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委培生的余波(二)

抉择 | 恶魔后花园 | 约 3447 字 | 编辑本页

“工读 2 年,学的和初小有本质区别吗?脱产识字,难道不浪费?”姜野争辩道。

“五六十年代学生也不脱产啊,人家还要养猪种菜,我爹他们那时候每天下午都去修渠,我们上小学的时候学校还有菜园,学校盖房子还要组织高年级的去搬砖,我老婆是她们年级女生里挑担子最好的,总共才五十斤不到的体重,能挑六十多斤,还得了表扬。”电子废材用实例告诉姜野全日制不等于脱产。

姜野一时对全日制挑不出毛病,又对周围说:“拉到吧你,童生连泰西数字都不会,教出一帮用算筹的人?童生做个文案顶天了,当老师是要回炉的。”

“童生本来就是脱产的,穷人家培养不出童生。芳草地有师范部,所有愿意当老师的童生去师范部填鸭式培训半年,自己出钱。”周围对童生丝毫没有担心,“他们学完之后当老师,我大宋还给他们发工资,让他们自己出钱去进修怎么了?想去的人怕是要挤破头。”

“那你就太不了解他们了,童生肯定优先科举——考公务员,这才是读书人的正途。科举无望,谋生才是教书的。”姜野说。

“公务员也不是每个人都能考上的,这 1.5 万童生也要谋出路啊,你觉得他们在澳宋治下还能干什么?”周围毫不退让,反问道。

“童生未必很差,”这时候,另外一个电子废材也说话了,“我认识一位老先生,读了三年私塾——民国私塾是否多点理科不知道,后来家道中落,十几岁去茶馆做伙计,解放后工作几年参加职工培训,大概二十多岁,马上就中学,二年就考大学,进了化工专业,六十年代大专毕业,八十年代退休时还评了高级工程师。我建议利用好童生,培训之后让他们先教扫盲班,同时也教他们澳学,全凭自愿,可以参加考核,万人之中肯定能出一些人才。”

“这样,我们开三科方便土著理解——文举、武举、理举,然后搞三个国子监,也就是大学门类,理举最多,文举其次,武举最少,名义地位平等。”周围又开始脑洞大开,“这是越南人的思路,越南人至今把学士叫秀才,他们的院士叫翰林。”

“我觉得没必要,归化民要学着理解元老院的思路,理工医农军政经,民间称呼是民间称呼,归化民还是要向临高靠拢,进入体制就需要转变思路。”沉默良久的电力口元老墨浅说道。

“硕士这一名称源于《新五代史:宦官列传》:‘前后左右者益亲,则忠臣硕士益疏。’当时不过是对德高望重、博学多闻之人的一种尊称,既非官衔,更非学位。其实也是为了照顾人理解,所以教育部直属的学士、硕士、博士毕业生完全可以加上翰林前缀,翰林学士、翰林硕士、翰林博士,类似 985 学士、985 硕士、985 博士。”周围得意地说。

张枭算完数据,对气哄哄的姜野说:“到 40 年,累计有 24.4 万初小毕业生、2.8 万高小毕业生,两千个初中毕业生,全都分你一半,够用了不?”

“两千个初中生,还不够造圣船呢。”姜野并不满意。

这时候,在一旁听了很久的冯诺也插入了讨论,“钱恐怕是个问题,学生家长应该是掏不起学费和生活费的吧,如果元老院包揽,现在有这个财力吗?半大小子,吃穷老子。而且发动机行动中的几万少儿,年龄大的还好,年龄小的应该不能直接去当老师吧?结业的去哪儿?做什么?”

“这些学生都是混合班,初小班大的有十四五岁的,高小班也有才十岁的。12 岁入学的,读完高小再进个师范班就 16 岁了,可以直接参加工作挣钱。初小两年是义务教育,应该是不怎么花钱,然后高小两年算是自己投资,读完高小可以当工人、当老师,愿意让小孩读书的家长应该不少。只是后面的中学教育,可能就是有钱人或者成绩好能拿奖学金的学生才能读了。”张智翔解释到。

“可以考虑定向培养,提前和企业签订就业意向,一定要把教育成本降下来,我们要依靠群众。逸夫楼怎么样?”有人提议。

“今年把广州的大户收拾完之后,37 年开展教学楼冠名捐赠活动,然后广州学校的每栋楼都会有个名字。”周围说,“比如粪霸图书馆。”

姜野见没人理他,又插话道:“我附议冯诺的意见。钱肯定是个问题,我国历史上提高入学率的很大的阻力就是学生家长会算账——10 岁的小孩打猪草、放牛、放羊、看弟妹,在家里已经是半个劳力了。还要掏学费和生活费送去读书?地主家都没这么多余粮养吃闲饭的!要我们包揽,现在有这个财力吗?但工读制就能化解这样的教育问题:10 岁的小孩首先是学徒,是工人储备,用劳动换自己的口粮,养活自己。有余力的可以在学习的道路上走得更远,而且学徒的学习更靠近实用。全日制毕业生到岗,还要经过半年到一年的实习,学徒工则已经渡过了过渡期。所以工读制更低成本和高效。”

听了很久的郑明姜生怕谁把她念兹在兹的高等教育弄没了,终于忍不住了,“我要预定第一届本科生中的一个,都不要和我们医疗口抢人!”

