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到(一)
临高启明外传 | 聂义峰 | 约 5635 字 | 编辑本页
百仞新城,10 号楼 201 室的门口,一身崭新的警备营蓝领章灰军装的徐工正在催促着妻子张琪:“老婆大人,快点啊,得赶到临高角呢!”
“啊啊啊啊!”张琪发出了惊讶的声音。
“什么鬼?”徐工一脸奇怪地走进来。
张琪换上了已经许久没穿的旧时空衣服,一条牛仔裤和玫红色的长袖运动衫,再蹬上一双活泼的运动鞋,青春洋溢十分靓丽,让习惯了妻子穿职工装和白大褂形象的徐工,差一点就要把持不住**大发。张琪不管这些,开心地又蹦又跳,跳的木地板咚咚响:“我瘦了!我瘦了!”
“呵呵……再瘦我就硌死了。”徐工看了看妻子的小蛮腰,看了看手表,“赶紧走了,五点开始,不然赶不上了。”
“好!走啦!”张琪对着镜子又臭美了一番,随手带上门,跟着徐工下了楼。
已经交房的一期工程,已经入住了许多元老。有携家带口的,有搂着生活秘书的,有形单影只的,大家都乐呵呵地互相打招呼,互相两手一拱如拜年一般,互贺乔迁之喜。在 1630 年的最后一天住进了新房,心情自然是好得不得了,而且今天下午五点开始,在临高角公园——在武器试验场撤离了临高角后,“雷公角”进行了全面改造,建设了一处风景还算不错的海滨公园——这座颇具旧时空风格的公园,将要举行 1631 年迎新年会。据说不但有一群年轻漂亮的女元老表演旧时空的现代风格舞蹈,还有生活秘书表演各种 COSPALY 和舞蹈之类。当然,语言类节目和歌曲也必然少不了。随着听广播成为临高的时尚,已经诞生了本时空的第一批“笑星”。总之,这将是一场大联欢,也是……折腾了一年,连打仗带建设,是该好好乐呵乐呵了。警察总部、政治保卫总局、紧急情况部和军务总部如临大敌,从博铺到百仞,无不是枕戈待旦。不过安保主要由警务部门负责,其他部门只出人力。冉耀和慕敏觉得,不可能永远都指望武装力量来客串,本时空的警察必须担起自己的责任来。这倒省了军队元老的事,大家乐呵呵的挽着家人胳膊去参会。
临高公交公司已经开通了百仞新城专线,是独一无二的“元”字头,而不是“临”字头,其实和其他的公交牛车别无二致,一样也是老牛拉破车。徐工让 张琪先上车,还打量了一下老婆优雅的曲线,便跟着上去了。
公交车在百仞城站听了一下,徐工远远地看见聂义峰一身海兵军装,拉着何婧走过来,便吼了一嗓子:“嘿!快点喂!”
“来连!来连!”聂义峰也许是心情不错,竟然喊了两嗓子家乡话,立刻引起了一轮冀鲁官话到底土不土的争论。
何婧穿着一身临高淑女冬款,黑色的布质过膝长靴和帆布短裤之间,恰到好处地露出了一段皮肤的颜色,帆布夹克更显露出纤瘦的身段,这套旧时空风格的“临高淑女”极适合本时空偏瘦小的女性的骨感美。公交车上,立刻一片绿油油的眼睛,把何婧看的满脸通红。聂义峰一脸霸气地把妻子挡在身后,好像在告诉车上的人:这是我的女人,请你们克制一下自己的眼睛。
“等一下!等一下!”吴伪拉着邓南雨的手也跑了过来,生怕误了车。
“哎哟!这是你家小南啊?”聂义峰早就听吴伪说过他的“小南”,今天第一次见到,特别是穿的似乎……应该是演出服,不禁多看了两眼,只觉得胳膊上的小魔爪又在暗暗用力。
“回头再介绍,走啦走啦!”听得出,吴伪心情也很好,迫不及待。
