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改1630(三)

临高启明外传 | 聂义峰 | 约 5275 字 | 编辑本页

经过一个星期的紧张准备,3 月 1 日早晨,红牌卫戍区如临大敌一般。临特 605、临特 606 两艘大型特务船和临运 18、临运 22 两艘大型运输船,在红牌军港一字排开,他们分别组成两个编队,以两艘特务船为旗舰,枕戈待发。海军步兵机动中队全体官兵,早已按照预先定好的登船顺序在岸边列队完毕——登船不是人和物资上船那么简单,用聂义峰的话就是“上船是为了下船”,所以各班排的上传顺序,基本上是和下船顺序相反。排在最前面的是保障排的通讯板和勤务班,然后是火力支援排的 12 磅山地榴弹炮,然后是保障排的医护班,然后是工兵排,最后是混编了火力支援排四门掷弹筒的四个突击排。这样以来,当船只靠岸或用小艇发起登陆作战时,四个突击排可以得到掷弹筒的掩护直接发起攻击,工兵排和医护班紧随其后提供支援,船上的 12 磅榴弹炮可以提供远程火力支援,而勤务班可以给炮兵们当苦力,通讯组留在船上接受命令。不过这有一个问题,就是每个排都配属了鼓号手,这个军号在嘈杂的战场环境和大海上究竟能起多大作用就不得而知了……聂义峰记得,在旧时空的历史线上,滑铁卢战役中,英军骑兵对法军的冲锋,就是因为军号传达的命令被炮火声吞没,英军骑兵虽然打掉了法军部分火炮,却在波兰枪骑兵的反击下损失惨重。

聂义峰身上穿着橘红色的用木棉混纺材料填充的救生衣,沿着队列快步走着,看有没有人没有穿救生衣。这些简陋的救生衣是给远征琼南的三亚部队准备的,多余生产的一批被聂义峰扯着总参和总训的虎皮要了过来,全中队人手一件。至于管不管用就不知道了,轻工业部的大爷们信誓旦旦地保证,能在海上漂一到两个小时。泥马……一下子就差六十分钟,靠不靠谱啊?

“各班排长检查每一名战士的装备是否齐全,救生衣是否穿戴合格!”聂义峰大声喊着,“重装备检查是否分解彻底,零配件是否收纳完全!”

所有班长全部出列,一个人一个人的检查,有不合规定的马上调整。

“再强调一遍,一旦落水,生命第一!落水后可以抛弃装备。但是在船上,一定要看好自己的装备和弹药,是否清楚!”聂义峰严肃地大喊着。

“清楚!”战士们齐声回答。

徐工挨个检查了所有的班排长,又给张琪检查了一下救生衣,让她先上船,自己来到聂义峰身边问道:“都准备好了。”

“行,那交给你了。”聂义峰点点头。

“全体都有!按序列,依次登船!”

战士们立刻按照各自的分组,在军官口令声中转向不同的方向,整齐地跑向各自的船只。每艘船都放出了前后两条舷梯,水兵们大喊着维持着秩序。码头上的黑色小方阵顷刻间就分解成了八条细细的人流,有条不紊地注入四艘船里。稍微有点麻烦的就是 12 磅山地榴弹炮,虽然火炮本身已经分解成了炮身、炮架和车轮三部分,但对身高平均不到 1 米 7 的本时空士兵还是太大太重了,在官兵们小心翼翼地运输下,两门火炮安然无恙地各自搬上两艘运输船。不到四十分钟,所有部队登船完毕,原本吵吵嚷嚷的码头一下子安静地令人起鸡皮疙瘩。

“还是太慢……”聂义峰摇摇头,不到三百人的队伍登四条船用时半个多小时,这事无论如何也不太好看。不过毕竟是第一次正式的海训,可以理解。看了看手表,已经快七点了,聂义峰挥手,号兵举起军号吹起了出发的信号,另外三条船也传来了回答的号音。

红牌港的牵引艇还是人力舢板,蒸汽艇数量还不够,这个偏远的军港还享受不到。满载兵员和装备的四艘排水量都在 300 吨以上的大船出港颇为费时费力,牵引艇的水兵们累的满头大汗才把四艘沉甸甸的大船拖入离港航道。

“生帆!”船长下达命令。两面大大的船帆在水兵们整齐地号子声中,一顿一顿地跃上桅杆。瞭望兵猴子一样,顺着桅杆爬了上去,坐在瞭望台上,扣上了安全带。

已经可以感觉到船只在动了,聂义峰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本次海训的第一关——登船,算是顺顺利利的过去了。聂义峰不禁对接下来的训练充满了信心,对号兵激动地下达命令:“号兵,吹号!感谢海军同志们的帮助!向海军致敬!”

悠扬的军号声缓缓地飘荡在大海上,激起了几只海鸥。军港也传来了军号声,海军回答:“向海军步兵致敬!祝你们一路平安!”

