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下派的危局

抉择 | 恶魔后花园 | 约 3398 字 | 编辑本页

一男一女信步在喧闹的夜市上,相较于土著普遍矮小的身材,即便在原时空算不上高大的张枭和葛欣馨,看起来也是鹤立鸡群。凭着这种显著的形象差异,在临高长期生活的土著一眼便能分辨出哪些是真澳洲人。自从前两年众侠大闹临高之后,人民安保省进一步加强了临高的治安管理,临高算得上全澳宋最安全的地方。

两人一路无言,树上过惯了夜生活的知了还在鸣叫,像是在为他们伴奏。

“张枭,你觉得灰原哀喜欢柯南吗?”为了活跃气氛,葛欣馨抛了个问题给张枭。

“emmm,或许吧。”张枭想了想。

“你要是柯南,你怎么选?”葛欣馨又问。

张枭摸了摸嘴上的小胡子,一幅为难的表情,答道:“小孩子才做选择,成年人当然是——全都要。哈哈哈……”

“油嘴滑舌!”葛欣馨装出生气的样子,“你不是一个也没选么?”

“时间不早了,正好顺路,我送你回去吧。”张枭没有正面回答。

二人走到百仞城元老公寓楼下,葛欣馨却不急着上楼,她见张枭不怎么上道,又开口道:“走了这么远,挺累了,上我屋里坐坐?农相送了一包新鲜的可可粉,尝尝?”

张枭却琢磨着晚上回去还有一堆设计方案没完成,明天一早还得找曾坤把青蒿素增产方案敲定,便向葛欣馨告辞道:“不了,我还有点事没处理,先回办公室。谢师姐招待,你也辛苦一天了,早点休息。屋里要再有老鼠尽管开口,保证消灭干净。”

说完,张枭转身离去,留下葛欣馨欲言又止。葛欣馨的女秘书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笑嘻嘻地向首长打探进展如何,葛欣馨没好气地望着张枭离去的方向嘟囔道:“木头,我看你能撸多久。哼!”

吃过早饭,张枭按部就班地走下通勤小火车,按照工作计划,今天要跟曾坤讨论青蒿素的问题,还要与查梧础商量原料药厂搬迁及扩产的事宜。

曾坤见张枭一脸憔悴,不怀好意地问:“呦,老张昨晚偷牛去了?”

身为技术元老,忙碌的生活是无止尽的。说好的穿越后没有 996 呢?张枭有时候会想,这都快成 007 了。

“多少年了,还惦记着吴南海的牛!”张枭打了个哈欠,给了曾坤一个白眼。

“哈哈,卫生部的偷牛贼……”曾坤会心地笑了起来,随即又捂着鼻子嫌弃地说:“槽,你 TM 又吃大蒜了!你说你一个四川人,吃什么大蒜!”

“去年在阳山县养成的习惯,先说正事吧。”张枭收了笑容,“今年黄花蒿的种植面积已经达到 600 亩了,明年争取翻个倍吧。”

黄花蒿是提取青蒿素的原料,巨人行动中元老院才体会到疟疾的真实危险。由于库存抗疟药物准备不足,元老院的选择并不多。早期受制于化工水平,无法合成抗疟药,剩下的便是中药验方、奎宁和青蒿素了。

明末的中药材大部分还是野生状态,不仅疗效存疑,价格也贵,这条路显然会越走越窄。穿越之初只带了 50 株金鸡纳树苗,另外还有一部分种子,而金鸡纳树要长到第 8 年才能收获,所以也指望不上。之前所有人都认为不具备提取青蒿素的能力,但张枭和曾坤却迎难而上,最终还是用粗提青蒿素解决了巨人行动的危机。

“翻倍?我看起码要翻十倍才够!你还不知道吧?”曾坤也一脸严肃地说。

“什么情况?”

“听说薛若望在巴达维亚种的金鸡纳树全死了……”

“全死了?”张枭听了有些震惊,不过很快就恢复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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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你是很久没去军技本了,有消息传出,说爪哇岛种植园里金鸡纳树的树根全烂了,一棵不剩。殖民部一直压着不说,想着我们这儿还有青蒿素,等熬到明年出橡胶了,有了成绩什么都好交代。”曾坤同情地说。

张枭这才回过神来,“怪不得司凯德要让荷兰人从南美洲运金鸡纳树皮来,听说花了二十多万澳元。这生意做的,啧啧啧,亏死了。对了,这事儿怎么传出来的?”

“嘿嘿,多半是南下派的死对头抖出来的吧。”曾坤摇头道,“现在元老院里议论纷纷,都调高了南下的困难预期,眼下的舆论形势很不好。你还记得南洋步枪是怎么来的吧?当初不但治安军的主要部署方向是东南亚,甚至还专门为南洋治安军命名了“南洋式步枪”。他们倒好,拿去倒卖给熊文灿和孙元化了。药丸啊药丸!”

