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说中的政协会议(一)

临高启明外传 | 聂义峰 | 约 4806 字 | 编辑本页

春节很快就过去了,传说中的“政协会议”召开在即。所谓“政协会议”,就是穿越集团坐东,邀请整个临高所有村子“共商大计”,连大明县衙都来参与。就像旧时空一样,这种人员稠密的大型活动上,安保工作都是重中之重。当然,在这个时空是不用担心什么暴恐事件,但执委会还是命令新军陆海军全体戒备,投入到安保工作中。

一大早,聂义峰就奉命带着掷弹兵排,来到了东门市,向工商城管派出所报道。

“报告独孤首长,博铺警备营掷弹兵排……”

“行了行了行了,不用这一套,老聂!”独孤求婚哈哈笑着打断了聂义峰的报告,“咱俩还用这么客气?”,自从博铺保卫战后,这个身兼城管、工商和警察数职于一身的大佬,对聂义峰十分友善,因为用官方的说法,是聂义峰带人在码头激战,才给百仞城来增援的这群乌合之众争取了时间。于是,在独孤求婚心里,聂义峰俨然就是“自己人”

“该报告还得报告。”聂义峰笑了笑,“一班留在了博铺,那边也有安保任务,其余两个班我都带过来了。”

“好,你们作为机动力量,临时驻扎在商馆里,镇暴训练都进行过了吗?”

“进行过了。”聂义峰回答。

“好,那安排部队休息吧,咱们去东门市看看。”独孤求婚说道。

如今的东门市,规模比之前又扩大了。由于穿越集团打掉苟家庄后,已经控制了整个临高的盐,而通过一系列组合拳式的商业技术手段,把整个临高的粮食贸易也牢牢攥在手里。穿越集团强大的工业生产,将本地急需的工业产品集中在东门市发售。宽整的大道,以东门市为核心,北起博铺,南到临高县城,东至马袅,西接高山岭。所以,这里已经不是简单的集市,俨然成了商业中心。

在东门市最边缘,临时修建了一个木制“简易门面房”,其实就是个凉棚,新军士兵全副武装的在站岗。凉棚里摆着一张长桌,预备有茶水,几个人还守着纸笔记录些什么。凉棚前,竖着一个牌子——“代表登记处”,牌子旁已经排起了长队,四五个从学校调来的男生正维持着秩序。远远地从商馆方向传来高音大喇叭播放的音乐声,竟然是旧时空的名曲《团结友谊进行曲》,聂义峰不禁苦笑着,一股浓浓的中学运动会的感觉。

里屋里,卢峰守着报话机,无聊的看着外面人挤人的长龙,不时和无线电对面的人说上几句。独孤求婚和聂义峰低头钻了进来,大家互相打了个招呼。

“来的人还真不少。”聂义峰看了看外面,有些紧张,“我还以为敢和髡贼打交道的不多呢。”

“穿越集团的实力有目共睹,只要不是傻子,不会当我们不存在的。”卢峰打了个哈欠,喝了口茶,接着示意了一下外面,笑得很猥琐,“这时候找个女孩子广播个什么几年级几班运动员到点录处点名就完美了!”

“你啊,人才!”聂义峰竖大拇指。

“注意一下形象,拿出王霸之气!”独孤求婚一本正经道。

聂义峰和卢峰交流了一下各自部队的布防情况。东门市警力不足,所以新军抽调了总共四个排的兵力部署在此,以震慑宵小。独孤求婚对新军事务不感兴趣,隔着窗户,满怀成就感的看着初具规模的集市。

外面似乎起了骚动,有人争吵起来,大家的目光都跟了过去。

“对不起,你最多只能带五个随从去开会。”说话的是一个工作人员。

“我不吃你们的东西,自己带干粮了!”与他争辩的是一个士绅大户模样的人。

“这也不行,没那么多地方安排人住!”工作人员毫不相让。

“你神气个什么?你不就是前村那个穷的露蛋,四十岁还进不了学的酸子吗?跟着‘髡贼’几天,就想造反啊?”士绅爆发了。

独孤求婚背着手,小声骂了一句抬腿就出去了,聂义峰刚要劝他一句冲动是魔鬼,独孤求婚已经威风凛凛的站了出去:“谁要造反啊?”

“首长!”工作人员刷的一下都站了起来。

独孤求婚坏笑着,看了看那个气焰已经矮了半截的士绅:“你要造反?”

士绅眼见有个“澳洲髡人”在此,已经说不出话来了。旁边一个人急忙点头哈腰的作揖:“没人造反,没人造反,都是良民,良民!”

