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外事无小事第二季—大明狼烟 | 社会主义螺丝刀 | 约 2694 字 | 编辑本页

“山货、海货”便是指对外情报局的“山海两路”计划,“原物、老件儿”则是对应的“元”与“老”,合起来就是说这人是元老院对外情报局的人。

梁新寻着声看去,见是一货担郎正旁若无人的高声叫卖,梁新拳头捏紧,好几次深呼气后总算把气息调顺,才向他走去,由于紧张,一时间竟连路都不知道该怎么走了。

“海货怎么卖?”梁新终于问出了这句话。

“老爷您看,这些都是海货。”货担郎看起来经历过多次这样的场景,十分熟稔的说道。

“我要的是‘羡鱼白鸟’的海货!”

原来为了防止其他人无意间触发切口,对外情报局故意设计了一套拗口的接头暗号,梁新说的“羡鱼白鸟”就是其中之一,“羡鱼”是取自“临渊而羡鱼”,而“白鸟”是取自杜甫的诗“登高”,加起来就是“临高”,暗指梁新是从临高来的人。

货担郎闻言也是一愣,眼中隐隐也有湿气,神色也随之兴奋起来,却不想梁新突然绷着个脸喝道:“你是何人,可有路引?”

“回老爷,小的···”

话还没说完,只见梁新毫无征兆的右脚一踹,担上的货物顿时散落开来。

“没有路引就敢进城,你若是贼寇坐探,小心我砍了你的脑袋,先去北门登记造册!”没想到梁新趾高气昂的说道。

货物撒了一地,周围的人见有便宜可捡,立马上来哄抢,有道是法不责众,任凭货担郎如何呵斥,不到小半柱香的工夫就被捡得干干净净,梁新在旁有些不忍,便假意走近,扳着脸说道:“我说过,先去北门登记造册。”

梁新此举倒也不是故意为难,毕竟亲身参与了韩城守卫战,深知韩城防谍之严,远甚于闯将和其他地区,此时又是敏感时期,他二人若是在这大街上公然接头,梁新相信不出一个时辰,左懋第和锦衣卫的人就能找上门来。

回到住所后梁新心里久久不能平静,元老院对于梁新来说,本来已经是一个符号般的存在,随着这段时间在西北的经历,已经漏洞百出,比如元老院把大明的官员、地主宣传成了无恶不作、欺男霸女的形象,令人作呕,恨不能杀之,而见到左懋第的尽忠,与刘耀祖的捐躯,如此令人敬佩,好像又不是那么一回事,可是转念一想,那些食不果腹的灾民,无端早夭的孩子以及无人收骨的野村,好像又是那么一回事。

是夜,梁新一宿未眠,天还没亮便换了衣服迫不及待地奔往城北,大战结束不久,韩城仍然实行严格的宵禁,不过城内军士大都认得梁新,见他神色匆匆还以为有什么要紧事,因此就没有阻拦。

梁新走到北门口,预想的施粥场景没有出现,也没看见货担郎,倒是不少人推着木质的独轮车运送这什么,定睛一看,是尸体!他们运送的竟然是尸体!梁新大为惊骇,前日杀敌报国,快意恩仇,压根儿就没思考这方面,但此时这忽略的边角被赤裸裸的翻开,如同黑暗之中骤然一堵强光,照得人不愿睁眼。

“哟,梁秀才来了。”典吏张瑞的声音传来,梁新看着张瑞心道他果真勤勉,自己心绪不宁才一宿未眠,不想他竟也起得如此之早。

张瑞见梁新在看那些独轮车,忍不住出言解释道:“虽已入春,但天寒如常,韩城虽能赈粥,但房庐却远远不够,灾民不断加增,每晚总有些路倒,故必将在天亮之前掩埋,否则人心思变。”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梁新在情感上还是有些接受不了,连韩城都能死这么多人,那其他地方不知已恶化成了什么样。

张瑞看梁新又开始深思,心道这个梁秀才还欠几次噩梦,于是说道:“马上施粥了,现在这些多是新灾民,还没学会规矩,少不得要调教一番,咱们快去吧。”