四艘船组成两个纵队,一前一后一左一右,享受着朝阳的抚摸,慢慢驶入淡淡的薄雾,进入大海。

“现在风向是什么?”聂义峰问道。

“报告首长,东北风,3 级。”站在他身边的一名水兵报告道。

聂义峰抬头看了看后桅杆上,红蓝白三色的海军旗正在风中猎猎飘扬。他突然觉得这面旗帜有点眼熟——海军的本意是在全军统一的军旗基础上,加上象征海军的蓝白条纹,然而一个不小心,搞出来的视觉效果……

“泥马,这不俄罗斯国旗么!?”聂义峰瞬间感觉头顶飞过一群乌鸦,掏出笔记本,哭笑不得地写着,“尊敬的海军人民委员明秋同志、尊敬的海军参谋长陈海阳同志,仅以个人的名义,建议海军同志们对海军旗进行必要的修改,建议直接使用旧时空人民海军军旗去掉解放军标志即可,现行方案与旧时空俄罗斯国旗太过相像……”,写完之后,聂义峰苦笑一下,交给了一名战士,“通讯班,给海军部发报。”

四条悬挂着不伦不类的“俄罗斯国旗”的船只在海浪中慢慢穿行着。虽然四艘船都属于现阶段的“大船”,但实际吨位最大的也不过 400 多吨,3 级海风下,被起伏的海浪摇晃着船体,虽然不至颠簸但也够旱鸭子们受的。出海仅仅二十分钟,第一批晕船的人就出现了,倒也不是很严重,只是面色煞白,还有两人出现了恶心症状。分散在各船上的卫生员们跑前跑后忙活着,帮助他们改变坐姿缓解一下,或者到甲板上透气。出发前,医护组备齐了各路货色的晕船药,大都是百仞总医院的制药厂和临高县城的润世堂联合出品,甚至还有诸葛行军散之类作提神醒脑之用。不过药物是绝对慎用的,不靠自己的意志而靠药物缓解症状,一辈子也克服不了晕船。所以,携带的药物连人手一瓶都不够分。

“同志们,咱们是海军步兵!海军步兵就是陆地的猛虎,海中的蛟龙!什么时候见过老虎蛟龙认过怂!?晕船这个东西,你越怕它,它就越来劲!坚决忍住了,它就怂了!”聂义峰给战士们加油鼓劲。姥姥家在海边,小时候也没少出海玩过,他知道现在这点风浪完全可以说是“风平浪静”,这点都坚持不住的话,那遇到大风大浪还不在船上就集体扑街了……聂义峰又掏出了自己的小本子,飞速地记着:下一步征兵,海军步兵的兵员的体检项目,需要加上前庭功能监测。

日头慢慢升高,很快便驱散了海上的薄雾。早春的暖阳洒下,茫茫大海如同一望无际的波光粼粼的原野。临特 605 和临运 18 一路纵队在左前,临特 606 和临运 22 一路纵队在右后,借着风向在海面上慢慢划出一道缓缓的弧线,向博铺方向驶去。转向完成后,所有的风帆几乎是全力承接着东北风的力量,航速明显感觉到加快了。晕船的人数又增加了几个,总的来说不多,各船汇总以后有十几个人左右,不过这也说明海军步兵在之前的征兵过程中完全忽视了晕船的筛查——当然,当时也没那个条件。海兵出身或参加过净海行动的官兵表现良好,没有什么不适,完完全全陆军旱鸭子出身的就惨了,占了现在晕船人数的绝大多数。聂义峰又想在本子上记着什么,想想就算了,让战士们克服一下试试看。

海鸥似乎对大海上两艘慢吞吞的帆船很好奇,不时从旁掠过。聂义峰知道,在旧时空,这种现象是已经成精了的海鸥大爷们在伺机捕鱼,因为现代船舶强力的螺旋桨会在尾流里留下许多被打晕了的鱼,那是海鸥们免费的午餐。不过本时空,这些简陋的帆船显然不会具有这种能量。说起来,这四艘挂着“大船”名头的船只,真按照标准来说,只能勉勉强强达到“六级舰”的水平,而且吨位上还差不少,火力上也只是马马虎虎。虽然出海许多次了,但是聂义峰还是第一次见到所谓的“特务船”——平整的甲板上,左右各列着 11 门轻型化 6 磅舰炮,聂义峰总算知道陆军淘汰下来的 6 磅炮都去了哪里。陆军为“陆军小炮,海军重炮”已经耿耿于怀了一年,现在终于腰杆挺了起来全数换重炮。而淘汰下来的杂式火炮,或回炉,或被海军拿来装备数量庞大的特务船。聂义峰拍了拍被海军擦得发亮的炮身,发现没门炮的炮架都在一个带反后坐装置的轨道上,实际上是上下炮架结构的架退炮,射速要比传统的绳索+炮车快得多,不禁感叹,兵工部门的智慧都是无穷的——这也是聂义峰一直以来的个人观点:穿越集团不可能只靠自己的力量实现旧时空科技的完全恢复,那是违反基本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原理的。但是在技术细节上,穿越集团却可以避免许多弯路,这就是所谓的“站在巨人的肩膀上”。

“这炮威力咋样?打过吗?”聂义峰好奇地问看守火炮的水兵。

水兵是前诸彩老海盗出身,一看一个身材高大的澳洲首长,还是个现在稀缺的很的“大尉”,急忙一个立正敬礼:“报告首长!每月一次打靶!这炮,好得很!”

