肃清反革 命及怠工特别审计委员会(一)

临高启明外传 | 聂义峰 | 约 5233 字 | 编辑本页

火力支援排在谭岭窝了整整两天,还真逮到鱼了。在巡逻的时候,战士们发现了两辆满载的牛车,慢吞吞地在林子里鬼鬼祟祟的走着。这个方向是向澄迈去的,有意避开了道路和谭岭,明显心里有鬼。而且话说回来,马袅压根就没有过任何与澄迈的业务,去这个方向百分之百不正常。被“充分发挥主观能动性”洗脑了的战士们,不等请示,当机立断发起攻击,赶车的人试图反抗,被一刺刀结果了一个,俘虏了两个,其他人一哄而散。俘虏很是嚣张,大骂认不认识某某山主。战士们根本不鸟他,赏了他一枪托后径直检查货物,一下子傻眼了——两辆牛车装满了盐,一袋袋白色的盐袋整齐地放在一口口货运标准箱里。徐工得到消息后,亲自带了一个班前来增援,心里激动着:可算是让我逮着了!没白让蚊子喝了两天血!

树林里,战士们组成了标准的警戒队形,把两辆牛车围在中间,两头老黄牛一个劲的吃着草,对周围发生的事情漠不关心。徐工皱着眉头,看着大车上一口一口崭新的货运标准箱,里面是一袋袋还没有精加工的粗盐。马袅的盐,无论粗盐还是精盐,从来都是走海路,就没走过陆路。俘虏一个劲地挣扎,看样子是哪路山大王的人马,还很狂妄地不把穿越集团放在眼里,连战士们都对他们的无知感到诧异——大兵将至?小朋友,你确定?

“副中队长,怎么办?”苟飞问。

“运回去,俘虏也带回去。不过,要注意,不要进城,在城外隐蔽!”徐工脑子一边飞快地运转,一边说着。

“副中队长,你意思是……”苟飞好像琢磨出什么味道来。

“你想啊,这盐,盐场自己是没有销售权利的,所有生产的盐都要运往博铺,盐场生活用盐都是从东门市买来的,怎么会有两车盐在这里?而且你们看这俩货鬼鬼祟祟的样,这两车盐,不干净!”徐工严肃起来,战士们互相看看,明白了怎么回事。

很显然,盐场职工里,有人吃里扒外!

“这可是本时空第一起腐败案件啊!”徐工在心里想着,没有说出来,看了看苟飞,“先派个战士回家报告,我带一个班,押运回去,苟飞,你安排部队,继续搜索周围的林子,看看还有没有新的发现。”

“是!”苟飞立正。

得到消息后,聂义峰马上明白了徐工为什么还专门派人回来提前报告一下,这是怕盐场里的某些人看到牛车回来以为事情败露而逃跑。聂义峰当即让战士即刻返回,牛车不来盐场,直接去红牌。报信的战士也不知疲倦,马上就往回跑。聂义峰转头就向百仞通报了情况,半个小时后,百仞回电:肃清反革 命及怠工特别审计委员会同意你部计划,安排好外围防控,勿要打草惊蛇,契卡人员已经出发,请于红牌港接待。

“肃清反革 命及怠工特别审计委员会……这泥马……什么时候又成了这么一个部门!”看着电报,聂义峰只觉得头上飞过了一大群乌鸦。作为一名俄粉,他当然对这个旧时空大名鼎鼎,让人不寒而栗的情报安全部门十分熟悉。“喂,小苹果,你要滚到哪里去?要是混到肃反委员会手里,你就回不来了!”,这恐怕是《钢铁是怎样炼成的》的读者们,要远比保尔的自白更熟悉的一段话,“契卡”的**可见一斑。

“这肯定合徐工的口味……”聂义峰苦笑道。他知道徐工在本时空的最大的梦想,就是重建一个苏维埃俄国,再搞个中苏同盟,赤旗插遍地球 balabalabala……

红牌在台风中受损较小,短短几天就全部整修完毕了。留守的突击二排,除了日常的站岗、支农外,就是帮助海军修复受损的 037——百图基地的 037 已经彻底废了,整个舰尾被大浪扔到了岸石上,拍成了碎片。计委严令许延亮,把残骸全部拆解下来运回博铺,一块船板、一颗铁钉、一段铁骨、一片船帆都不许少。博铺主基地,完全沉没的 037 被打捞出水,上船台准备修复。被扔上岸的 037 龙骨肋骨都严重变形,已经没有了修复价值,准备拆解回收零件。而充当阻塞船的三艘 037,“蛟龙猛虎艇”的称号并没有给他们带来好运。大孙头遵守诺言,亲自带队把三艘船都挖了出来,只是决口巨大的吸力让其中两艘严重变形只能拆解,仅 6102 艇基本完好,送回博铺重新舾装。这下子,十艘 037 已经报销了四艘。因此,红牌港的两艘 037 格外受重视,海军专门派来了技术力量,帮助修复。修船是技术活,海军步兵帮不上忙,只是出于同志战友之间的互帮互助精神,给打个下手跑个腿什么的。两艘 037 很争气,一艘船头堵漏成功,另一艘破碎的船壳板替换完成,两艘船都完全的浮在码头上。

