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二)

临高启明外传 | 聂义峰 | 约 5437 字 | 编辑本页

“开门团”的穿越众们在前面开路,新郎背着新娘跟在后面,何婧挽着缎带,聂义峰拉着音响跟着。这小小的迎亲队伍,沿着东大街,向西走去。归化民们还想跟着看,但是被北炜的人马拦住了。按照百仞城出入规定,如果没有正式通知和穿越众带领,归化民最多只能到百仞总医院附近。再往前,就会被哨兵拦截。

徐工背着张琪,一步一步的走着,虽然张琪瘦如挂历,那也是八十斤沉啊……这个文德嗣,你不得好死!徐工在心里怒骂。队伍经过执委会大院,背媳妇这个馊主意的始作俑者文德嗣,站在窗户前,面露不忍之色。看着徐工越来越吃力的样子,他回头问道:“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你觉得呢?”马千瞩表示已经看不下去了。

张琪已经明显感觉到徐工累了,掀起了红盖头:“不行我就下来,别逞强!”

“不行!我一定要把你娶回来,谁也拦不住我!”徐工在这一刻杀气腾腾,一用力,已经快滑下去的张琪又跃了上来。

“不行就走两步,没那么多讲究,到了地方再背上不就完了么,你的老腰晚上还打算用不?”聂义峰也于心不忍,何婧一旁附和。

“不行,这是我老婆,我一定要把她背回去!”徐工咬着牙说道。

“拉倒吧你,下来走。”聂义峰果断让张琪下来,看了看满头大汗的徐工,把手帕递给张琪。

“干嘛?”

“擦汗啊!都嫁人了还不进入状态?你让我一个基友擦啊?”聂义峰被张琪囧的差点没摔倒。

张琪急忙接过手帕给徐工擦汗,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

后面的时大佬一行已经赶了上来,看见队伍停在这里,知道徐工一定累坏了,不禁心里埋怨着文德嗣出馊主意。

“行了行了,走过去就行了,你俩手拉手就挺好。老想让别人移风易俗,我们自己的陈规陋俗也得改,新娘子脚落地还能地球爆炸啊?”时袅仁作为美籍华人,习惯了西式婚礼,对传统婚礼一些莫名其妙的规定很是不屑。

张琪重新盖好盖头,和徐工手拉着手,队伍重新出发,音乐也换成了《幸福恋人》,大家就这么前呼后拥,直奔集体宿舍而去。

角落里,几个人冷眼看着,不屑地哼了一声。

集体宿舍前的空地上,明秋一身洁白的 87 式海军军装,坐在椅子上,一条红毯一直向路边延伸过去。胡青白西装革履站在一旁,面色喜气洋洋,看热闹的吃瓜群众们围绕周边,急切的等待着新人的到来。

“来了!来了!”最先过来的是“开门团”,他们大喊一声接着迅速散开。

卢峰马上打开音响,《婚礼进行曲》响了起来。聂义峰同时关掉了自己的音响,脱离队伍跑进人群。庄严的旋律中,徐工和张琪手挽手,缓步沿着红毯走来,何婧一席蓝裙,为新人挽着缎带跟在后面。长长的红毯两边都是闻讯而来的穿越众,大家热烈地鼓掌,还有叫好的。

张琪眼前,只能看到自己的红盖头,丈夫牵着自己的手,就这样一步一步的走着,心中突然有了一种神圣的幸福感,短短几十米,好像就是今后跟这个男人在一起的几十年一般。手上不停地传来丈夫的颤抖,这个家伙,竟然紧张成这样,追自己的时候也没见他脸皮这么薄……想起在百图的日子,张琪不禁一笑。

