肺炎(四)

临高启明外传 | 聂义峰 | 约 5063 字 | 编辑本页

“当初是谁想到了要买肺部造影的?执委会该给他立功受奖!”聂义峰装模作样看着自己的片子,没看出所以然,但身体感觉和医生表情告诉他,他已无大碍了。

“那个,小聂,你拿反了。”呼吸内科主任忍住笑。站在旁边的何婧没忍住,噗嗤一下笑出声。

聂义峰尴尬地咧咧嘴:“那个,不要在乎这些细节。”

呼吸科主任戴着眼镜,文质彬彬,他拿过片子仔细查看,又看了看其他的检查报告:“炎症已经基本上消除了,但是我建议你还是要住院观察一段时间。在过去,大叶性肺炎常规治疗需要 15-20 天,这里的细菌没有耐药性,因此我们的抗生素效果出奇的好,但十天时间……怎么也是太短了,难保没有复发的可能。”

“是,我明白,主任。”聂义峰表示服从安排。

“但不管怎么说,应该没啥大问题,不用再挂吊瓶了。饮食仍然需要严格控制,包括你的作息,不要得意忘形!穿越众病房有空调,一定注意内外温差。肺炎这东西,你只要松懈,随时可能卷土重来。另外你可以找一下中医药科刘主任,给你开点驱火清痰,咳嗽也会慢慢好起来的。”呼吸内主任一边写病历一边说。

“谢谢主任!”聂义峰站起来就敬礼。

“哎哟哟,都是一个地方来的,应该的,客气啥……”呼吸内主任倒有些不好意思了,把病例交给何婧,“小何啊,你可得看紧点,这几个穿军装的首长啊,有一个算一个,都是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主!”

何婧微笑着一鞠躬:“嗯,我会的,谢谢主任!”

“好了,去中医科吧,来,下一个!”呼吸内主任很有教养地点点头,按了按桌子上的铃铛。

走在百仞总医院门诊楼的走廊里,聂义峰看着自己的病例,大眼瞪小眼……即使跨越了时空,这医学连笔字依旧是鬼画符啊……

“别看了,说你的检查情况呢。”何婧说。

“你看得懂!?”聂义峰受到了不小的惊吓。

“对啊,怎么了?”何婧无辜的一歪头。

“呃……没怎么,没怎么。”聂义峰心里有点佩服这个 17 世纪的女孩了,“要是在旧……在澳洲,何婧,你一定要去学医,不然真的可惜了。”

何婧只是笑笑,不说话。其实,医院已经安排她和另外三个考核成绩最好的护士进入高级培训班,半工半读。结果聂义峰住院,因为两人的关系,时大佬安排她做专护,已经耽误了几天课程。不过何婧不打算说这些,落下的课程总会补回来,她的爱人平平安安才是最重要的。

中医科的刘三大佬如今是百仞总医院最风光的人了,通过和临高县城里一家叫润世堂的老字号药铺的合作,背后又有穿越集团和现代医学、现代中医撑腰,刘大佬在穿越中医领域可谓是风生水起。比如消暑圣药“含笑半步癫”,原名乃“诸葛行军散”,听说是在几个月前某穿越众恶趣味爆发教刘德华、张学友、周杰伦那几个人边跳舞边唱歌时,有些中暑,喝了此药瞬间原地满状态复活。由于现代唱歌跳舞连跳带笑,在土著眼中甚为癫狂,于是“含笑半步癫”这个名字瞬间火遍临高南北、文澜两岸。

中医科诊室外有四个人在排队,看样子都是归化民职工,都是一水的短发和职工服,都安安静静的坐在诊室外的椅子上。看到一个大高个子首长过来,都紧张地一下子站起来。

“我们进去吧?”来到诊室门口,何婧说。

聂义峰看了看还在候诊的病人,想了想:“我还是排队吧,大家都在排队。”

何婧心领神会,明白了爱人的想法,便和他一起坐在椅子上。而其他病人已经吓得大气不敢喘,首长不去看病,那还得了,他们怎么敢?只好罚站似的站在那里,一动不敢动。

“那个……都坐下吧同志们。都坐下,别紧张,我们按顺序排队,谁也不能插队。”聂义峰微笑着摆摆手,示意大家坐下。说了三遍,几个病人才将信将疑地慢慢坐下,**还不敢坐实,随时准备站起来。聂义峰一个没忍住又剧烈的咳嗽起来,几个病人呼地一下站起来。不过聂义峰顾不上说话了,咳得嗓子疼才停下来。

何婧拍了拍聂义峰的后背,关切的说:“尽量忍住咳嗽,不然会有后遗症的。”,聂义峰故意瞪着眼鼓着腮帮子做努力憋气状,逗得何婧直乐。周围病人互相看看,又小心翼翼地坐下了。

屋里刘大佬喊下一个,几个病人眼睛齐刷刷地看向聂义峰,他摆摆手,坐在门边的病人这才敢进去。

“等出院了,你要回百图吗?”何婧问。

“我得先去军委会报道,应该是会回去吧,也有可能有其他任务。”聂义峰耸耸肩,如果真如大孙头所说,也许暂时回不去了。回不去也好,离何婧还近一些。

“以后注意点,你可是首长,老让我替你担心。”何婧嘟囔着。聂义峰傻笑着,手偷偷地覆在了何婧的手上。何婧笑着,不搭理他。

“你放心吧,像淋雨这种事,一次我就够够的了,再也不会了。”聂义峰又是一番上对天下对地中间对空气的保证。

终于,轮到聂义峰了,刘大佬一看来的是穿越众,稍一愣,马上明白了:“你就是小聂啊?第一次反围剿的战斗英雄!”

