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元老来访

临高启明外传 | 聂义峰 | 约 6136 字 | 编辑本页

处理完了质询会还有后续的乱七八糟的事情,聂义峰过起了白天办公室,晚餐佳人陪的惬意日子。当然,只是看上去惬意……除了每天都有无休止的会议,聂义峰还有十分重要的任务,就是组建第二个海军步兵突击营。为此聂义峰专门给徐工发了电报,从海军步兵第一突击营抽调符文明、韩冬和苟飞三个人,作为新的营的骨干。徐工正练兵练得带劲,收到电报后自然有些不满,但是扩大海军步兵也是他的梦想,也不扯皮,马上命令三个人立刻收拾行装赶回百仞城。有了三个骨干,聂义峰觉得已经十拿九稳了,只是兵员还有问题。虽然总动员已经结束,但是陆海军各部队难得享受了一次齐装满员的**,加之战争还远未结束,伏波军正在为攻占整个海南岛储备物资、积蓄力量,因此征召义务兵并没有多少人退伍。大孙头说可以从陆军营和海兵营抽调一批老兵,作为新的海军步兵营的骨干,但是聂义峰觉得这是妥妥的两头得罪,还是从海军步兵内部抽人吧……于是,徐工又极不情愿地从每个班抽调一名士官去新部队搭架子,再火线提拔一名上等兵为士官。而至于普通士兵,就只能从民兵中征召了。

而除了这项正事,还有个副业——设想中的两栖攻击舰。聂义峰打算自掏腰包,由临高海洋公司建造一艘 500 吨级铁肋木壳军舰,这样还能帮自己大舅子的公司挺过难关。但是跑了几个衙门之后,聂义峰才发现自己还是图样图森破,执委会根本不批准。聂义峰一再保证,所有的生产消耗全部按正常的商务合同来,并且军舰的所有权归军务总部,但并无卵用。左口一句“不符合规定”,右口一句“容易引起混乱”,总之就是不准,连督公和邬姆莱都反对,让聂义峰郁闷地要死。何兵那边倒是动作很快,仅仅一个星期,何家庄造船厂那些由文德嗣亲自培养出来的“模型设计师”们,就勾勒出了这艘 17 世纪两栖攻击舰的草图。由于吨位紧张,蒸汽化被取消了,仍然是纯风帆动力,其他的就是在聂义峰的原始草图上进行了更多的细节修改和设计。何兵倒是很希望能造这艘船,已让公司尽快恢复元气,急迫地等待着。现在来看……有极大可能要放大舅子鸽子了。

东门市商馆仍旧一房难求,毕竟有空调的“高级大床房”数量有限,一百多已经有了“生活秘书”的元老们急着过二人世界,自然在这里挤得头破血流。百仞军营正在拆除回收资源,集体宿舍何婧又不能过夜,聂义峰干脆就在东门市的“商务部特约宾馆”订了个套房,算这段日子自己的小小安乐窝。没有电,没有空调,但是有冰块、自来水和现代卫浴,这也是“商务部特约”才有的特供。屋子里四个大木盆,里面是大大的晶莹剔透的冰块,多多少少能让房间里的温度下降一些。煤油灯调到了最亮,何婧刚刚洗过澡,头发还湿漉漉的,正伏案奋笔疾书——全是今天实验班的考试卷子。芳草地 1629 级实验班一年级的期末考试已经结束,三个班、四门课、一百多个学生,汇集成了厚厚的一大摞卷子。和从前一样,聂义峰坐在何婧身边,以极快的速度判着对错,然后交给何婧统分。屋子里静悄悄的,只有笔尖在纸张上滑动的沙沙声。何婧不时抬头,看着正一脸严肃纠结于小学数学题生怕丢人现眼的丈夫,报以甜甜的微笑。

手机**突然响了起来,聂义峰潇洒地转身从窗台上拿过手机,扫了一眼,顿时一脸问号,是一个陌生的号码,当然在本时空是不可能有什么电信诈骗,来电话的一定是穿越众,便接了起来:“喂,您好?”

“是聂义峰,是吧?”

“是我,您是?”

