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节 飞来横祸
耐药菌疑案始末 | 恶魔后花园 | 约 3319 字 | 编辑本页
既然没必要再去封川,调查小组便决定在阳山多留几日。阳山的归化民县长王初一在大崀圩一战中受了重伤,丢了一条腿,昏迷不醒,新委任的县长人还没到,正是人心动荡之时,多两位首长在此安定人心也好。郑明姜盘算的则是正好让自己的学生孙克杰练练手,哪里还有比前线伤病员更多的地方呢,医生就得在实践中成长,还能帮卫生所分担一下压力。
作为准治安区的常见疾病,痢疾以夏秋季最多,通常从 5-6 月开始,7、8、9 月达到高峰,11 月以后逐渐下降呈散发状态,而在年患病率高、外环境污染严重、个人卫生习惯差的地区,往往 3-4 月就开始流行。出现夏秋季高峰的原因,主要是由于夏秋季气温较高,湿度较大,痢疾杆菌在食物里容易繁殖,加上夏秋季苍蝇密度增加,雨量多,食物、水源易受污染,因而人体受感染的机会增加。
“菌痢的传染源是急性、慢性菌痢病人及带菌者。急性菌痢病人由于排便频繁,随大便排出大量病菌,对外环境易造成严重污染,传染性最强。在治疗不彻底的情况下,经常出现病后带菌现象。宋内氏菌痢常出现轻型不典型表现,容易误诊,其传染源的作用尤其应注意。”卫生所里,郑明姜正在给孙克杰传授经验,指着一个病人说,“慢性菌痢病人肠粘膜溃疡长期不愈,排菌时间可长达数年之久,且在无腹泻症状时也可排菌,不易引起注意,是流行季节间的主要保菌宿主。一旦这种病人增多,往往会使菌痢在一个地区延续不断地发生,给预防工作带来很大困难。而带菌者是指痢疾杆菌侵入人体后,只表现不易察觉的轻微症状或无症状的人。由于带菌者排菌量少,为期只 1-2 周,作为传染源的作用,远不如急慢性菌痢病人。”
孙克杰一如既往地认真记着笔记,不时点点头。
“那么,你觉得有哪些措施可以改善当前菌痢流行状况?”郑明姜问。
孙克杰想了想,“我觉得控制住慢性菌痢患者就能极大地减少菌痢的传染源。”
郑明姜点点头,又问:“还有呢?”
“对症用药,用足。”孙克杰有些拿不准。
郑明姜没有评判她的答案,继续说道:“菌痢是经口传染的,其传播途径多而复杂。主要有这几种:
“1.生活接触,这是最常见的途径,尤其是通过脏手的传播,在个人卫生习惯不好的情况下更为常见;
“2.食物,在温度和其他条件适宜时,福氏和宋内氏菌在食物中可以繁殖,这一途径在夏秋季菌痢流行时较为常见;
“3.苍蝇,痢疾杆菌在苍蝇体表及其肠道内,可活 4 小时到 4 天。苍蝇来往与粪便与食物之间,起着传播媒介的作用。其作用大小与苍蝇数量及防蝇措施的好坏有密切关系;
“4.水,此途径在农村夏秋季菌痢流行时比较明显。当喝了被污染的生水后,在机体抗病能力低下时很容易发病。
“不同地方的情况不同,一个地区哪些途径是主要的,哪些是次要的,必须具体调查,具体分析。”郑明姜说着还给孙克杰画了一张简易的示意图。
“老师,我知道了,”孙克杰作恍然大悟状,“除了控制传染源,还要控制传播途径。”
见她师徒二人正在讨论菌痢的传播,傅奇良也切入了话题,“目前卫生所的食物和水源基本上都控制住了,但是患者之间的交叉感染控制做得不好,没法消灭苍蝇也是个大问题。”
郑明姜翻了翻痢疾患者的病历,问傅奇良:“你们的药怎么不用足?很多病人的临床症状消失之后就停止了用药,这样很容易演变成慢性患者。药至少要用到临床症状消失三天之后。”
傅奇良耸耸肩,“药不够啊!”
“急慢性菌痢临床治愈的标准有五条:1.临床症状消失。2.病人每日大便在两次以下,并且外观正常。3.大便于停药后每日一次,连续三次,每个高倍视野白血球不超过三个。4.停药后,隔日大便培养细菌一次,连续三次阴性,其中一次最好做乙状结肠镜检查的肠拭子培养。5.肠镜检查结果正常。设备条件不足的医疗单位,在病人达到 1、2 两项条件并在停药后至少做到 3、4、5 项中之一项,并经观察,症状确已消失,才能认为临床治愈。”郑明姜继续问傅奇良,“后三条中你们能做到几条?”
