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 年 1 月 1 日 1937 青岛 北海舰队某招待所

刘昊翘着二郎腿，抽着烟看着被海军纠察带进来的陆天赐。他选择这个人作为阶段转换后的第一个目标的原因很简单，他自称是“特侦队上尉”，在船上持有制式武器的人按照供述都是他的下属，而那个华裔军火贩子“Shui-hsieh Tsien”——也就是“钱水协”——按照供述也曾经是“特侦队”的。他判断在“三巨头”里，虽然陆天赐的“军衔”最低，但是从武器装备来看，很可能是最核心的角色。

坐在刘昊身边的是林参谋，某军区特种大队出身的他看上去跟这位陆天赐更加“专业对口”，在上午的审讯中林参谋就怀疑陆天赐是个被招募来的雇佣兵，还有可能是特种部队的退役老兵，因为他的一举一动在林参谋眼里显得“同行”气息十足。

“来一根吗？”陆天赐看到面前的首长给递过来一颗刚点着的烟，他点点头接了过来吸了一口——这味道感觉比首长们特供的“圣船”还要强不少。

他感觉面前的这两个首长似乎比上午和气了许多，其中一个居然还冲他笑了笑。

“你认识这几个人吗？认识的话写下他们的名字。”边上那个穿绿色制服的首长递给他一沓纸和一支笔，他看了看，都是所谓“证件照”，其中有几个面熟的首长。

刘昊接过陆天赐递回来的照片，看到文德嗣、王洛宾、钱水协的照片下都写上了正确的名字，还有一张“Shui-t'ing Tsien”的华裔军火走私嫌疑犯的照片下写了“钱水廷”三个字，不过让他失望的是，面前的这个人并没有认出郭逸。

“这个钱水廷是什么人？跟钱水协是什么关系？”，刘昊问道。

嫌疑犯并没有立即回答，反而问道：“首长们不认识这些首长们吗？”

“陆天赐，你最好搞清楚自己的位置。这些人都是你们这个犯罪集团的首脑人物，你只不过是一个小角色罢了，我不知道他们给了多少钱让你卖命，但是你真的觉得你还有命花吗？不如老实交代，争取宽大处理。”林参谋喝道。

面前的“首长”似乎跟临高的澳洲首长不是一路人！陆天赐立即警觉起来，“犯罪集团的首脑”这几个字让他寒毛倒竖，看来不仅仅不是一路人，而且还是首长的仇家！

“首长们救华夏百姓于水火之中，何罪之有？”

刘昊被陆天赐的回答气乐了，这群杂碎的水平还真高，能把一个见钱眼开的雇佣兵洗脑得忠心耿耿，怪不得郭哥这个老战士也会栽在他们手里！不过，拿着其他人的供述，他们说首长们是澳洲人，那我们也是澳洲人，这就么陪这货玩玩也无妨，说不定就能撬开他的嘴呢。

“你是说在临高建工厂，打败大明军队，在登州府阵斩孔有德，还有发动机行动救难民这些事儿吗？”

“既然知道这些，为何又要称首长们为‘犯罪集团’？！”

“陆——天——赐——‘同——志——’，你真的知道文德嗣这些人的所作所为吗？”刘昊冷笑道，“骗钱骗货，倒卖文物，走私军火，弄得五百多个家庭家破人亡，多少个白发苍苍的父亲母亲，看着自己的儿女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最无耻的是，还骗他们购买高额保险，结果到最后一个子儿都拿不到，只能成天以泪洗面！现在又骗你们拿着一百多条十九世纪的烧火棍跑回大陆来搞武装渗透、恐怖袭击！”

“不！你放屁！”陆天赐显然有些急了，他反驳道：“首长们从澳洲回归华夏以来，救活了无数人！我就是琼州府人，被伪明的胥吏弄得家破人亡，流落街头。首长们把我带到临高，教我读书认字打枪，如我再生父母，那条船上的所有人，都受过首长大恩，不信你们去问！”