“这次海军可是吃了大亏啊……”聂义峰看着码头上的热火朝天,感慨着。说起来,这次新军的损失,超过之前任何在战斗,果然,大自然发起飙来,人类总是渺小的。

“中队长,你看!船来了!”龙美尔指着夕阳染红的海面,一艘登陆艇正疾驰而来。

“可真准时。”聂义峰看了看手表,基本上是博铺到红牌的标准航时。

登陆艇很快靠岸了,一个煞有介事披着风衣的穿越众,带着几个面色严肃的归化民,气场十足地下了船。聂义峰略一打量,便迎了上去:“欢迎契卡工作组莅临指导工作。”

风衣男一股捷尔任斯基附体的王霸之气,走上前来握手:“您就是聂义峰同志?”,连说话都有阵阵阴风。聂义峰注意到,风衣男的胸口别着一个徽章,果然是旧时空契卡经典的利剑盾徽,只不过中央的文字写的是“审计”。

“Здравствуйте товарищ ЧК!”聂义峰脱口而出,一股俄罗斯南方口音混杂了山东大葱味的奇怪俄语。

“您会俄语?”风衣男虽然盗用契卡的大名,但显然是不会俄语的。

“会一点……言归正传,会议室已经准备好了,请跟我来,契卡同志。”聂义峰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谢谢,上尉同志。”风衣男点点头,阔步而去。

红牌军营会议室是用木材预制件新建的,原来的已经被台风吹散架,建材回收后被运到盐场废物再利用。新的会议室,还散发着木材与防虫蛀药品混合后的清香。天色已暗,电灯用不上,沼气灯也因为沼气产生不足只能满足食堂炒炒菜,因此煤油灯成了无法享用电力的驻外部队必备装备。木材加工和煤炭加工已经积攒了足够的副产品,脑洞大开的工能委试制了灯油,比不上石油提炼的燃料,但可比传统的一灯如豆强太多了。有些忽闪的灯光下,风衣男取出了一份颇有架势的文件,文件顶端正是中间插着一把利剑的盾徽图案,文件的大意是:裔凡同志及契卡工作人员,有权审计盐场港及盐业公司任何文件,拘留任何人员,任何单位个人都要无条件配合特别审计委员会的工作,最后的落款是文德嗣,公章则盖了几乎每一个职能委员会,除了军委会。

“您叫裔凡?”聂义峰看着这份无异于尚方宝剑的红头文件,深感穿越集团里脑洞大开的人前仆后继,看样子,此契卡非彼契卡,穿越集团的契卡并不是情报安全部门,还不如说是审计局加一个反贪局更为合适。

“叫契卡也只是为了借用捷尔任斯基同志一点气场。”裔凡仍旧穿着风衣,保持着王霸之气。

“这么说也针对穿越众了?”聂义峰笑道。

“我们和政保一样,永远不承认,但绝对不否认。当然,目前我们没有证据证明我们的聂义峰同志在这次私盐倒卖中有任何牵扯。”裔凡一脸神秘的笑容。

会议室外,徐工正看着契卡的小特务们煞有介事地检查两辆牛车。两头老牛并不在意一群人围着他,还悠然自得地拉了一坨屎。两个战士急忙要清理,竟然被拦下了,小特务们取样记录之后,战士们才得以把这些气味提神醒脑的东西清走。徐工哭笑不得地看着这一幕,回到办公室里:“达瓦里希,你的小特务业务够精的。”

“上尉同志,首先再次说明,我们不是特务,此刻我们更符合反贪局的身份。其次,这些工作人员,除了财经口培养的审计人员,还有两人是冉警官的弟子。你们也知道,腐败本身是犯罪,其背后更隐藏着犯罪。”裔凡说道,“对了,我们什么时候去盐场?”

“最好明天一早,走夜路可不安全。”聂义峰说。

“现在就走。”裔凡笑着说,“另外副中队长同志,我需要您带部队全程配合,不然工作很难开展。”

“我明白,需要多少部队?”徐工兴奋起来,虽然此穿越集团的契卡实在是有点水,但好歹也是强力部门不是。

“一个连。”

徐工看了看聂义峰,聂义峰点点头:“盐场的部队只要需要,全部都可以动用。只是武器……海军步兵机动中队是去救灾的,除了极少数警卫人员,根本就没带武器。”

“没关系,中队长同志,我们是去抓人,不是去杀人,对犯罪嫌疑人的审判归法学俱乐部的讼棍们,而且死人对我的工作没有任何意义。”裔凡微笑着,“那么走吧,徐副中队长?”

