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色的婚礼
张岱临高见闻录 | 波尔布特 | 约 3876 字 | 编辑本页
教堂外面的小树林里,平一指、杜易斌等几个元老也正在谈话。
平一指首先带着怒气说道:“说要赎金倒也罢了,一见面就要美女,这个也太粗俗了吧?我实在看不下去了!”他原本没想过要张岱进贡女孩子,结果刚才为了劝说杜易斌别再想着未必合口味的“秦淮八艳”和“扬州瘦马”,就插嘴说了“送佃户女孩留学”,天晓得张岱会如何误会他的“粗俗”。
梅林元老也向杜易斌科普了一下他从赵引弓那里得到的相关信息,现在秦淮八艳大部分都只有十二三岁,有一个早就死了,而且很多人此时还不叫现代人熟悉的名字。
刘汤姆说道:“想搞秦淮八艳也不事先查一查,不是死了就是还小的很,上哪儿凑八艳去?”
杜易斌尴尬的笑了笑,红着脸说道:“我也不是完全没查过资料,否则刚才我怎么能把秦淮八艳的名字都背出来,我也知道马湘兰已经死了,所以刚才没提马湘兰。但我真不清除其他几个人现在的具体岁数和所用的名字,要不你现在就把她们的年龄和目前所用的名字背一遍给我听听?刚才我也是随口提到秦淮八艳,哪有空查了以后再说?”
此时平一指和杜易斌都感觉,在临高元老的小圈子内呆久了,比较封闭的“宅生活”让他们跟社会有了点脱节了,跟众多临高粗胚扯淡闲聊惯了,都忘了有些话不能对“外人”这么说。
平一指按下了内心的不快后说道:“刚才应该这样说,先问张公子喜欢什么样的澳洲货,然后告诉他说光有澳洲货没有澳洲工匠赚不来大钱,暗示张公子派人来留学,男女各半才对。如果留学人数太多,张公子手头吃紧,那再暗示他澳洲人也要养‘扬州瘦马’,不过标准和伪明不同,送小美女过来可以冲抵学费。”
此时另一个元老说道:“不能这么玩,直接告诉他我们音乐领域需要人才,你去妓家买。陆海军军乐团、国家西洋乐团、民族乐团,弄个千把人不嫌多。给他听梁祝和二泉映月,告诉他民间其实是个艺术宝库,艺人不是下九流的职业。还有传统艺术如相声戏曲杂技,必须有专门的人才收集整理,去芜存菁。你张岱愿意牵头的话我们出经费,未来也不会吝啬一个政协委员头衔。”
杜易斌顿时感觉眼睛一亮:“说的有水平!”
此时,今天将要举行婚礼的薛子良、萨琳娜、河马、郭芙四人快走到教堂门口了,众元老结束谈话走进教堂,也都坐下来观礼,平一指走到张岱身边坐下。
随着“当……当当当……”的音乐声响起,张岱惊奇得看着两对“黑白色”的男女走向捧着《圣经》的吴南海,其中一位还是金发碧眼的“夷妇”。
张岱不禁小声问平一指:“他们为何身穿黑衣、白裙成亲?”两位新郎穿着的黑色西服与两位新娘穿着的白色婚纱让张岱感到分外刺眼,感觉今天不像在办喜事而是在办丧事。
“哦,这个呀……”平一指知道现在这种婚礼模式确实跟中国传统的婚礼差异太大,搞不好张岱过会儿还会问“为何不穿红色喜服、为何新娘没有红盖头”之类的问题,但平一指现在没耐心跟张岱仔细解释前因后果,只得说道:“因为其中一位新娘来自泰西,所以今天的婚礼用得是泰西的礼仪和礼服,泰西人就是这么办婚礼的。”
看着来观礼的人里有几张“泰西面孔”,张岱终于露出了原来如此的表情,同时感慨澳洲人果然如传言中所说是“女尊男卑”、“入夷则夷”。之后张岱又小声问了平一指几个关于“泰西婚礼”的程序问题,他后来在回忆录里如此描写这场婚礼——“两位澳宋首长大婚,行夷礼,澳宋勋贵来者甚众。裨妇鼓琴讴歌,抑扬有节。其法:牧师衣冠北向立,其前设一几,几上置婚书、条约;新郎新妇南向立,牧师将条约所载一一举问,新郎新妇一一答复;然后望空而拜,继乃夫妇交楫。礼成即退,殊为简略。”1
婚礼结束之后,张岱随众元老走向“玻璃巨室”。走进去才发觉,原来婚宴是在这里办的。
“玻璃巨室”内不仅种植着多种反季节蔬菜和奇花异草,还摆了很多桌椅板凳,台观亭榭、园囿池沼无不毕备,根本是一座被玻璃围墙和玻璃屋顶围住的巨大庭院。之前对这座“玻璃巨室”只是远远看了几眼,并未看见那些被植物遮住的桌椅板凳,也没看见这里有红色装饰,所以并未发觉这里是办婚宴的地方。
张岱在平一指的指引下坐下来,杜易斌、布特与另外几个元老也跟着坐下来,一时间,十人坐的大圆桌边坐满了人。
平一指首先说道:“张公子,有件事正想跟你解释一下,是关于被俘官员赎身的事。”
张岱对这件事也感到非常好奇,马上转过头来认真聆听。
平一指继续说道:“其实被俘的篡明官吏,如无贪赃枉法、草菅人命之类的劣迹,我们多半是会设法招降的,但其中也不乏拒绝降宋、冥顽不化之辈。我大宋治国以‘宽仁’为本,不好杀人,上天有好生之德,杀人有伤天和。遇到不投降的篡明官员,我们就索要赎金,不给赎金就让他们做苦力自赎,这就是为何之前有人要你给冒辟疆传话赎回他爹。
张岱微笑着点头说道:“原来如此!”