穿过红毯,新人们在祝福中,踩着乐点来到了集体宿舍前的空地上,这里已经装饰一番,作为会场。音乐停止,掌声也慢慢停了下来。

“我宣布,徐工先生和张琪女士的婚礼,现在开始。现在进行第一项,由前教育人民委员胡青白,也就是在下,致祝词……”胡青白一席话逗乐了不少人。

聂义峰从人群中挤了回来,把一件大衣披在自己身上,眼睛盯着何婧,只等仪式结束给她裹上。

婚礼进行的隆重又不失特色,在胡青白的致辞结束后,自然是掀盖头了,还是按照掀三下的规矩,接着便是群众喜闻乐见的新人互夸互损互爆料,然后便是经典的一拜天地,二拜高堂,不过夫妻对拜取消了,林子琪和张允幂两个小丫头咋咋呼呼地从何婧手里接过缎带,一圈一圈蹦蹦跳跳地跑着,把徐工和张琪面对面越缠越紧,眼看着脸越贴越近,两个人的头不好意思地扭过来扭过去。胡德林看不下去了,杀了出来,一只手一个脑袋,往中间一对,刚好亲上。

“吉时已到,送入洞房!”胡青白喊着。

已经被缠成蚕蛹的一对新人,被“开门团”一下子就举了起来,喊着号子向他们的新婚小屋走去,只把张琪吓得尖叫阵阵。

“这泥马……”聂义峰一边吐槽着,一边冲到何婧身边,一下子把大衣裹在何婧身上,“都给你暖和好啦!”,何婧红着脸,低头笑着。

“好嘞,请大家移步食堂,今中午新人请客!全是硬菜!”吴南海喊着,引起了阵阵欢呼。

何婧好奇地四处看了看,这是她第一次来到百仞城集体宿舍这里。过去在百仞总医院,也只是来过露天电影院和执委会大院附近,平时是没有机会到百仞城深处的。而集体宿舍这种禁区中的禁区,她一个归化民更不能见到了。

“我要不要带你转转?”聂义峰问。

“可以吗,这里不是不允许……”何婧迟疑了一下。

“没关系,来吧……”聂义峰拉着何婧的手,大大方方走向集体宿舍。大家都在忙着去食堂开婚宴,谁也没注意到他们。

何婧好奇地看着这个被称作“集体宿舍”的地方,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建筑。整片区域好像被拔高了一样,像是在一个高高的台子上,足有两米高,四周坡度很陡,还整齐地砌满了石头。沿着楼梯走上去,豁然开朗。笔直的街道,路边是已经初长成的树苗,显然是澳洲首长们刚来时栽种的。树下还有木质的长椅、石凳,供人休息。主街道直通一个小广场,各建筑被小路分成若干区域,围绕小广场依次展开。不过有很多地方房屋消失了,显得还保留下来的房屋格外突兀。

“你就是在这住吗?”

“是啊,我的宿舍在里面。”

“那你还在商馆开房。”

“不是为了和你在一起嘛!”聂义峰笑着说。

何婧好奇地左看看右看看,澳洲式的房子最大的特点便是随便找两个都是完全一模一样,澳洲首长称之为“ctrl+v”模式,何婧不知道这几个字母组合在一起是什么意思,不像是汉语拼音啊。

“走吧,咱们去看看徐工他们。”聂义峰拉了拉何婧的手,何婧点点头。

徐工的宿舍,或者说婚房,位置是相当的好,出门即对着一条主路,左右房舍都是空余的,如果徐工有兴趣,当然主要还是有钱的话,还可以把所有房间一并租下来,搞成一个独门小院。不过那是以后的事情,现如今只好在一个屋里凑合凑合了。既然是婚房,自然和其他“集体宿舍”不能一样了,房间中没有上下铺,而是用两张单人床拼起来的一张大床,占据了屋子半壁江山,墙边贴着两大两小四个柜子,窗户旁一张桌子,条件真是够简陋,不过还算温馨。“开门团”把裹成粽子的徐工和张琪抬过来,照例是以打夯结束了婚礼。大家七手八脚地给新人解开身上的缎带,似乎是节操恢复了,竟然还帮他们打扫了一下卫生。

“张老师!”何婧走进门,左右看看,窗户上、门上都贴着大喜字,墙上挂着一个大大的同心结,还是挺喜庆的。

“何婧,快过来。”张琪坐在床上,拍了拍身边的位置,伸手拉何婧过来。

“张老师,你今天真漂亮。”何婧挽着张琪的胳膊,笑的很甜。

“嗯,今天也很重。”徐工揉着自己的老腰,满头大汗。

聂义峰幸灾乐祸道:“哎,有人还口出狂言呢,这会就怂啦?你说你也是,不注意点,腰累坏了,你今晚上不就吃大亏了?”