“哦,我是海军的石志奇,净海行动曾经一起战斗过,不知道老聂现在有时间没?有点事想找你谈一下。”

“呃……现在?”聂义峰看了看正在批改试卷的何婧,何婧只是嫣然一笑,说道,“你去忙吧,我自己可以。你不在的时候,这么多卷子都是我一个人判的。”

“我去去就回!”聂义峰吻了一下妻子的额头,便一边打电话去了。

东门市五街区,传说中的五道口,有一个地标似的“老舍茶馆”,是海南妇女合作社股份有限公司改制后新开的一份产业,一街之隔的斜对过便是穿越集团的“中央银行”——德隆银行总部所在。二次大会后,财政部、税务部、肃清反革 命及怠工特别审计委员会和德隆银行经常在这里召开会议,这个茶馆事实上也成了穿越集团或者说穿越国的金融头脑中心。聂义峰不明白一个海军军官,为什么要选择这里和自己谈事情,搞得跟特务接头似的。停好自行车,聂义峰径直走进茶馆。茶馆是按照明代风格装修的,古色古香,一楼是各类茶叶的散卖和批发,二楼是茶餐厅,临高的读书人特别喜欢在这里吟诗品茗,三楼则是元老区——专门给元老休闲和开会用。楼梯口戳着一名保安,穿着用本地布匹制造的旧时空风格的保安服,看到一名身材高大的伏波军军官出现在楼梯口,啪的一个立正:“首长好!”,聂义峰本能地还礼,手抬到一半才发现是个保安,愣了一下,还是把手抬到眉毛处,友好地向保安点点头。

“哟!聂大英雄!”石志奇坐在紧邻楼梯的一张单桌旁,听见声响后探出头来,笑道。

“你好,少校。”聂义峰礼貌地先伸出手,自己毕竟是“一毛四”,而对方是“两毛一”。

“少个屁的校,别整这些虚头巴脑,一声老石就行,快请坐。”似乎元老们都喜欢当着土著的面展示自己不在乎军衔官级的处世态度。石志奇招呼聂义峰入座,向旁边的服务员说,“上茶吧,再要一盘蜜饯。”

“感觉老石很面熟啊……”聂义峰摘下船形帽肩拌上,打量了一下这个煞有介事戴着黑框眼镜的人,既是客气,也是事实,“我们好像不止参加过净海行动吧?”

“净海 1628,当时我在你们‘机尖组’的后面。”石志奇笑着说。

“哎呀,好久没听到‘机尖组’这个名字了……”聂义峰感慨着,每当听到这个名字,都有种无比怀念的感觉。

“是啊,还是军 事组的时候,我们什么都没有,住的还是窝棚,可是那时候感觉真好,多单纯。”石志奇也作无比怀念状,“博铺保卫战的时候,凑巧当时我生病住院,也是亲眼所见被两发 24 磅炮弹震晕了的聂大英雄抬进病房。我记得当时,照顾你的那个小护士,还和你挺暧昧的……”

聂义峰一下子想了起来,当时住在博铺卫生所,和一屋子穿越众一起喝可乐侃大山,那时候还只是和何婧互有好感,何婧就安静地给自己缝着战伤袖标……转眼间都两年了。回忆着,不由自主地就微笑起来:“那我显摆一下,当时的那个小护士,现在可是我合法妻子了!”

“恭喜了!”石志奇抱拳。

“那么,老石,你叫我来,不是为了跟我叙旧吧?既然都是一起扛过枪的,咱们直来直去。”聂义峰一脸坏笑。

“当然,一方面我需要你的帮助,但另一方面,你也需要我的帮助。不过如果我们最终合作的话,我不希望这是什么利益交换或者别的什么东西,只是单纯的朋友间互相帮一个忙。”石志奇说。

“我当然很乐意帮朋友的忙。”聂义峰表态。

服务员端上茶点,石志奇很潇洒的说了自己的会员卡号码,显然是这里的常客。聂义峰四处打量了一下,这里还真是个谈事情的好地方,盘算着自己也在这里办个卡。石志奇故作老练的抿了口茶,咂咂嘴,放下杯子看着聂义峰,微笑着说:“如果我的消息无误,老聂现在想弄艘船,但是遇到了阻碍,对吧?”