二人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不论在原时空还是本时空,青蒿素的成本都高于奎宁,目前元老院生产青蒿素栓剂的工厂成本大约 0.15 澳元/7 天疗程,并不是所有人都用得起,而且根据历史记载,同时期欧洲的金鸡纳树皮折价后高达 1820 澳元/疗程,于是企划院非常黑心地将殖民部获得青蒿素的调拨价定在了 250 澳元/7 天疗程的高位——即便这样,殖民部对欧洲人打批发仍然能赚上 100%的利润。

显然,元老院要南下殖民,就需要更多廉价的抗疟疾药物,原本医疗口的计划是青蒿素与奎宁高低端搭配。东南亚建设兵团成员可以免费使用青蒿素,而奎宁则廉价销售给其他前去垦荒的国民,现在薛若望的金鸡纳树全灭,未来八年内都指望不上奎宁了。

虽然早就有了青蒿素,张枭和曾坤还是抽空研究过奎宁。奎宁是金鸡纳树的产物,金鸡纳树原产南美洲安第斯山脉的热带雨林,分布于南纬 19 度至北纬 10 度的范围内。金鸡纳树喜潮湿、多云雾、无强风和排水良好的山坡地,年降水量在 2150 毫米以上且分布均匀,大致需要热带亚热带海拔 800-3000 米的山地。旧时空中国主要种植在云南、台湾和海南,由于小冰期的缘故,本时空这些地区都不适宜种植金鸡纳树。

从 1680 年约翰·瓦茨被任命为泰晤士河药用植物园主任起,欧洲人就开始尝试引种金鸡纳树。直到 1840 年代,金鸡纳树才首次在美洲以外的旧大陆长期存活生长。可见其栽培之不易。

1852 年,荷兰人在印尼开始以企业经营的形式、以科学方法试栽金鸡纳树,直到 1873 年爪哇岛上的种植园才有了 4 万棵金鸡纳树。1860 年英国人开始在印度种植,中间经历了三十多年的试验研究和多次的失败后,才有些初步的成功。法国在越南栽培金鸡纳树始于 1869 年,期间八十多年,经过六、七次失败,也未达到预期的成功,仅在南部高山区的避暑地大叻设有金鸡纳树试验场。而美国人在马尼拉种植金鸡纳树始于 1912 年,经过了三次失败,和三次迁移种植地区,直至 1936 年,才有八千公斤金鸡纳干皮的生产。

可见,金鸡纳树在各种林木中,是最娇贵最难种植的树种,要想获得成功需要非常适宜的自然条件和先进的科学技术才行。

“怎么能全赖薛若望头上?就元老院分给他那点资源,还能比 19 世纪的帝国主义强?”张枭反问道,“他们应该直接抛出来数据,整个中国在没有任何自然灾害的情况下,因为小冰期平均粮食产量下降 18-30%。”

曾坤摇摇头,叹道:“那又怎样?司凯德穿越前有同事就死于疟疾,他对疟疾呀怕得要死,早就已经动摇了,说什么东南亚开发成本太高,不如去北海道。”

“他还说我们没有乙醚提取不出青蒿素呢。”张枭嘲笑起来。

曾坤道:“他呀,就喜欢对化工问题乱开黄腔,已经被陈环和齐博士拿着‘邢大本’抽了好几回了,王恺王胖子在背后吐槽他,说他的知识储备是印象式的,应用起来跟村头老大爷差不多。”

“司凯德被称为元老院唯一一个同时犯了左倾和右倾错误的人,殖民部摊上这么个头儿,可真惨,哈哈哈。”张枭不由得笑出声来。

“南下的希望,就落在咱们这儿了!”曾坤眉头紧锁,一种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的豪情油然而生。

“我建议暂时放弃种植金鸡纳树,别浪费种子了。20 世纪初,荷属爪哇岛的种植园生产供应了世界市场上 97%的树皮份额,不是没有原因的。想北上的这帮人连湄公河三角洲都不想要,我还是那句话,就薛若望一个人怎么可能靠爪哇岛的土著把金鸡纳树种出来?青蒿素的成本还有很大的降低空间,首先是酒精……”

“说起酒精,还记得化工部的提案吗?要把琼山酒精厂扩建为年产 1 万吨的大型工厂。”曾坤打断道:“不过阻力很大呀,按这个产能,每年要消耗 3.5 万吨粮食,这可是 10 万人的口粮……”

“不给粮食就没廉价酒精,没廉价酒精就没廉价青蒿素,没廉价青蒿素就开发不了湄公河,开发不了湄公河就没足够的粮食,这是个恶性循环,必须先打破其中一个环节!”张枭狠心地说,“而且酒精是目前我们整个有机化工体系的核心。在乙烯水化法出现之前,全世界的酒精都是靠发酵生产的。旧时空用乙烯造酒精,咱们估计要用酒精造乙烯了,哎!”

说了半天话,曾坤有些口干舌燥,端起水杯猛喝了一口,道:“不行也得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