刘昊和林参谋对视了一下，陆天赐的说法与其他人的笔录内容近乎完全一致。

“那也就是我们冤枉了文首长们咯？那你不想替他们洗刷冤屈吗？”刘昊尝试挖了个非常烂俗的坑。

“我是不会相信你们的！除非你们先告诉我你们到底是什么人，这儿到底是什么地方，抓我们又有什么目的！”显然对面的嫌疑犯并没有入套，反而反将了一军。

“陆天赐上尉，也就是你之前是大明子民，那你为什么不忠于崇祯皇帝朱由检而是忠于文首长呢？林参谋发问了。

陆天赐发现对面毫不客气直呼崇祯皇帝的名讳，那显然不是跟明国穿一条裤子的，对面的人对大明朝廷和元老院都很不客气，但是他们身上的气质却与元老们近乎一模一样，这让他非常疑惑。“不是文首长，是澳宋元老院！”他回答道，“伪明反动派治国无能，元老院治下人人能安居乐业，公道自在人心！”

“很巧，我们对明代政权也是这么认识的。那我觉得我们应该有不少共同语言，”刘昊笑道，“我们的一位伟人曾经说过‘明朝除了明太祖、明成祖不识字的两个皇帝搞得比较好。明武宗、明英宗还稍好些以外，其余的都不好，尽做坏事。’”

陆天赐一愣，这句话他曾经也听好几名元老一字不差地说过！

刘昊捕捉到了陆天赐微妙的表情变化，感觉有戏，追击道：“你问我们究竟是什么人，这儿到底是什么地方，我上午已经跟你说过了，不过我不介意再重复一遍。这里是中华人民共和国领土——当然，按照你们的说法，这里是’澳洲‘，就是你们’首长‘的故乡，我们是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国家安全工作人员，我们为了保卫这片土地上的所有人安居乐业，愿意牺牲一切。”

“你看，上午你说过‘澳洲首长’们是八年前来到临高的，而你被首长们救起则是七年前。”陆天赐看到对面的人摇了摇一沓纸，说道：“那你想不想知道八年前他们在‘澳洲‘做了什么呢？”

刘昊打开笔记本电脑，打开了一份幻灯片，幻灯片的头几页是宣传常用的全国各地人民洋溢笑容安居乐业的照片。

陆天赐紧紧盯着面前的澳洲密匣，首长们称为“屏幕”的发光板上的内容画风一转，显出几个哭天抢地满头白发的老人。面前那个澳洲人缓缓说道：“这就是你们首长们八年前的‘杰作’，妻离子散，家破人亡，这样的家庭还有五百多家。”

场面陷入了沉默。陆天赐的脑子里一团乱麻。如果是伪明官员在他面前这样说首长们的坏话，他会毫不犹豫地反驳甚至开枪。不过今天的情况却很不一样：无论是超出自己认知的载人铁鸟和白色大铁船，还是来人的穿着打扮还有气质，自己毫无疑问的确是落到了澳洲人的手上，但是面前的澳洲人却明显不是临高一派。“澳洲首长就是元老院，元老院就是澳洲首长”，但是从来没有人告诉他们该如何面对“反对元老院的澳洲人”。

“你看，这个小孩子刚刚在一场袭击中失去了父母，而这个小孩子，则死在了逃难的路上，我的工作，就是让这个情况不会出现在这里。我看你长着一张中国人的面孔，如果你还有那么点良知，不想自己成为一群骗子和恐怖分子的帮凶的话，你还有机会。”澳洲密匣的屏幕一闪，换成了两张小孩子的照片。

“现在，你愿意和我们合作了么，陆天赐‘同志’？”

“我拒绝，你们不是首长，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你当然可以拒绝，今天晚上叫你来，只是想告诉你，你效忠的‘首长’，只不过是一群骗子罢了。你也是他们这个巨大骗局的受害者之一！”刘昊装出一股电视剧里语重心长的语气说道，说罢他挥挥手，门口站岗的海军中士走了进来。“小李，带他回去让他好好想想，他要是有问题，问什么你就答什么。”

刘昊看着陆天赐被架了出去，站起来活动了一下筋骨，转头看向仍旧做沉思状的林参谋：“老林，怎么了，这次你怎么这么安静了？”

林参谋思忖了好一会儿，憋了一句话出来：“老刘，我早年在军区特大的时候也没少抓过舌头，我看这人不像是在说谎，你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