“是的……阻碍还不小。”聂义峰点点头。心里微微有点不爽,显然这人已经调查过自己了,虽然造船这事是完全公开的,道听途说也可以知道。

“既然是朋友,我就不说那些漂亮废话了,直言了……你呢,犯了几个错误。第一,造船的资金全部由你出的话,那就意味着有一大笔货币一下子涌入市场,会造成金融上的波动。这也是为什么我们每个人都是账目上的富豪,但是执委会严格控制变现的原因。”石志奇声音稍稍低了一些,放慢了语速。从穿越前的准备时期开始,每一名穿越众就在穿越集团内部有个理论上的“分红账目”,如今一个个都已经滚成了天文数字,换成人民币可以在北京二环内全款买个 200 平以上的大房子了。但问题在于,临高脆弱的经济,承受不住突然涌入大量的货币。

“这个我明白,过量发行货币什么的,高中还是学过的。”聂义峰自嘲道,他的金融知识仅限于不超过高三文综的水平。

“第二,何家庄造船厂,或者说临高海洋公司的 CEO,换一个角度就是你的大舅哥。当然,这个关系恐怕是偶然形成。相比有元老要迎娶地主家的女儿,何家是完全依靠我们从赤贫户变成临高富豪榜前三甲,执委会对何家应该会更放心。但是,如果是通过正常的订单发派,临海拿到这个订单的话另当别论。你主动要求,这就变味了……你应该知道,执委会一方面很警惕宗族势力。同时,更警惕元老和宗族势力勾结。你主动要求自己出资,就等于告诉执委会,临海 CEO 是你的人。”石志奇说道。

聂义峰愣了好一会,摇了摇头,实在是无奈:“还是我自己图样图森破啊……”

“第三,你的质询会我也去参加了。诚然,你怼的漂亮,痛快。但是,你没想到后果……”石志奇故作神秘的看了看四周。

“怎么了?咱们不用跟特务接头似的吧?”聂义峰看着石志奇这做派,哭笑不得。

“确实,元老院里,无论是单良的徒子徒孙,还是老钱他们落井下石,都挺令人心寒的。但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会这样?”石志奇突然严肃起来。

聂义峰想了想,耸了耸肩:“老钱他们属于普世派,这个门派最大的特点就是‘被迫害妄想症’,他们对伏波军时刻都报以极大的警惕,生怕哪天就被我们给尊皇讨奸,不是……尊文讨钱了。所以仗还没打完,他们就迫不及待的要削弱分化瓦解伏波军……至于单良的人马,无非就是想刷一拨人血馒头,谋求更高位罢了。”,对着两拨人,聂义峰相对还更欣赏普世派,啤酒馆党徒则完全处于鄙视链的最底端。

“但是,啤酒馆党徒,和北美普世派合作,你不觉得奇怪吗?”石志奇坏笑着抿了口茶。

“这……我倒没想过……”聂义峰摇摇头。

“症结就在我们现在所在的位置。”石志奇满脸都是尽在掌握的神情。

“茶馆?”

“哎哟我勒个去,说你天真你还真傻起来……是五道口派。”石志奇用看傻子似的目光看着聂义峰,聂义峰则回以懵懵的萌萌的表情。

“好吧,‘五道口派’是金融口的外号……其实,质询会你真正得罪的是他们。”石志奇看了看周围的茶座和房间,边喝茶边说,“这个茶馆,就是金融口经常聚会、开会的地方,所以今天才请你来这里喝茶。”

聂义峰这下彻底头大了,金融口他接触不多,除了一个挂着肃清反革 命及怠工特别审计委员会有过交集之外,其他方面唯一的交集恐怕就是每个月发军饷的时候了……

“你想一下,从五月份开始,一轮、二轮动员,总动员,整个临高经济全面转入战时轨道,哪个派别的利益受损最大?”石志奇循循善诱。

聂义峰好像明白了一点……战时经济,不但金融口几乎全无用武之地,军务总部的权力也在总动员中大的只有元老院和执委会主席才可以节制,而且恶劣的经济环境也导致市场混乱、货币挤兑、税收锐减等等问题。综合来说,金融和战争永远都是水火不相容的。可是聂义峰不明白,难道这场战争不是给金融部门打的吗?难道金融部门不也嚷嚷着反攻大陆吗?他不理解……但既然石志奇点出来,恐怕这确实是自己没想到的症结,于是便不再说话。

“所以,无论是啤酒馆党还是北美普世派,这次都是给五道口打工跑腿的。你根本不可能获得批准,从账户中转出一大笔钱,以货币的形式投入实体经济。如果没有质询会你怼的那一下,也许金融口还可能网开一面……”石志奇把手一摊,倚在藤椅靠背上,看着豁然开朗的聂义峰。

“说出去的话,覆水难收。不过即使我知道这些,我还是会选择怼他们。”聂义峰压了口茶,平抑着心里的怒火。

“这就是你需要我帮助的地方。”石志奇开始抛出橄榄枝。

“你怎么帮我?”