热水冒出白色的水蒸气,如同珍馐一般将灾民吸引了过来,还没到施粥时间,但粥棚附近早已人山人海,为了防止人群一拥而上,左懋第坚持让灾民排队,不排队者将不予施粥,这才建立起了基本的秩序,当然这个排队,并不是文质彬彬站成一列,而是后面的人用双手死死的抱住前面的人,以防被人加塞或者赶走,队伍里有男有女,可无人顾及男女之防,至于有没有人乘机揩油,那就不得而知了,张瑞梁新等人则带着皂吏在旁维持。

太阳早已爬上了枝头,施粥的时间终于到了,随着一声锣响,人群开始耸动,张瑞也带着人四下散开。

“你这腌臜,昨日抢我吃食,竟还有脸排这么靠前,出来换我!”突然队伍里面有人大喊,而旁边维持秩序的皂吏仅仅是看了一眼,没有实质行动,也难怪,这伙灾民很多都刚来韩城,尚未经受过整训,自然也没有什么纪律意识,扯皮拌嘴大打出手的情况极其常见,只要不过分,皂吏一般都当做没看见。

见队伍里的人毫无动静,那叫喊之人急了,抬起右腿就向队伍猛踹,想把人踹出去。可排队的人双手都抱着前面,无力反抗只能弓着身子,尽量往里缩,以减少挨打面积。可这一下,队伍里面其他人不乐意了,纷纷叫嚷让他俩都滚出去。

“那腌臜不出来,老子就一直踹!”

眼看就要打起来,“嗖”的一声,短棍打来,在旁的皂吏终于出手了。

“排后面去!”皂吏对那个叫喊之人喝道,没有尝试去分对错,也没纠结到底谁该排前面,简单而又粗暴。那人还想分辨,可看着皂吏手中高高举起的短棍,悻悻的走了。

皂吏打完人,扭头对那些在队伍外面逡巡的人说道:“左大人有令,想要吃食,必须排队,你们不要想着蒙混过关,小心饿着肚子干活!”原来所谓人上一百,形形**,有老实排队的,当然也有不老实排队的。他们混在队伍附近,有时仗着人多,将队伍里的老弱强行拖出来,有时故意打架引起混乱,好浑水摸鱼,搞得张瑞他们端的头疼。

队伍外面那伙人有几个是曾被李自成携裹的流民,以前跟着抢劫过大户,见张瑞不在附近,顿时胆子打了起来,竟开始鼓噪。

“一碗稀水,吃了不过是晚饿死两天,干脆抢他娘的。”一句非常有煽动性的话传入梁新耳朵。

梁新立刻紧张起来,心道眼下官军乡勇都不在,若要闹起来,单凭几个皂吏,顷刻之间就能湮没在茫茫的灾民大军中,于是当机立断,擒贼先擒王,电光火石间,右手就向左腰摸去,想要拔剑镇敌。

不好!梁新摸了个空,这才想起自己的剑已经在与崔方的战斗中断掉了。

该死!梁新暗骂。

“跑餐一顿,艹几个娘们,杀人放火再受招安!”眼见那几人眼中已露出凶光,梁新心知再不有所作为,必将酿成大祸。

只见梁新迅速一伸手,将皂吏手中的短棍抢了过来。欺身上前,将棍作剑,如玉女穿梭般用棍尖狠狠的捅那为首之人的脖子。

木棍头虽然是钝物,可被这么猛地捅一下,任谁也受不了,只见他双手捂颈,蜷缩在地上,像热锅里的虾一样抽搐不停。

梁新几经战斗,早就不是刚上战场的雏儿,岂会给人反击的机会,他脚底一转,木棍乘着惯性狠狠的击打在另一人的太阳穴上,其他人反应过来,没想到这个书生打扮的文弱青年身手居然如此了得,一时间竟无人敢动。

梁新看了看地上躺着的二人,冷冷的说道:“此二人蛊惑人心,其罪当诛。”说罢举起木棍,用尽全身的力气,向他们的脑袋上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