“如果在野战医院,第三条没问题。我们这儿嘛,你觉得呢?”傅奇良反问道。
郑明姜这下没话讲了,前线什么状态她是看在眼里,真不知道为什么元老院里总有一帮人觉得澳宋无所不能,分分钟平推世界。
炎炎夏日,张枭正顶着毒辣的阳光查看阳山县城的水井,当然,身边跟着一个形影不离的特勤局专员。古代打井之前都会请老师傅专门勘察地势,一是不能太深,二是出水要甘甜,水井深度一般不会超过 10 米,两广地区降水丰富,海拔低,通常向下打 2-5 米就能出水。
用经验公式简单算了一下漂白粉的用量,张枭取出一个特制的细颈小口陶罐,罐腹部上四分之一处钻有 4 各个等距离的孔眼——这是他专门从广州带来的。装入 1 斤漂白粉,加入少量水搅拌成糊状,再加水至孔眼以下,用木塞将罐口塞紧后,将陶瓷罐系在木板上放入井水中,小罐距水面两尺。这种改进的方法可以为井水持续消毒,夏秋季 20 天左右更换一次漂白粉,冬季更换周期可延长至 30-40 天,这样就可以不再用小水缸来生产干净的水,效率更高,覆盖人群也更大。阳山县城内外所有水井处理完后,张枭又找个几个民壮,四下检查各处的粪坑,用稀泥将盖子四周的缝隙密封,减少苍蝇繁殖的机会。
忙碌了一天,后勤送来了统一的晚饭,前线的饭菜自然是比不上紫明楼的味道,不过一天的劳累让众人有些饥不择食,顾不上好吃不好吃了。几位元老还处在饭后扯淡的闲暇之中,已经是卫生所主力的土著医生谢耀和陈瑞和趁这个机会也与元老们攀起了家常,聊聊过去,想想未来,气氛一片轻松和谐。
没过多久,孙克杰却急冲冲地跑来,“不好了,老师,不好了,有几个伤员突然开始腹泻。”
“怎么回事?”郑明姜问,“是之前患有慢性痢疾的伤员吗?”
孙克杰缓了口气,焦急地说:“不是,是新发病的。”
“走,去看看。”说着,几位元老也赶了过去。
“用漂白粉配制消毒液,让所有进出厕所的人洗手消毒。”傅奇良吩咐陈瑞和。
张枭觉得奇怪,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突然出现了新的痢疾病人,问谢耀:“今天有什么异常?”
谢耀答道:“和往日没有不同,慢性痢疾病人与其他伤员都是分开安置的,不像是病人之间的传染。”
卫生所里一阵混乱,在病床与厕所之间来来往往的人络绎不绝,有些行动不便的伤员干脆就守在厕所边不走了,腹泻的伤员越来越多,有人开始发烧。
“先确诊是否为细菌性痢疾。”宋君行一边说着一边检查其病人的情况,然后在病历上记录:“饭后数小时发病,急性腹泻,左下腹有明显压痛感,有里急后重,未出现脓血便,大便内含有粘液,无特殊臭味。”
“应该是急性非典型菌痢。”宋君行对郑明姜说。
“首剂磺胺加倍,先给病人止泻,配葡萄糖生理盐水,注意补充体液,避免脱水。”郑明姜吩咐孙克杰,自己也开始配药。
几个小时过去了,让众医生最担心的情况还是出现了,伤员们的腹泻仍不见好转,郑明姜不禁喃喃地说:“耐药菌扩散这么快?”
张枭翻出他们带来的医药箱,把里面的药品全都找了出来,对郑明姜说:“用这些吧,药品虽然不多,但是应该管用。”
“好,先给土霉素片,每次两片,”郑明姜把药品分给其他医生,想了想,又说,“用药两次之后,更换为黄连素片,每次三片。”
“老师,我好像也有点,拉肚子……”说着,孙克杰也跑去了厕所。
“不好,”张枭突然喊了一声,“集体腹泻和食物中毒的情况有点像,是不是晚饭有问题!”
听了张枭的话,宋君行显得很困惑,“按理说都是后勤送来的饭菜,怎么我们几个没事?”
医生们这才发现,吃饭的时候聚在一起吹牛的人都没事。
“是不是大蒜?”张枭提醒到,“刚刚我们还比赛生吃大蒜来的。”
原来之前吃饭的时候几个元老聚在一起调侃刘三的大蒜,说那味儿太浓,没人受得了,想找生活秘书打 KISS 都遭人嫌弃,真不知道北方人怎么会有这种嗜好。张枭则表示他曾经跟着山东同学吃过,第一次确实不习惯,不过越吃越好吃,口臭什么的根本不是事儿。其他人纷纷表示不信,最后居然打起赌来,比赛谁吃得多,不吃的是孙子,连在场的土著医生和护士都没放过。
“还有,伤员的健康状况也没有我们好,”郑明姜又补充了一种可能性,“你们注意到没,孙克杰是没吃大蒜的人里面发病最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