“你的海军步兵,虽然理论上是独立兵种,但行政管理上还是要通过海军部的。所以你的造船计划,海军当然是知道的。你从 1628 年开始,不就有顶帽子是‘陆军的叛徒,海军的朋友’么……”石志奇坏笑着,在手机上划了两下,交给聂义峰,“既然是海军的朋友,现在海军和你的想法有不谋而合的地方。”

聂义峰看了一眼,只见照片上是一艘双桅帆船,吨位看上去并不太大。石志奇见聂义峰看得仔细,便说道:“事实上,有‘两栖攻击舰’设想的,并不只有你,鄙人不才,在看了‘林深河火箭炮’教明军喊爹之后,我也有这个想法。所以,我觉得海军步兵和海军完全可以在这件事上进行合作。毕竟海军步兵即使是独立兵种,作战的时候也是要通过海军机动,不是吗?你是兵种总监,这种事我觉得你有权力决定。”

这确实是一个诱人的条件,虽然不如一条完全属于自己的船,但聂义峰也清楚,元老院允许穿越众持有枪支,但绝对不会允许穿越众有一艘属于自己的军舰的……权衡了一下,聂义峰点点头:“我同意,我为什么不同意?”

“那我们这就算是达成意向合作了,回头再谈一下细节,当然就不是在这里了……”石志奇非常满意。

“对了,你不是说我们互相帮助,你这是帮我,那我要帮你什么呢?”聂义峰问。

“是帮我个人,也算是帮海军。你知道的,现在海军的海兵是老狄在负责,整个一德日混血……德国,或许在陆军上可以吹嘘吹嘘,在海军上能用潜艇遮羞。至于日本,看似十几艘主力舰,不过是一些过时的靶子而已……所以,在历史上,唯一曾对大美利坚合众国的海军形成实质威胁的,唯有你们的苏联红海军!”石志奇满脸的神圣,“所以,我们这也是美国海军、美国海军陆战队和苏联红海军,苏联海军步兵一次跨越时空的握手!”

聂义峰差点笑出来,原来此公是美国马润的粉丝,这是真把自己当成美帝马润了是吗?在转念一想,自己不也是有着黑衫军海魂衫的恶趣味么,大家都彼此彼此。

“我本打算在海兵之外,再单独搞一支海军陆战队,不,就叫陆战队,USMC!”石志奇无奈地摇摇头,“但老聂你的海军步兵捷足先登,而且搞得还不错,恐怕再成立新兵种并不太容易。所以,我需要老聂在部队上提供帮助。”

“海军步兵本来就有随船作战的任务啊?这一点和海兵是相通的。”聂义峰奇怪道。

“不不不,我的意思是,你可以支持我谋求一支独立的两栖作战部队的指挥员的职位。准确的说,是远征香港的部队指挥官。当然,这支部队目前还不存在,是不是要攻占香港进而拿下广州海军内部也还在讨论,但我希望老聂可以帮助我,促成这件事。这件事情对我个人来说十分重要,对穿越集团的重要性我就不装什么圣人去谈了,你懂得。”石志奇开诚布公。

“好,没问题。”聂义峰倒是很痛快。

“你回答的如此干脆,我竟有些意外。”石志奇虽然很满意,但还是挺惊喜的。

“谁让我是‘海军的朋友’呢!”聂义峰笑着说,“那你肯定也知道了,海军步兵正在组建第二个突击营,我可以保证,这个营可以作为你设想中的香港部队的一部分参战,当然,指挥权也是交给你。海军步兵说白了,仅仅只是一个规模不大的独立兵种而已,我个人在海军步兵上只是有一些恶趣味,打算把这支部队用我的想法建设好,并没有太多的目的。如果能帮上忙,我很乐意。”

“我还是那句话,我不希望我们这次的合作是利益的交换,虽然确实存在。但我更希望这只是朋友之间的互相帮忙,毕竟在这个时空,大家互帮互助才能共同前行。那我们就以茶代酒,干一杯吧,为今晚达成的合作意向,cheers!哦,对了,俄语‘干杯’怎么说?”石志奇端起了茶杯。

“毛子不这么说,他们通常说‘为了什么’,现在战争还在继续,我就说句‘为了胜利’吧!За победу!”聂义峰也端起茶杯。

两个茶杯碰在一起,基情四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