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军(八)

临高启明外传 | 聂义峰 | 约 4517 字 | 编辑本页

“快快快快!”聂义峰一边喊一边跑着,激励着他的士兵。

传说中的四百米障碍,是旧时空解放军步兵训练的基本科目。而在这个时空,排队枪毙更强调队列素质和整体的火力输出,对单兵的技战术要求不高,加之这个时空人们普遍营养不良,所以新军的 400 米障碍是阉割版的:减少了项目缩短了距离,并对一些项目进行了修改,取名为“刺刀冲锋综合训练”——首先,全程都要求士兵手持上了刺刀的元年式步枪进行,而且是以排位单位同时进行。先是 100 米刺刀冲锋,对尽头的标靶进行刺杀。然后折返,跨越不规则分布的矮桩。接着,是跨越一道一米宽的壕沟,用刺刀或者枪托攻击胸墙后的标靶,然后翻过胸墙。接着连续翻过三道胸墙后,再次用刺刀攻击标靶。然后迅速通过独木桥,再从低桩网下爬过。在尽头,用刺刀攻击标靶,然后再次折返,从跨过低桩网,从独木桥下爬过。紧接着是刺刀冲锋,一直冲到壕沟前,完成一次模拟装填和击发,最后直奔终点。

这套训练,穿越众自己跑了很多次,也由军事组的复转军人进行了评估。得出结论——马马虎虎,很有特色,可以使用,于是被冠以“新军式 300 米刺刀冲锋”的美名。有意思的是,很多穿越众恶趣味大爆发,提议冲锋的时候要喊“板载!”或者是“乌拉!”,当然这些提议都没得到批准,理由是冲锋过程中呐喊会消耗体力。最后规定,刺杀、最初 50 米和最后 50 米冲刺的时候允许喊“杀!”,大孙头解释道,其他时候你想喊都喊不出来。

按照之前商定的,掷弹兵排以一班突前居中,二班三班左右两翼,各自散开,嚎叫着挺着刺刀冲了上去。聂义峰拿着没有弹药的手枪,带着举着“掷弹兵排”红旗的韩夏,紧紧跟在一班后面。开始的时候大家还能呐喊,但很快都闭了嘴,憋着一口气向前猛跑。100 米很快就要到头了,稻草捆扎的一排人形标靶还煞有介事的插着刀枪。

“杀!”一声声怒吼响起,长长的三棱刺刀瞬间就把稻草人捅了一个透心凉。

“快快快!转弯,调头!老郭控制好速度!”聂义峰挥舞着手枪,推着因为巨大的惯性几乎和稻草人撞在一起的士兵们,“矮桩区压住速度,不要崴脚!”

掷弹兵排迅速涌进了矮桩区,土里漏出一个个木桩,有高有低,距离不一样,最大距离刚好是一个大跨步跨越的距离。士兵们就要从混乱中,灵活的支配身体,或跳跃、或跨越、或大步、或小步,来迅速通过。果然,不时有士兵没有控制好,踩空摔倒在地。按照规则,只要有一脚没有踩桩通过就要回到回去重新来一遍。当然,这难不住聂义峰,三两步就冲了过去,回头一看,只见他的士兵们颤颤巍巍一个一个跳着,脑子里突然闪过了老电影里日本鬼子跳过地雷的画面,不觉好笑。

“快走!下一个壕沟,直接跳过去!”聂义峰挥着胳膊,推着身边的士兵们。

掷弹兵排在“损失”了四个人后,通过了矮桩区,冲向了壕沟,聂义峰带头一跃而过,士兵们纷纷潇洒地大步跃起,然后靠着惯性,狠狠地把枪托砸向矮墙后的靶子上。这些靶子也是稻草人,采用了不倒翁的设计,不过这么重重一击也有几个直接在地上拍散了架。还有两个选择刺刀的士兵,半支枪都扎了进去。

“翻过去!后面还有三道墙,不要停顿,连续翻越!注意安全!”聂义峰一手撑墙,一步就跃了过去,士兵们跟着他纷纷一跃而上。

后面是连续三道矮墙,像极了旧时空的跨栏。当然,以这个时空士兵的身高,直接跨栏难度很大,所以大家仍然是标准的翻越障碍物的动作,一手支撑一手拿枪,借助惯性一跃而上。三道矮墙后,又是一排树立的稻草人,当即一刺刀扎了个前后通透。然后整个掷弹兵排恢复了队形,向独木桥冲去。

“每个班通过各自当面的独木桥,按顺序通过,不要抢,注意安全!”聂义峰指挥已经气喘吁吁的韩夏,把旗子插在中间的独木桥桥头,一边招手一边喊。

三个班长以身作则,登登登几步就蹿上了独木桥,飞快地冲了过去,老郭甚至已经冲向了低桩网,聂义峰喊了一嗓子才回来,指挥士兵们一个接一个通过独木桥,然后全排维持好队形,冲向低桩网。

“注意!低姿匍匐!拉开距离,小心刺刀!别扎了人!”