在里面看戏的聂义峰和卢峰都笑出了声。还良民?搞得跟抗日神剧片场似的……过了一会,独孤求婚一脸得意地进来了,把脖子一扬:“看,哥们这王霸之气!”

“这时候用不着,到时候,阅兵式,咱不管是王霸还是王八之气,都能吓死他们!”卢峰显然有独家资料,笑得很神秘。

“有料?”独孤求婚也来了兴趣,坐了下来。

“料不大。”卢峰神秘的说着,“执委会新建了一个所谓‘万人运动场’你们都知道吧?”

聂义峰点点头,他听说为了修这个运动场还引起了执委会里的激烈讨论,焦点在于百仞军营和博铺训练基地已经各有一个包括 400 米标准跑道的大型操场了,而且还都处于半完工的水平,再分资源搞一个新的操场有浪费资源和重复建设之嫌。然而在马督工的坚持和苦口婆心之下,这个项目还是决定上马。不但上马,哪怕停下新军基地建设,也要集中资源首先保证这个“万人体育场”在政协开幕前可以投入使用。

“说真的,这要搁在旧时空,督公这么干,网上早就翻天了。”独孤求婚虽然是穿越集团里最崇敬马千瞩的人之一,也不免有些微词。

“你们知道督公想干什么吗?”卢峰示意两人仔细听,“我就这么告诉你,阅兵式上,有装甲兵,火箭炮兵、摩托化步兵和航空兵!”

“我勒个去!”聂义峰和独孤求婚瞬间瞪圆了眼睛。

所谓装甲兵,肯定就是穿越集团带来的那些工程机械和拖拉机之类,说来也巧,这些东西的总管正是一名前解放军坦克兵。摩托化步兵,八成就是那些农用车、吉普车之类,车厢后斗站上步兵,那就是摩托化步兵了。至于火箭炮兵……兵工部门已经成功制造出了报警火箭和燃烧火箭,大年三十试射的时候干脆就进行了烟花表演,勉强也可以算是火箭炮兵。只是这个航空兵……是个什么鬼!?

“咱们不是有航模嘛?”卢峰看两个人都猜不出,嫌弃地说道,“打苟家庄的时候就计划用过,不过因为场地条件没有用。我听席胖子说,督公计划把航模拉出来,让他们从体育场上空飞过,嘿嘿……”

“你们就不怕把土著里吓出几个猝死的?”聂义峰苦笑。在这个 17 世纪,一群“人造铁鸟”以整齐地队形低空在头顶飞过,想想也知道会发生什么。毕竟无论是拖拉机还是挖掘机还是吉普车之类,土著们都已经司空见惯了,只是这头顶飞的东西……

“这还是计划。上不上,就看执委会打算把土著和临高县衙给吓成什么状态了。是两股战战,还是屎尿横流?”卢峰脸上笑得很得意,似乎已经看到了穿越军陆海空天齐上阵的壮观美景。

聂义峰也畅想了一下,还真是挺带劲,地面上是正步行进的步兵,然后履带式车辆隆隆驶来,天空中划过白色的机翼……简直美不胜收。

“这可就苦了我们警察队咯……”独孤求婚显然还是更关心他的本职工作。

“话说这个‘万人运动场’在哪啊?我一直在博铺,百仞都不认识了。”聂义峰问道。

“你个土包子……”卢峰坏笑道,“就在东门市外面。我估计以后,这就是临高奥体中心了……”

“要不要挂个奥运五环?”

“我看行!”三个人都哈哈一笑。

说笑着,三个人又聊起了军衔制的话题。新军的元年式军装已经不知不觉中有了小变化,原本空无一物的八角帽上,在正中央多了一片布质的红星,领子上也多了两片布质红色领章,猛的一看完全就是旧时空中国工农红军的模样。唯一的不同,就是元年式军装带有为军衔制预留的肩拌,之前一直空着,现在也挂上了布质经过简单硬化的肩章。

“你们俩的军衔定了么?”独孤求婚问。他倒是很羡慕这身红军的打扮,自己这身警察的衣服,不知道设计者是不是有恶趣味,完全就是旧时空影视剧上那种“狗腿子”装扮。

“我俩都是排长,估计就是少尉。”聂义峰说。

“我看会高一点。军政学校的土著学员进了部队后也是少尉,穿越众要比土著高这是个政治正确,我估计执委会肯定要考虑,最后高衔低就可能性比较大。”卢峰说,“少校连长,上尉排长,估计会这样,为以后扩军做准备。”