“怎么个好法?”聂义峰来了兴趣。

“打得远,打得准,打得快!”水兵脱口而出兵工厂的宣传用语,接着还回味无穷地说道,“比起以前用的,强得多!”

“你是水师出身?”

“不瞒首长,我是诸氏海盗出身,现在是新军的水兵。”水兵不好意思的笑了。

“哟,那也算是不打不相识的老朋友了。如果现在明军或者西洋人来袭,让你把他们的船打沉,你有把握吗?”聂义峰问道。

“有!首长!这西洋人的炮其实没啥,不过仗着口径大,数量多,实际上打的不准也打不远。至于明军水师的炮,那就更别提了,不比诸老大的炮强多少!我们这艘船上还只是 6 磅的小炮,临特 606 上装的是 20 门 8 磅炮,比这个还厉害!”水兵眉飞色舞的表情,好像在显摆自家的珍宝一样,“我还听说第一舰队那边的炮更厉害,有 12 磅的,还有个叫什么‘阿木死特浪’炮,炮弹是从后面装填的,很神奇!听说当年博铺保卫战,西班牙人的盖伦船,吃了四发就受不住了,掉头就跑。”

看着水兵的表情,聂义峰笑得很奇怪。显然,新军政治部门在魏爱文的带领下展现出了巨大的实力,在他们的一轮又一轮洗脑中,已经是身心投髡了。说起这陆军少壮派,有真本事的也就是魏爱文和张柏林两个人了,一个是武警神枪手出身,政工工作搞得风生水起,一个是炮兵铁杆粉丝,在靶场研究火炮入迷了不吃不喝不睡觉……相比之下,其他几个挂着“陆军少壮派”头衔的的人,不过是和啤酒馆党徒一样的货色。

聂义峰举起望远镜,扫视着远方的海面,除了蓝天白云就只有一队船帆。经过一年多的使用,自己这个旧时空玩具级别的望远镜已经旧了很多,特别是镜片,虽然注意保养但是依然多了许多划痕……都是怎么划的……元老院的工业还搞不定光学工业,等旧时空的望远镜逐渐消耗殆尽,到时候元老们的视野加成就瞬间成负了。当然,这事不需要他操心,之前见过一次督公,那脑门子……都是愁的啊!

“号兵,吹号,全体上甲板,吃早餐!1 号船 3 号船开始上课,4 号船 5 号船组织文化学习!”聂义峰看了看时间,差不多了,晕船的该给他们加加料了。

事实证明,悠扬的号声在大海上也可以作为一种不错的信息交流方式。当然,是在相对安静的环境中。号兵的有节奏的吹奏着,像是海鸥召唤同伴一般,引起了另外三艘船的回应。一时间,大海上嘟嘟的号声此起彼伏。

在船上吃饭,特别是还有晕船的人在那脸一阵黄一阵白的时候,绝对是一件需要靠勇气的事情。本来不晕船的人,极有可能在这个瞬间被传染。而作为依靠船只进行远距离机动的海军步兵,这是必须克服的一关。然而说的容易,聂义峰拆开一包草地干粮,刚要吃,一眼看到正在晕船面色蜡黄的段誉正盯着自己愣神,一下子觉得胃里也有一点小不适,急忙背过身去,费劲缓了好一会才熬过去难受劲。

“同志们,这就像打仗一样,在海上吃东西,你要当成是个任务,完成了任务,晕船也就克服了。”船长笑呵呵地啃着一包草地干粮,把军校里学来的话也照葫芦画瓢说了出来。

甲板上,海军步兵们整齐地坐成方阵,一边吃着草地干粮,一边喝水。保障排分驻每条船上,帮助每个战士量化食品和饮水供应。这次出海要三天不靠岸,每个人每天的供应都要严格控制,一旦有一个人超标,就会影响整个供应计划。

“说走士官、军官、士兵委员会委员,都要以身作则,肩负起责任。发现过量进餐饮水,一定要制止!同志们,跨海任务是对我们的考验,这不是在营地里的普通训练,而是一场实战!当澳洲兵,就要从吃定量、喝定量开始!”聂义峰在士兵们中间穿梭着。

本时空的士兵训练有三大难——保养武器难、听令射击难、定量供应难。不认真保养武器和远距离就开枪壮胆这两大毛病在元老和老兵的苦口婆心和棍棒教育下都得到了很大程度的纠正,唯独这个定量饮水定量进餐是个老大难问题,从剿匪战役时期就出现过“坦克部队”因为粮水提前消耗完而不得不放弃追击的事故。可虽然一而再再而三强调问题的严重性,此类事情仍然时不时地发生一两次。从根源上说,本时空的军队根本没有“后勤供应”的概念,因此也就不存在“定量”供应了,明军打仗能不能吃饱,全看能从老百姓手里抢到多少粮食。更何况民以食为天,武器保养和听令射击只是作战的细节改起来容易,可涉及到人的本能就难了。

“唯一的办法,在海上饿三天,就知道为什么‘定量’了。”聂义峰苦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