士兵们差不多是一头拱进低桩网里,扭动着身体向前爬,手紧紧抓着刺刀的套环,把枪夹在胳膊下,防止刺刀扎了人。头顶的网子不停地刮到帽子,被蹭掉帽子露出脑袋的大有人在。当然,后面的人嘴里吃满了前面的人蹬起来的土也是应该的。

通过低桩网,全排再次维持好队形,向尽头的一排稻草人展开冲锋,又是一通乱扎,接着回身,端着枪又冲向低桩网。

“注意高抬腿!小心绊倒!拉开距离!注意刺刀!”聂义峰动作夸张的带着韩夏率先冲了过去,站在另一端招呼着士兵们,“加把劲!马上就到头了!独木桥下,高姿匍匐通过!”

士兵们迅速来到独木桥下,以班为单位展开,一手夹着步枪,另一条胳膊肘部支撑,两腿交替蹬着,快速向前爬去。

“通过独木桥!组成组成冲锋阵型!”聂义峰让韩夏挥舞着旗帜,士兵们在旗帜下各自展开,挺起刺刀准备发起冲锋。

“冲!”旗子劈向前方。

三个班立刻憋足了劲,挺着刺刀向前疯跑,直奔壕沟而去。这一段冲锋是不允许呐喊的,为了保存体力,也为了憋住一口气。冲到壕沟前,士兵们迅速组成一排横队,持枪站好。

“装填!”

从腰里的弹药盒取出一个小纸包,当然是空的。本着节约闹革命和安全的原则,在这个训练场严禁实弹射击,只进行动作练习。虽然是动作练习,士兵们仍旧是一丝不苟,依次完成倒火药、装弹头、抽通条、压实、放通条、端枪、装火帽、预备的姿势。

“瞄准!”一排密密麻麻高低错落的刺刀抬了起来。

“开火!”传来一阵击锤敲击击砧的声音。

“迅速通过壕沟!”聂义峰说着,率先跳了下去。

壕沟并不深,只有一米多,一米八四大个子的聂义峰几乎毫不费力的就一跃而上,来到了对面。但是对普遍身高都在一米七不到的土著士兵就有点困难了,动作就显得笨拙的多。不过好在大家都成功通过了壕沟,在口令声中再次列队。

“刺刀——冲锋!”聂义峰举起手枪。

士兵们同时把枪斜端起来,刺刀明晃晃的指着前方。

“杀!”聂义峰大手一劈。

喊杀声再次响起,士兵们挺着刺刀,吼叫着冲向终点线。

训练场边,响起一片掌声,是其他连队正在观摩。

“掷弹兵排跑的好不好!”

“好!”士兵们起哄。

“妙不妙!”

“妙!”

“再来一个要不要?”

“要!要!要!”

旧时空解放军著名的消遣方式拉歌,也被一些穿越众带到了这个时空。

掷弹兵排已经整队完毕,士兵们在口令声中整齐划一的取下刺刀,然后各自装回刀鞘,接着扛枪上肩,一路纵队地走了过来。

大孙头看着自己的记录本,用笔敲了敲脑袋:“成绩还不错。就是士兵们还欠熟练,多练练就好。”,聂义峰点头,带队回到休息区。

“下一组,步兵一连,一排!上!”大孙头喊道。

休息区就是训练场边的土地,聂义峰席地而坐,招呼全排围着自己坐成一个圈。大家知道,这是澳洲军法里的总结会,每次行动,无论是大事小,是训练还是作战,哪怕只是出去给公社和农庄帮工出苦役,回来都要开总结会,鼓励鼓励大家,然后找找各自缺点。

“同志们,这次成绩总的来说不错。当然,熟练度还是不够,这个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我们慢慢练就是。”聂义峰的呼吸还有点喘,所有人的心跳还在砰砰的。和主要依靠耐力的五公里跑不同,“新军式 300 米刺刀冲锋”不但同样要求耐力,而且几乎全程都要依靠爆发力,特别是多次所谓刺杀动作,体力消耗不比五公里少。

“现在我们总结一下,我们的不足。同志们,我知道很多人都觉得总结是多此一举,甚至是鸡蛋里挑骨头,故意找茬。你应该这样想,人无完人,所以永远都可以做的更好。我们的不足,就是我们以后可以提高的地方。”聂义峰看着大家,鼓励道。

终于,一个士兵举手,聂义峰示意他讲话。

“排长,我有意见……对你!”士兵语出惊人。

“好,我洗耳恭听!”