“没事,今晚不行,明晚!”徐工满不在乎,把张琪说的满脸通红。何婧也听懂了什么意思,脸也红扑扑的。

大家东一句西一句闲聊着,胡德林和艾晓茜手拉手走来了:“来看看你们的新房!”

“比不上你们家,我听老聂说,你家都快成地主了。”徐工笑道。

“等开完大会,你也把两边的空房都租过来,一次办个手续,搞成个小院得了,反正也没人住,闲着也是闲着。”胡德林打量了一下这个小房间,又跑出去看了看左邻右舍,给徐工出谋划策着。

“哎呀,我也想,本时空办婚礼一点都不比旧时空便宜啊,等开完大会再说吧。”徐工苦笑着。虽然抱得美人归,但是巨大的开销还是颇为肉疼。

“我说,都饿了没,早上也没吃什么东西,咱们赶紧去食堂吧?你们两个是新人,不得去敬个酒什么的?”艾晓茜看了看表,时间差不多了。

“好嘞,那咱们就……出发!”

中午饭,大部分穿越众还是选择去东门市吃,无他——能吃到陆生肉类。因此食堂被轻轻松松就包了场,厨师们知道今天是给澳洲首长们做婚宴,也格外卖力。当然,为了不落下“动用公共资源谋私”的口实,所有的食材甚至佐料都是徐工自己掏的腰包,归入食堂租金中。承担食材采购任务的梁德志,亲自找了东门市头号大商林老板,购买了一批猪牛禽蛋,还亲自跑了趟博铺临高海洋公司,订购了新鲜的鱼虾蟹。只把老梁同志累的是腰酸背痛,嚷嚷着以后再也不掺和婚礼了。说归说,新人来到食堂后,梁德志作为餐饮组的负责人,立刻放下筷子去给新郎新娘准备酒水去了。由于今天还是工作日,所以人气最旺的朗姆酒,每人只限一小杯,格瓦斯之类的倒是敞开了喝。

徐工已经换了一身西装,这还是留学的时候买的。张琪还是那身正红色“临高淑女”,脸上略施粉黛。夫妻俩手拉手,举着酒杯,站到了餐厅中间。正吃的不亦乐乎的众人知道新人要祝词了,纷纷停下手里的家伙什,一边嚼着一边给自己的酒杯续上。

“感谢大家今天能给我和张琪捧这个场,也感谢大家这些天来为了我们俩付出的这些,我和张琪真的是非常感动。今天,借吴大佬的场,以杯中酒略表寸心。祝大家身体健康!工作顺利!顺带一句 1630 新年快乐!”徐工声音都有点抖了,这几天大家为她的付出他都看在眼里,无论是认识的不认识的,熟悉的不熟悉的,都以极大的热情投入到他的婚礼之中,心中自是满满的感动。于是,一杯朗姆酒,一饮而尽。张琪不会喝酒,只小酌了一口格瓦斯。

徐工和张琪的婚礼,某种程度上已经成了一批穿越众对前一阵上蹿下跳甚至胡作非为的边缘众们的一次回击。在神油上脑的一群人一次次触碰大家的底线之后,这场婚礼等于告诉他们,穿越众里很多人还是有良知的。大家冒着被舆论操纵者批臭的危险,也正是出于这种不满和良知。

聂义峰打开了音响,播放起了乐曲,还是那首《幸福恋人》,然后哼着小曲,拉着何婧坐在了餐桌旁。饭菜很丰盛,看得出厨师们都使出了十二分功力,也是难得的一次公共食堂饭菜水平超过芳草地国民学校的食堂,这可是何婧亲口鉴定的。聂义峰一边吃一边给何婧夹菜,帮何婧剥开一根鸡腿上的嫩肉,殷勤的很。何婧左臂用不上力,自己根本做不到。这一幕,只让同桌的人边吃边笑。