今天的临高角公园张灯结彩,邬姆莱的企划院自然不敢和人民为敌,慷慨的批了许多库存的旧时空的彩灯之类的装饰品、电线、蓄电池,而妇女合作社早就预备好了许多本时空的灯笼之类,把临高角公园妆点得红红火火,简直就像要过大年一般。从检疫营和芳草地运来了几台移动音响,早就充足了电、铆足了劲,分布在公园不同的位置,卖力地播放着《春节序曲》,让会场的气氛更加热烈。
临 1001 海警型 037II 战列巡逻艇上,海警副总监兼临高警备区司令布特站在前甲板上,看着这艘灵活的双桅三角帆船把自己从临高角的这头带到那头,又掉头返回来。作为警察总部的下属单位,海警总局也投入到了安保行动中。刚刚成军的博铺中队全部出海,还从马袅中队和百图中队抽掉了四艘巡逻艇来加强力量。
舰桥上,海警临高警备区副司令兼博铺中队中队长许延亮,举着望远镜观察着海面,艇上的 6 磅炮和打字机全部戒备。说实话,无论是布特还是许延亮,都不相信在这个时候会有什么人可以在临高角发动暴恐袭击,但毕竟五百髡贼除了值班和自己这样被抓差的,全部都云集临高角,真要出了什么事……恐怕元老院也没心情搞什么质询会了。
“老许,还有棉衣吗?冻死我了。”布特把自己的棉衣忘记在了办公室里,这会只穿着一身黑色警服,冻得瑟瑟发抖。
“给司令员拿件棉衣!”许延亮放下望远镜,对身边戳着的海警战士说道。
“是!”战士立刻回舱,取了件棉外套,还很贴心地直接披在了布特身上。
“谢谢!”布特礼貌地点头,战士急忙敬礼。
此刻的大海,深邃而安静。作业的渔船正在回港,海风吹拂着船帆,洁白锋利的舰艏像一把铁犁一般,划开了海浪。一片红火的岸上,不时传来喜庆的音乐,吸引着海警战士们的目光。
“这气氛不错,跟过年似的。话说,离春节还有多久?”许延亮看着岸上的景色,颇为羡慕,心里倒有了一种卫国戍边的神圣感。
“又过年啦!”许延亮感慨着。
“是啊,又过年了!”布特看着岸上的红光,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
小冰河期的岁末,即使是亚热带的临高,气温也跌到了 10℃ 以下,不过心情好自然体温高。艾晓茜和之前一样,和梁得志搭档,担任文艺演出的主持。此刻正在后台进行化妆,当然不是旧时空的 21 世纪产品,是广州的 P 特工带回来的紫明楼的用度。此刻 P 特工正一边娇滴滴地说着艾晓茜一个字都听不懂的粤语,一边给艾晓茜用本时空的纯天然矿物颜料画眼影。艾晓茜已经比刚穿越那会瘦了不少,一身晚礼服穿上去,不像过去那般**性感,倒多了些优雅姿态,当然,依旧勾人眼魂。
梁得志西装革履,黑皮鞋擦得能照出人影,此刻正一边踱步,一边背着主持词。从香港回来之后,临高总工会攒了一大堆的事情,还处理了第二食品厂一起劳资纠纷,结果把被主持词的事情忘得是死死的,直到昨天才想起来,急忙临阵磨枪。
“我说梁工,你可别掉链子啊……”艾晓茜正如刚穿越在勘探队的时候,一直喊梁得志“梁工”。
“放心……掉……掉不了……”口吃成这样,可不像是靠谱的样子。
“晓茜,到时候你要看梁工不行,你就抢话接。”P 特工小心翼翼卷着艾晓茜的睫毛,随口说道。
“你们放心好了,掉不了链子……”梁得志觉得在两个小丫头面前,自己作为“长辈”得有点尊严,当即严肃起来。
“真是不好放心啊……”艾晓茜苦笑。
梁得志不搭理两个拿他开涮的小丫头,继续背着,然后突然就被吓得魂都掉了。
“老爸!”梁子豪突然跑了进来。
“你们来啦!你好,琪琪!”梁得志不顾被吓得砰砰跳的心脏,拿出一副和蔼可亲的模样。
“梁叔叔好!”林子琪乖萌地问好。
“老爸,我还带来了几个同学,嗯……都是归化民……”梁子豪说。
“行,你照顾好了就行,和大家玩开心。还有琪琪,今晚的菜可有你老爹的绝活,敞开了吃!”梁得志笑道。