“郑局的意思是谁跟她抢人,她就给谁打中药注射剂……哈哈。”张枭忍不住笑道。

“类似芳草地那样的全日制教学,就是精英教育模式,哪怕精英学生每天下午要去挖排水沟,哪怕精英学生农忙要去田里帮忙。但这种模式依然是精英教育,只是低配罢了。因为精英们学的是通才教育,花了 9 年时间,学的知识 80%并不针对他未来具体的岗位工作。这样豪奢的教育模式,现代社会能够支撑。元老院草创阶段,还是要控制一下。教育部的学制有很大的误导性,误导适龄学生必须经过芳草地教育模式,层层筛选后,淘汰的进入职业教育培养路径。这就跟现代教育模式是一样的,是豪奢的精英教育,咱负担不起。适龄土著学生应该是反过来的 :大多数进入工读模式,去当学徒,而不是仅豪奢的学校。学徒里展现你的才华,是读书种子的,元老院有委培体系,可以进入精英教育模式。不是读书种子的,也节省了基础教育成本和实习成本。关键,这笔账更容易被学生家长接受。”姜野听出了郑明姜的意思,不好直接反驳她,委婉地重申了自己的意见。

见没人说话,姜野继续说:“18 世纪的工人基本上都是文盲,影响科技发展了吗?斯蒂芬•森了解一下。机械加工领域的超级大牛们全部都是学徒出身,这才是符合 17/18 世纪生产力的教育。现代精英教育,是后工业革命才能支撑的。现在就在临高搞,次序都颠倒了。”

“学生家长不可能在少了半劳动力甚至全劳动力的基础上掏钱,一减一增之间。元老院又要养伏波军,又要养元老和生活秘书,又要攻略大陆。今年应该是没财力大搞义务教育的。目前的自费生,基本都是大户家的小孩,比如粪霸家的、黄家的。”冯诺也同意姜野的意见,认为元老院目前财力不足。

“小学可以在元老院势力巩固的城市、县城里办。课本是循环使用的,放在学校里不能带走,练习写字在沙子里或者模板上涂蜡和油脂,以木笔写字。”钟利时提出了降低教育成本的建议。

这时候,冯诺突然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隐患,“我忽然很能理解建国初按成分入学的政策,不按这个限制,10 年后我们的社会中坚骨干就全是大户子弟,政治上的倾向绝对是未爆弹。”

“那就更要支持穷人家的孩子读书了呀,不然怎么办?你还能说有钱人家的孩子不要来读书?”医疗口对高端人才是非常急需的,所以医疗口的元老们都倾向于支持更高水平的教育,张枭也在此列,趁着这个机会提出了要扶持寒门子弟。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我们给了他们一条出路了呀:学徒—委培—技术干部。办不起精英学校,就不要搞半不郎当的东西。有种菜喂猪的时间,在工厂练钳工手艺更有经济效益。”姜野不同意张枭的提议。

“我们的初小、高小、初中都已经压缩到不能再压缩了,基础教育很重要啊。你总是担心没有人用,又不愿意让学生们去接受完整的基础教育。你不能让 10 岁不到的孩子直接去当工人啊,工读的学生你到 13 岁以上人群中去选。”张枭针锋相对,气氛变得激烈起来,在原则性问题上,元老们可不会讲什么一团和气。

“我们更缺中高级技术工,不缺课堂培养出来的理论科学家。”姜野并不接招,低龄工人问题一直是元老院的禁忌,他知道在这个问题上继续下去占不到上风,便调转话题:“我们初小是免费的,到高小就要给钱了。家长也会算账,如果直接送学徒,赚的工资更多,还是不会去上学的。”

“穷人如果真的算账,难道不应该这样干吗?小孩先留在家里干农活,等长到 13 岁再送去读两年免费初小,15 岁毕业去初级职业教育班,然后参加工作。”张枭反驳道。

“未必,按我爷爷当年的工作经验,家长最多让孩子读完初小,就算考上了也不让读。”周围略有所思地说,“当年他在乡里当抓文教的副乡长,每天起床第一件事就是骑车下村抓学生,由于抓学生得力,老爷子最后在县教育局长任上退休。”

郑明姜赶紧推了推周围,“周围,你到底站哪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