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外事无小事第二季—大明狼烟 | 社会主义螺丝刀 | 约 3072 字 | 编辑本页

“萝石兄,李自成之事乃世伯不让我讲,现事态紧急,我挑重要的告诉你。”

随后梁新将他和王仁川在李自成大营里的事情,向左懋第简要讲了,听完左懋第不禁叹道:“锦衣卫的江副千户,我亦有耳闻,此人还算干练,竟死在闯贼手中,至于梁老弟,我说初见你时,没有其他读书人的呆滞,面对血肉横飞的场景也能从容淡定,原来早见过世面。既然如此,梁老弟将作何打算!”

“感谢萝石兄告知,既然知道是闯贼劫人,我们定要讨回来,眼下我们将分作两路,一路继续追查线索,一路急回广府搬救兵,不过我入城前曾与其余人商议,若是一个时辰未出城,他们仍依计实行。”

“哈哈,如此我便不再多言,梁老弟莫要小觑为兄,为兄非但不会扣你,你们要回广府,路引文书,我可一并开立,留在韩城之人我能照拂一二,至于张天阳的去向,我会请刘朋多方查探,若有消息也将告知,如何?”

梁新被左懋第一番话弄懵了,左懋第崇祯三年乡试中山东第二名举人,次年中进士,早年与堂兄弟左懋泰、左懋芬、左懋桂、左良辅等人参加了著名的文社山左大社,忠于朝廷,怎么看也不像是元老院潜伏在朝廷的间谍。

“萝石兄为何帮我?”

“髡贼要去寻闯贼的晦气,我为何要拦?”

出城后,梁新、平田等人快马加鞭与特侦队员汇合,大家交换了情报。

特侦队员说道:“昨夜寻觅无果,天亮后我们又去查探了一番,夜晚辨识困难,确实沿三路脚印观察,皆有战斗痕迹,只是这三路最终都上了官道,官道脚印混杂,无法进一步追踪,另外有些脚印是反的,说明贼人曾回来过。”

“他们没回来,来的是锦衣卫。”梁新解释道。

“什么!”

梁新苦笑道:“咱们和张天阳,早就被锦衣卫盯上了,那些打斗痕迹,就是锦衣卫阻拦时留下,只可惜最终没挡住,此皆是左懋第告知于我,他还说接下来会协助咱们。”

陆宇反应快,不禁叹道:“左懋第好个驱虎吞狼!咱们明知是计,却也无可奈何,还不得不替他去打闯贼!”

梁新忧心忡忡道:“我还担心一事,首长被闯贼绑走仅仅是我们的推测,倘若不是呢?站在左懋第的立场,他定希望我们和闯贼拼的两败俱伤,所以名义上是协助,实际少不得要提供假线索、情报,把咱们往火拼的方向引导,而且我总感觉,左懋第还在给我们织一张大网。”

“放心,我们自会提防,真到万不得已我们也能以力破巧。”特侦队员拍拍身上枪,说道。

梁新叹了口气,说道:“其实我心里一直有个疑团,我与张天阳相处数月,就算我瞎了眼,张天阳乃假耿直、伪仗义,但绝非贪图蝇头小利之人,他干嘛要绑高首长?你们也知道,现在李自成兵败,生死不明,虽昨夜不知他俩密谈什么,可听高首长的意思已经答应救人,在这个节骨眼上,绑走高首长对他有啥好处?”

醉酒第二天,本就好喝水,梁新今日来回奔波,滴水未进,此时说了大段话,更是口干舌燥,于是抱起皮袋,咕咚咕咚牛饮起来,喝完梁新接着道:“你们想,李自成既然下落不明,他们怎么汇合?还有,昨夜我们都已晕倒,毫无反抗之力,为何要单留下我们三人?”

在一旁默不吭声的平田突然嚷道:“我懂了,你是说还是朝廷劫走首长,只是为了嫁祸给李自成,才故意留下我们,让我们传假信了!”

“有可能!”梁新答道,但他转念一想,左懋第乃方正君子,信用极好,他说没抓人,那就应该不是,难道······左懋第也在骗自己?一时间梁新竟觉得人人皆不可信,仿佛一张张光怪陆离的脸浮现在周围,让人晕眩又觉得刺眼。

对了!是不是王仁川世伯回来了!