“嗯!”林子琪乖萌地点头。
这是即去年政协会议之后,穿越集团第二次召集全县各路人马的大聚会。除了元老们,还有各条战线上的归化民代表,什么“临高十大杰出青年”、“芳草地优秀学生”、“六六劳模”、“三八红旗手”、“优秀士兵”、“优秀士官”,还有烈属、伤残军人、伤残职工等等……当然还有已经彻底沦为吉祥物的临高县衙的一众官员,还有土著士绅、读书人等“友好人士”。会场外已经是人头攒动,元老以身作则排着队,归化民早就养成了凡事排队的习惯,但是土著就要差得多了,闹哄哄地,队伍乱糟糟的,倒也没有插队的人。警察和政保总局的小特务们分守着各个入口,凡是进入会场的归化民或土著,都要检查请柬——请柬上甚至丧心病狂地印上了二维码!当年不知何原因购置的几台扫码机终于派上了用场。本时空的人没见过 21 世纪的市面,惊讶地看着首长拿着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往请柬上“滴”地一盖,那个叫“电脑屏幕”的东西立刻显示出了自己的照片,姓名,年龄等等信息。归化民早就对照片之类的东西见怪不怪了,但是有的土著没见过,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呼自己被“摄魂了”,惹得周围一阵哄笑:“你个土包子!那叫照片!”
苗瀚一如既往地地拿着扇子,走在平坦的煤渣大道上。作为“大明开眼看世界第一人”,同时还是芳草地国学课的客座讲师,苗瀚当然位列邀请的本地“友好人士”之列。自从根据东门市新华书店的许多杂学丛书历时一年整理出了《四洲志》和《海国图志》之后,苗瀚在元老院眼里的分量已经远远超过明明依附于澳宋却又保持莫名其妙优越感的刘大霖之流。说起刘大霖,苗瀚对这个几乎无所不能的澳宋再添几分好感,那些身着素衣的澳洲医师硬是把病入膏肓的刘大霖从阎王殿里拽了回来,而且奇迹般的康复了!此事在临高引起了巨大轰动——动辄开膛破肚,还用铁针往身体里扎药水的澳洲医术,在过去除了归化民群体,本地土著几乎无人敢问津,而这一下子百仞总医院差点被各种头疼脑热的病人给挤爆了。
挽救了挚友,苗瀚心里十分感激,不过也有许多复杂的情绪。作为传统读书人,他脑子里自然也是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那一套,奉大明为正统,这个澳洲回来的大宋虽也是华夏族裔,但毕竟入夷为夷。可是作为一个朴素的唯物主义者,他敏锐地判断出大明王朝已是穷途末路,已到了改朝换代的时候,而就苗瀚所知道的大明土地上各路人马,唯有盘踞临高的澳洲人堪称得上治国有方,这琼州边陲的小城竟被治理的无法用语言形容地井井有条,可以预见未来整个琼州也将如临高这般,这当然是造福百姓的大善政。可反过来说,广东恒沙族兄的独女夫妻俩来投靠,带来了伏波军在珠江两岸的做法,苗瀚对这个澳宋屠戮士绅的做法很愤慨,但所屠的又都是些土豪劣绅,对百姓秋毫无犯还公平买卖、劳工有酬,似乎又不能称之为错……总之,这个澳宋是完全不同于大明的做事法则,却又能做出一番盛世的模样。苗瀚对澳宋越来越好奇,仔细思索着如何“师夷长技以自强”,心情复杂地来参加年会。
“苗先生好。”苗瀚听到有人打招呼,回头一看,却是何婧。这一身“临高淑女”长靴装,虽不至于一些女髡那般袒胸露乳大白腿尽露般的有伤风化,却也是颇失雅度。相比而言,澳洲人所谓“新汉服”倒是给苗瀚耳目一新之感,典雅又不慵懒,含蓄又颇为洋溢。