“你站的位置太碍事,经常挡着我们的路线……”士兵的脸上,一股豁出去的表情。

聂义峰想了想,还真是,自己经常无意之中跑到了前面却停了下来,本意是为了指挥身后的士兵,可无形之中自己也阻挡了他们。

“这个建议好。我接受!我也向大家道歉!”聂义峰点点头。又看看其他人,“还有什么建议?”

符文明举手,不等聂义峰说话他就开口了:“老董老郭,你们俩悠着点,太能冲,你后面还有一个班的同志们呢!你们跑前面去了,谁带他们?”

郭卫华和董金彪尴尬地咧咧嘴,拱起手来低头作揖,全是赔礼道歉。

起了好头,大家的话就多了,这个说你踢了我一嘴土,那个说你刺刀差点捅到我。一时间,唾沫星子飞舞,好不热闹。

训练场上,一声哨音,步兵一连一排已经冲了上去。

聂义峰回头看了看,转回身来清了清嗓子,所有人都看着他,等着排长讲话。

“我说两句,这次咱们跑三百米,大家表现不错,敢冲敢拼,我看有人的步枪都快整个扎进稻草人里了。别笑,这是好事,说明什么?说明我们敢拼!在澳洲有句话叫‘敢打必胜’,你得敢打,敢冲,才能打赢!对比,我对大家提出表扬!”

大家开始鼓掌,心里琢磨:该批评了。

“当然,我们也是有不足的。细节上的不足,大家都已经说的很全了。被批评的人也不要多想,这是一个默契度的问题。默契就是,我和你遇到敌人,我们同时掏枪,为了打死敌人而不让敌人打死你。互相都为了彼此而做出的不假思索的行为,这就是默契。咱们新军成军不久,默契还有待提高,慢慢来就好。但大家要时刻记住,你身边的这个人,在今后一段时间内,是你最值得信任可以托付生命的人!现在,我们在来说其他问题。首先,三个班长基本完成了各自班组的指挥任务,但是,还有欠缺,冲起来不管不顾,把自己的士兵丢的远远的。还有一个问题,大家冲锋非常勇猛,但是忽略了队形。同志们,打仗,不是单打独斗,是纪律性和组织性的较量。在一支纪律严格坚如磐石的军队面前,只重个人勇武,那就是一盘散沙,根本不是对手。你再勇猛,也不可能代替这全排的人。我们平时的队列训练,不是为了好看,就是为了让大家有队列意识、纪律观念。老董,你是明军出身,你也知道行伍的重要性。像刚才冲过矮墙后,你们班的队形就全乱了,士兵们各冲各的,这时候一旦对面出现一排火枪手,你连组织反击都组织不起来!所以,同志们,一定要记住,我们是一个集体。你们班,咱们排,必须互相配合,集体作战才有战斗力!”

又是一阵热烈的掌声,惹得周围其他连排纷纷侧目。

“排长说的没错!”一个战士说,“我经历过,那还是在盐场村当民兵的时候,咱们席营长那时候还是民兵教官。那时候很多民兵对队列有抵触,席营长就叫来二十个澳洲兵,和我们五十个民兵进行对抗。我印象很深,那二十个澳洲兵就是摆出了咱们常练习的双叠阵,结果我们五十个人无论怎么冲都突不破,根本近不了身。”

“笨,你们不会冲侧面?”

“冲了!结果叠阵里的澳洲兵马上散开,就把我们挡了回去!”

大家热烈的讨论着,显然这个例子,比聂义峰那些让大家似懂非懂的说教更有说服力。

“我懂了,排长,所谓进退有序,就是指的这个罢。”董金彪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澳洲兵法,果然是兵家之大乘啊!

训练场上一阵嘈杂,大家望过去,只见在穿过稻草人后,一排的队形乱了,急得一排长直跺脚。

“我们懂了,排长!看我们下次的!”士兵们纷纷表态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