穿越集团在本时空第一场公开举办的婚礼在一片欢歌笑语,当然还有胡吃海塞中顺顺利利的结束了。散场之后,大家纷纷回去上班,剩下几个朋友替徐工张罗后续事宜,和各租赁方结账,归还物件等等,一下午的时间眨眼就过去了。大家再聊聊天,谈谈明天就要召开的大会,气氛轻松加愉快,又把晚饭耗完了,于是各回各家,互相道别。

房间里安静极了,张琪在徐工期待的目光中慢慢拖去了淑女的伪装,躺在了崭新的婚床上,颤抖的等待着为**的时刻。徐工的吻和爱抚让她的心脏几乎要完全跳出来,滚烫的几乎让两人都无法自拔。终于,穿过了最后的时刻,张琪几乎要流出泪来。

“在百图的时候,你不就想要我么……你得逞了……你要好好对我……老公……”张琪忍着痛哭诉着。

把何婧送回芳草地,聂义峰骑着自行车赶回百图军营教导队驻地,明天开会用的参会证件还在教导队办公室里锁着。一路上,聂义峰都吹着口哨,开始了婚礼上洗脑歌曲的单曲循环。脑子里,天马行空地想象着未来和何婧的婚礼,他已经决定,在何婧 18 岁生日那天,向她求婚。在本时空 17 世纪,还没有求婚这个概念,而所谓“提亲”那完全是另一回事了。不出意外的话,他应该是第一个正式地娶本时空女子为妻的穿越众,而他在本次大会的提案,就是明确在本时空的婚姻规则。

所谓脑洞太大,必有报应。刚骑进百仞军营,一个不长眼没看到排水沟,哗啦一下差一点直接狗啃泥摔了。还好手疾眼快撑住了身体,只是手腕蹭掉了一块皮,**辣的疼着。

“哎哟,小聂,你可真行。”听到动静,正在办公室里聊天的游老虎蹿了出来,看到狼狈不堪的聂义峰,幸灾乐祸地跳过来,扶他起来。

“谢谢游营长。”聂义峰疼得直吸凉气,看了看手腕,磕得不轻。

“天黑,看着点,走,带你去医务室!”游老虎毛乎乎的大手一挥,拎小鸡似的就把聂义峰和自行车从排水沟里提溜出来。

这时,一个窗户不见一丝光亮的房间里,传来醉醺醺的歌声,还有皮靴跺脚的声音。聂义峰侧耳一听,顿时无语,旧时空德国的《装甲兵之歌》不知何时惨遭荼毒,被改得面目全非。

“老魏他们又在折腾了,不让人睡个好觉明天怎么开会。”游老虎苦笑。

“他们这干啥呢?”聂义峰问。

“一个什么青年军官俱乐部,整天神神叨叨的。”游老虎摇摇头,大手一拍聂义峰的后背,“走吧,去医务室!”

聂义峰一直觉得自己挺壮实了,全连穿越之前的准备时间,这是两年多的健康饮食加高强度体育锻炼,原来二百斤浮肿的胖子已经变成了带有肌肉棱角的精壮汉子,但是在传说中的游老虎面前……自己完全就是小鸡仔似的,有一种被他押着去医务室的感觉。如果青年军官俱乐部的小黑屋时,聂义峰听到了魏爱文的声音,只听他激动地几乎破了音:“海军从来都是靠不住的!是谁在第二帝国的背后捅了一刀?是基尔港养尊处优的水兵们!是谁在俄罗斯帝国风雨飘摇中打响了致命的一炮?是阿芙乐尔号的水兵!那是谁冒着炮火前进,把胜利的旗帜插上敌人的堡垒?是我们陆军!是谁在泥泞的堑壕里苦战了四年?是我们陆军!我们流血牺牲的陆军将士就这样被出卖了!”

“搞什么啊?这也太入戏了吧?”聂义峰听的是哭笑不得,屋子里的人以为自己是谁?巴伐利亚步兵团么?

“喝多了,作业太少。”游老虎说着,继续“押着”聂义峰往医务室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