送走了契卡,聂义峰发现自己竟然出汗了,也是入戏太深,代入到了旧时空那个神秘部门,不禁对自己是哭笑不得。

“都他妈是影帝啊……”聂义峰摇摇头。

在煤油灯的照明下,徐工和一个班的武装士兵护卫着传说中的“契卡”人员疾步走着。红牌至盐场的公路因为排水设施完善,而且是明沟暗沟组合,并没有被大雨冲毁,几天曝晒后,路面已经恢复如初。徐工一边走一边琢磨着,既然现在有了契卡,那以后就会有 KGB 了?不对……政保这块冉警官已经抓起来了。那还有什么是自己以后有机会插足的呢?海军步兵自己当然不奢望会混上兵种主官的地位,这支部队本来就是人家老聂一手设计的,让自己当自己也不会干着折寿的事。但是功利心的怂恿下,徐工还是忍不住地如同翻书一般,把旧时空许多的**强力部门一页一页翻查着。翻着翻着,徐工眼睛一亮——紧急情况部!嗯……这次台风加洪水,穿越集团的救援虽然给力,然而说实在的,是各个部门各自为战,头痛医头脚痛医脚,如果不是有 21 世纪防灾减灾预案的意识,恐怕就要出大事了。而如果能成立一个紧急情况部,无论是抢险救灾还是日常的消防防范还是上树给老太太找猫,就可以更高效的进行……想到这里,徐工暗暗憧憬着这个本时空 17 世纪的 МЧС 紧急情况部,不知不觉哼起了歌。

“您唱的是什么?”裔凡问。

“没什么……”徐工掩饰道。

“歌唱动荡的青春……紧急情况部是个好主意,但我不建议你们有这个想法,或者短时间内有这个想法。”裔凡不紧不慢地说着,“海军步兵苏联风味太重,已经让一群哈德党和自由派很不爽了,BBS 上有很多人在说你们是‘红牌关东军’,随时会下克上。”

“**……”徐工无奈了,“他们怎么不说青年军官俱乐部啤酒馆暴动呢!一群干啥啥不行的屌丝担心干活的人这不行那不行,我靠,老子又不是给他们干活!”

“这种话,契卡是不在意的,政保那边可能感兴趣。”裔凡笑道,“虽然我本人并不是俄粉,但是我对毛子的许多强力部门还是很推崇的。不过目前的局面,被边缘化的穿越众已经到了爆发的边缘,我们都属于现有体制的既得利益群体,而既得利益群体去扩张更多的利益和权力,很容易引起边缘元老的爆发。所以,你懂得,想象可以,暂时不要去干。”

“我懂了……这帮家伙……想做事倒是来做啊!天天喝酒泡妞看片撸炮,就这体格来跑新军 300 米一趟下不来还不直接猝死了?”徐工无奈地点点头,裔凡只是一脸高深莫测的微笑。

当盐场的人们一觉醒来后,马上发现今天早上的气氛不对劲。海军步兵今天一个个都神情严肃,站在了港区和盐业公司周围,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在干活,而且其中有很多人手持步枪,还上了刺刀,气氛十分严肃。工人们面面相觑,围在警戒线外,不知道澳洲首长们这是怎么了。

“清退后,同志,我们在执行任务。”面对围观的人群,外围警戒很是客气。

“这是怎么了,新军同志?”工人们好奇道。

“这是执行任务,工人同志,请退后,回到各自岗位。”警卫并不多说一句话。

徐工从港区大楼里走出来,看了看围观的人群,感慨果然无论哪个时空,国人都喜欢围观,当即走上前去:“这是特殊任务,未经许可任何人不得出入港区和盐业公司,请工人同志们回到各自岗位安心工作。”

大家一看澳洲首长也是这么说,慢慢散开了,不时还好奇的回头瞧一瞧。

港区办公楼一间大会议室里,窗户全部拉上了窗帘非常昏暗,一面玻璃后面,契卡的审计人员坐在那里做着记录。屋子中央孤零零的一把椅子,所有接受问询的人,一个接一个坐在那里,背对着窗户,局促不安地回答着各种各样的问题。整个盐场港和盐业公司所有的管理人员、出纳人员和运输工,无一例外,全部在清晨就被海军步兵叫醒了,带到了隔壁的屋子,全部立正站好,在海军步兵的监视下,等待着传唤。

“昨天您在哪里?请说明细节。”

“这个单据是您写的?”

“这个数据,其备案单据在哪,请提供?”

“为什么这两个单据数字不一致,请解释原因。”

“据群众证实,这批货号应当是台风之前就已经出厂,为何现在仍在港区。”

“请解释一下,为何这张单子不在出库清单?”

裔凡作为专业的财会人员,而且是正经审计出身的大佬,几千张不同数字、不同出处、不同目的地、不同货物的、不同种类的单据,在他眼前如同幻灯片一样迅速的扫过,任何蛛丝马迹都逃不过他的眼睛。现在来看,盐场存在很严重的舞弊行为,不过这种行为更多的是业务不精造成的,而未必涉嫌腐败犯罪。舞弊而不徇私,裔凡是断然不信的,人可能会犯错,也可能会一直犯错,但一个人一直在同一个事情上犯错,那就只能说明一个问题,这个人在这件事上,有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