梁新越想越觉得有这个可能,他是刘朋的老上司,威望足资历老,对大明忠心不二,也只有王仁川才能让刘朋在不知会左懋第的情况下,悄悄行动,而且王仁川与张天阳有杀徒之仇,动机充分。

“梁新同志,你这么一分析,倒有些道理,不过我坚持认为就是闯贼绑人,咱们才几个人几条枪,能替朝廷杀多少流寇,值得他们部下如此阵仗?若真是朝廷绑人,要么敲锣打鼓一路报喜,要么私下让咱们拿枪拿钱赎人,绝不会此般遮掩。”陆宇咬着嘴唇,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要是骗咱们回去搬兵,调集大队人马,不就能替朝廷干掉闯贼了吗?”平田争辩道。

陆宇摇头道:“此地被流寇肆虐多年,谁要是引来‘髡贼’,哪怕是出于公心,十个脑袋也不够崇祯砍!再说,若我们先礼后兵,先派人与李自成对质,那嫁祸之策可就赔了夫人又折兵。”

“如果对质之时李自成说他也没绑人,你如何知道是‘真没绑’还是‘假没绑’?”

众人都纷纷表达自己的想法,梁新现在只觉脑海里嗡嗡一片,眼下每一种观点好像都站得住脚,又似乎皆经不起推敲,就好像当年公务员考试时不会做的选择题,所有题支看着全像正确答案,不同的是,现在选项并不固定,甚至正确选项有可能还没出现,而一旦选错便是万劫不复。

究竟是闯贼还是朝廷?

到底为左懋第还是王仁川?

梁新从未觉得自己如此重担在肩,高阳元老的安危,只在他一念之间。

一阵沉默

突然,陆宇说道:“虽然梁新在韩城时只是与左懋第应付之词,但言之有理,元老被劫兹事体大,必须尽早汇报,想捂盖子,只怕会错上加错!”

“那好,咱们就一部分人留下,另一部分赶忙回去。”

“等下!”梁新出言打断,“道路不靖恐多变故,安全起见,我们得分三路,两返一留。”

“梁信同志,你对此事情况最为了解,你是留下还是回去?”特侦队员问道。

是走还是留?留下来,梁新自然能凭借熟悉环境的优势打探出更多线索,但不回去的话,其他人口才再好,终究只是传声筒,而只有梁新亲至才能通过不断的回忆,不停挖出新线索,好让元老院掌握最详细的情况。

“唉,想不到一天之内竟要接连做出要命的决断!如果是其他元老在,他们会如何做?”梁新心想。

梁新闭上了双眼,脸上尽是痛苦的神色,良久,猛地一睁,表情坚毅,眼里有精光。

“高首长被劫,是我们的重大挫折,同志们,谁都知道我们比明廷、流寇强,可强在哪儿?是几条枪、几樽炮?或许是的,但更重要的是,我们是一个有着钢铁般意志的集体,所以我们要相信集体、依靠集体,我建议,由我亲自把事情经过完完全全的向元老院陈述,届时元老院定会做出合理决策,咱们再严格执行。具体回去路线嘛,我有路引,走陆路容易些,我记得你们曾说过我大宋已攻克连州,当地还有元老坐镇,因此必然有电报一类,可千里传讯,此路由我和平田一起,陆宇同志,你临机善变,熟悉陕西情况,请你留下来继续查探。”

说完梁新转头对着特侦队们说道:“你们派几人原路返回,到山东坐船回临高,咱们水陆两路,务必保证将消息传回去!”

梁新一番慷慨陈词,但说白了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向上请示,众人自无不同意见,很快便商议完成后续接头联络、如何与官府打交道等细节,左懋第那边效率很高,不到半天便将路引等手续办理完毕,特侦队还将一份详尽的地图交给梁新。

诸事毕,事不宜迟,梁新翻身上马,脑海里又回想起与左懋第的对话。

“梁老弟一腔热血,洒在髡贼那里,可惜。”

“萝石兄才略过人,看不到兴亡规律,可叹。”

“为兄替你惋惜,你却替为兄嗟叹,也罢,各自安好吧!”

“萝石兄所赠之剑,只怕我已配不上它。”

“梁老弟拿着吧,他日你看着这把剑,想起为兄之言,便少造些孽,为兄也算聊有所慰。”

接下来的日子里,梁新与平田穿越数省,沿途不仅盗匪众多,亦有官差公然劫掠,左懋第所开的路引,出了韩城地界基本就如废纸一般,好在梁新曾跟随王仁川穿越过陕西大地,学的一手野外奔走的技艺,再加上特侦队员提供的枪械,一路走来或战或逃,几度遇险,甚至连马也丢了,好不容易赶到连州已是一月有余,子弹粮食早就用尽,两人都饿成了皮包骨,衣裳破烂不堪,胡子拉碴,和叫花子没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