“其实什么少校啊,上尉啊,我都无所谓。一个名头罢了,咱们一天军校没上过,真打起来还得是大孙头他们。”聂义峰苦笑道。在他眼里,新军评衔更像是旧时空他玩过的军事论坛,是人不是人的发个帖子旁边都戳着什么“少将”、“上校”、“中尉”的名头,互相之间说起话来还煞有介事。但是他们真的能担得起这份责任吗?包括自己在内,肯定是要打个问号的,甚至是要否定的。新军几个月来大大小小也进行了几次战斗,虽然每次都赢了,但细论起过程可谓是洋相百出。而最严重的的是,现在不可能对出洋相进行追责和纠正,后果就是,导致出洋相的人仍然高枕无忧地坐在原来的位置上,甚至得到了擢升,这不扯淡么……

“也不能这么说,你看你打的张老三那仗,很不错啊!”卢峰的语气还是透露着由衷地敬佩的。

“说起来我都不好意思,地图都得土著班长帮我看……”聂义峰苦笑。

“无伤大雅,无伤大雅,等到一切都稳定下来,我觉得我们迟早也得去培训班。”卢峰拍了拍他肩膀,“该学的都会学的,没必要觉得自己不如人。”

“你们啊,就是书生气太浓。咱们是什么?穿越众啊!将来的穿越帝国,咱们就是贵族啊!军衔高那是应该的!”独孤同志腰一掐,“我没上过警校没干过城管没学过工商,不照样折腾这个东门市!”

三个人又天南海北的聊了起来,聊了一会聂义峰觉得腹中异样,借口退了出来。

“带纸了吗?你个直肠子……”卢峰丢给聂义峰一包纸巾,竟然是旧时空的心相印。

“这种纸你还是留着吧,太珍贵。”聂义峰说道。

“哎呀,早晚都能生产出来,用吧用吧。”卢峰并不在乎这种旧时空随处可见的日用品、这个时空用一点少一点消耗品,他认为这些东西早晚都会按照旧时空的标准生产出来,所以何必节约。

聂义峰一身新军军装出现在登记处,工作人员们一下子又都站了起来,他急忙示意大家坐下各忙各的。正在等着登记的“政协代表”们看到一个真髡,还是个髡兵,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当然,也有和髡贼交好的,毕恭毕敬的拱手作揖。

“聂首长好……”一个老者突然深深鞠了一躬,把聂义峰吓了一跳,仔细一看,觉得老者面熟。

“聂首长可能忘记了,小民是何家庄的村民。之前来东门市,遭了张老三匪难,若不是聂首长带着新军将士为我们夺回大车粮食,只怕今天已经是倾家荡产了。”老者说着,已经眼含泪光又深深鞠了一躬。周围的人听说髡贼竟然有如此义举,纷纷议论起来。

“大爷,大爷,我是晚辈,当不起当不起!”聂义峰最受不了的就是这个时空动不动就要鞠躬磕头,特别是那些老人还要向自己行大礼。他急忙扶起老人,又说了一些“人民子弟兵为人民”,“穿越军惩强扶弱,保境安民”之类的话。

“接到贵众‘做公的’通知,村里商量,首长们的大会我们必须来!所以,就派我们几个,还有老何他们,来听后首长差遣。”老者说着,又要作揖,已经被聂义峰提前架住了。

“大爷,你们在这等候即可,工作人员会为你们办理登记和入住。”聂义峰指着登记处说道。说话间,腹中异样已经愈演愈烈,匆忙告别。

“聂首长慢走……”老者又是一个深深的鞠躬。

周围的人见这个颇为客气的髡兵走了,讨论的声音也放开了一点。

“如此说来,这些短毛还颇有义举。”一个人摸着胡须说道。

“是啊,就说这条大路吧,从博铺一直到县城,所经之处别说土匪,就是一般歹人也不见了,全被拿了在挖石头呢!这事,就说官府可曾做的?”

“嘘……你不要命啦?短毛再厉害,不连县城都没进去,还得巴结官府!”

“是不愿为,而非不可为也……”一个读书人模样的人故作感叹,“短毛身怀利器却以弱示人,但却处处行的强权之事,我临高危矣……”

“就是,短毛也不是啥好鸟,这修路剿匪,还有大海上捉拿海盗,哪里是为了老百姓,都是为他们自己。”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为他们自己也无可厚非。可自从短毛来后,这地方平净,再无半点盗匪作乱,路不拾遗夜不闭户,太平之景此前三十年可曾见过?如今百姓安居乐业,给短毛老爷做工的生活更是安乐,堂堂官府可曾有过半点功劳?”

讨论声愈演愈烈,两排人员各执一词,但是并不妨碍他们排着队,一步一步走到登记处,然后登记,参加“临高第一次政治协商会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