才八十多斤,还不到九十呢。”张琪颇为得意。

“没听过那句话吗?体重不过百,不是平胸就是矮,你肯定很小。”徐工口无遮拦。

张琪脸一红,照着腰上就拧了一把:“哼!嫌弃就把我放下!”

聂义峰已经看不下去了:“行了行了,你俩晚上自己床上探讨!该走了!”,接着他高喊一声,“新娘起驾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