“原来是何老师……”苗瀚本打算握手,但是看到何婧身边身材高大的一个军官,显然是个真髡。他当然知道何婧的丈夫是一个澳洲人,虽然澳洲人不忌讳男女之防,但毕竟是个人气,还是不要得罪澳洲人的好,于是并不握手,改行明礼。
“苗先生也是来参会吗?”何婧明知故问。
“苗某不才,得元老院盛邀,这宋历新年未曾见过,来瞧个新鲜。”苗瀚笑道。
聂义峰对这个“宋历新年”竟然仔细琢磨了一下,突然明白过来指的是“公历”,顿时有些想笑。在博铺“检疫”期间,聂义峰听说元老院里一群人争论过要不要把公历改掉,毕竟旧时空的公历源自西方基督教。这一提议引起了元老院里的唇枪舌剑直至问候女性亲属,最后大家还是嫌更改历法太麻烦,仍然使用公历——魏爱文评价为:“都是吴南海的错,让大家吃的太饱。所谓吃饱了撑的,没事闲的。”,对此聂义峰难得地对少壮派举双手赞成。
“介绍一下,这是我丈夫,聂义峰。老公,这是我跟你提到过的,苗瀚,苗先生。”何婧大大方方的向聂义峰介绍着苗瀚。
“苗先生,久仰。”聂义峰先敬了个军礼,然后也拱手行明礼。
“聂首长,久仰大名。久闻聂首长年纪轻轻,却能万军从中,征袍染血却如中流砥柱,今日一见,果然少年英雄!”苗瀚这一顿夸,并不算做作,只给聂义峰说了个大红脸。
“过奖过奖。”被一个明朝人当年猛夸,聂义峰竟然不好意思了,低头看了看何婧。何婧正调皮地笑着,显然都是她平时显摆出去的。
“对了,聂首长可是在珠江讨伐期间,到过恒沙?”苗瀚问道。
“正是……”聂义峰觉得自己好像被带进了一个古装剧片场,说话不由自主的文绉绉的。
“如此,聂首长还是我苗氏一族大恩人,实不相瞒,聂首长所救恒沙苗老爷,正乃苗某族兄。”苗瀚感激地行了个大礼,“当日如不是聂首长仗义出手,族兄已经是家破人亡。对此苗瀚感激备至,择日携族侄女夫妻俩登门致谢。”
“苗先生客气,全心全意为元老院和人民服务是我们伏波军的军魂,都是分内之事,不管他是大明还是我澳宋的百姓,遇难我伏波军理应出手相助!”聂义峰把自己的鸡皮疙瘩都说下来了。
“这伏波军,真乃奇世之军!”苗瀚由衷地赞叹。
聂义峰对此也不客气地受领了,毕竟伏波军是拿旧时空的解放军为样板打造的,起码有个三分影子,放在本时空,当然称得上是“奇世之军”了。心里正得意着,突然想起来,恒沙的那个苗老爷祖籍山东济南府新城县人,那这个苗瀚……随不由自主地问道:“如此说来……苗先生也是济南府人士?”
“新城县索镇人。”苗瀚礼貌地一欠身。
聂义峰只觉得头顶咣当一声,心里一阵激动……跨越了时空,跨越了几千公里,遇到了一个同乡,而且是重合度几乎 100%,这样的事除了爽文小说恐怕再也遇不到了。
苗瀚看聂义峰的表情,便明白了几分,面露笑容:“看来,苗某荣幸,和聂首长是同乡了?”
“是啊……我老家是新城镇邢家……”聂义峰喃喃着,突然发觉说走了嘴,本时空的新城可是县,也没有什么“邢家村”,急忙改口,“也是新城县,不过……年代久远,已经不知道是哪个村镇了。”
苗瀚琢磨着,刘大霖他们都骂澳洲人都是无君无父之辈,如此看来,其实澳洲人也很想念他们的祖源之地,并不是那么不可教化,只是澳洲人不屑为之罢了。
“苗先生好……”正说话间,一个穷酸士人模样的人过来,恭恭敬敬地行礼。聂义峰穿越以来,从没和临高县衙接触过,当然也不会认识县学的人了,他连刘大霖都不认识,就更不可能认识这个叫王赐的酸腐文人,名字倒是听说过。
“那我们先走了,苗先生,年会就好开始了。”何婧主动伸出手,和苗瀚握手道别,聂义峰也礼貌地和苗瀚握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