然后杜易斌说道:“张公子,我也有件事我正想跟你解释一下。我们现今正在组建陆海军军乐团、国家民族乐团,急需音乐领域的人才,听闻秦淮河那边的姑娘和扬州瘦马多才多艺,所以希望张先生替我们买一些过来。在我们澳宋,艺人不是下九流的职业,那些姑娘来了后将会得到更好的待遇。还有些传统艺术,如相声、戏曲、杂技方面的人才,我们也想大力招揽。张公子愿意牵头的话,我们出经费。”
听到这些话,张岱莞尔而笑曰:“杜首长好雅兴,回去之后我会设法找些才貌双全的优伶送来临高。将来大宋天兵光复绍兴府之时,也请杜首长对我张家多多关照。”相比刚才的“粗俗无礼”,现在杜易斌以文艺需求为借口找“艺伎”也算是雅趣,让张岱感觉舒服多了。
虽然张岱答应的十分爽快,但杜易斌看着张岱淫笑的表情,依然觉得有些不自在。正在考虑要不要进一步解释的时候,宴席开始了,众人开始吃喝。
吃喝到一半的时候,平一指对张岱说道:“张先生,新郎、新娘过来敬酒了。”
张岱抬头一看,却见一个身材高大、身穿“黑衣”的澳洲男人带着一个身穿“白裙”的“番婆子”站在他面前。平一指向双方相互介绍:“这位是明朝的名士张岱先生,这位是我大宋特侦队的指挥官薛子良首长,这位是我大宋枪法最好的女首长萨琳娜。”
张岱作揖道:“久仰久仰!”
萨琳娜对张岱说道:“欢迎张咸桑来参加喔的婚礼。”然后将手背伸出来,打算模范欧洲女贵族来个“吻手礼”。
开始张岱还以为萨琳娜打算要跟她握手,正要伸手过去,却见有几个元老一边跟薛子良说“恭喜”一边递上红包,于是误以为萨琳娜在向他索要结婚礼物,连忙递上随身携带的折扇和玉佩,说道:“失礼了,希望薛、萨二位首长不要介意这点薄礼。改日余定当登门拜访,补上厚礼。”
古代婚礼是一个漫长的礼仪,流行“婚礼不贺”。婚礼的当天,或者说“拜堂”的当天,是不送礼祝贺的。一般是在婚礼行过以后,再择日庆贺。例如明孝宗和明光宗是以太子的身份结婚,直到第四日庙见完了以后,第五日才接受群臣祝贺。因此张岱跟着盛天仕来参加婚礼时,没准备贺礼。
此时,张岱的内心是崩溃,没想到澳洲人流行“婚礼当日贺”,自己算是“失礼”了。从临高士绅那里,张岱得知特侦队是大宋军中精锐,这薛子良显然是类似“锦衣卫指挥使”之类的高官,自己得好好结交,多多施加“仁义”。那“番婆子”既是薛子良的新娘,又是“澳宋枪法最好的女首长”,显然是类似秦良玉的女中豪杰,也怠慢不得。好在自己随身携带的折扇、玉佩也比较名贵,希望对方不介意这点“薄礼”。
然而,萨琳娜却没有接过张岱递上的折扇和玉佩,只是伸着手愣愣地站着,情形十分尴尬。2
平一指连忙出来打圆场:“张先生,萨首长的意思不是让你送礼,而是让你亲她的手背,这是泰西礼俗,你不要太有男女授受不亲的观念。”
薛子良则用现代英语对萨琳娜说道:“Honey , he doesn’t know what hand-kissing is, just don’t it. Let’s go greet the other guests . There are many more we need to greet . ”
于是萨琳娜把手放了下来,平一指对张岱解释道:“刚才薛首长说了,既然张先生不懂吻手礼,那就不用行礼了,大家一起干杯就行了,他们还有其他几桌的客人要招待呢。”
接下来,在平一指的小声指导下,张岱跟其他元老一起完成了“碰杯、喝酒、客套话”的敬酒流程,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几分钟后,河马与郭芙也过来敬酒。盛天仕告诉张岱,他们两人和刘三一样都是澳宋“太医院”的“高级典医”,张岱又是一番“失礼了”、“改日登门拜访”的客套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