“惭愧惭愧……”聂义峰心口不一。身后何婧脸上却是掩饰不住的微笑,自己的男人被别人夸,心里自然是美美的。

“听说你肺炎住院了,现在好点没?”刘大佬似乎知道聂义峰来干什么,拉过处方笺,飞快地写着。

“好多了,总医院医术的确高明!”聂义峰的智商,对说好话还有点吃力,想恭维一下都很生硬。

“咳嗽厉害吗?”刘大佬写完处方笺交给何婧。

“间歇性咳嗽,无痰。”何婧急忙接过处方笺。

“那就对了……这两种药都是一天三次,一次一勺子即可。有一个药是润世堂产的,另一个是储备药品。”刘大佬微笑着说。

聂义峰一听动用了储备药品,都有点不好意思了,今天他知道了自己这十天治疗消耗的无法自产的高效抗生素数量后,自己都替计委肉疼:“又动用储备,我还是都用润世堂的药吧!”

刘大佬满不在乎:“别听计委那帮大爷在那胡咧咧,千辛万苦把药运来,不就是为了治病么,留着等过期啊,没事……早晚药厂都能生产出来,不必肉疼。”

“那就不客气了!”聂义峰抱拳,刘大佬也很武侠地回敬。

和旧时空的医院一样,百仞总医院也是医药分开,拿了大夫开的处方,来到药房。条件简陋,自然百仞总医院的药房是不会分什么中药房、西药房的。在医院旁边,拆除空余建筑之后,新建了一个带有地下室的两层楼,便是药房兼仓库的所在。这里还安装了煤气冰窖,储存药品同时与地能空调一起配合降温,双管齐下,这里是百仞总医院甚至整个临高夏日最凉爽的存在。

“你别去了,回病房等我,药房里凉,你现在不能骤冷骤热。”何婧把病例、处方都拿到自己手里。

“我回趟宿舍,换件衣服洗个澡。十几天没洗澡,我都臭了。”聂义峰此话不假,头上都快飞苍蝇了。

“嗯,好,注意水温,不要着凉。”何婧嘱咐道。

“放心。”聂义峰点头,突然一股恶趣味袭来,拉住要离开的何婧,“亲一下……”

何婧的脸腾地一下红透了:“别闹别闹,我去取药……”,说罢,落荒而逃,只留下聂义峰凌乱地杵在那。

今天终于不用再扎针挂吊瓶了,聂义峰看了看自己的两个手背,每边都是五个小红点,竟然还有些对称。还好本时空的细菌根本扛不住四百年以后的强力抗生素,要真是挂上二十天水……血管还不得扎变形,想想都疼。聂义峰在何婧的严令下,老老实实又吃了一把药,还有新取来的止咳药,一瓶 21 世纪的川贝枇杷膏,还有一瓶是 17 世纪的祛风散,都是粘稠的糖浆状,吃到嘴里立刻牙缝里、舌头根满嘴都是甜甜辛凉的感觉。

“好喝吗?”何婧问。

“你不来点?”聂义峰举起盛糖浆的勺子。

“我不喝,我又不咳嗽,啊——”

何婧被聂义峰一把拉到怀里,紧紧吻到一起。男人的拥抱是那么紧,勒得她几乎无法呼吸。心中突然有一种委屈,一种酸楚,两行泪流了下来。聂义峰似乎感觉到了,把女孩抱得更紧,吻得更深。长久的思念,在这一刻都化成了深深地热吻。直到再也无法呼吸,才不舍的分开。何婧眼圈红红的,委屈的看着自己的男人,自从红牌港一别又是无数天悄然流逝,自己男人像是人间蒸发一般,没有消息。她当然知道,他出任务去了,可是思念根本抑制不住,直到十天前再相见,他发着高烧面庞憔悴不堪。如今总算是康复了,几个月来积攒的思念与委屈一时间交织在一起,再也压制不住。何婧扑到那熟悉的怀抱里,努力让自己哭的不是那么放肆。

“对不起,小婧,对不起……”聂义峰知道一个女孩思念一个男孩有多么的不容易。他紧紧搂着女孩单薄的身躯,吻着她的额头,“没事了,都好了,我在这……”

何婧忍住泪,点点头,小手任性的钻进爱人有力的手心中,强忍着抽泣:“上次……我没能……怀上……”

聂义峰一愣,马上明白过来。目前穿越众集体丧失生育能力这事,医学部门还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明明这些禽兽都是禽兽不如的东西,可是都是白忙活。如果这事搞清楚来龙去脉,估计拿个诺贝尔奖问题不大。

“没关系,我们都年轻,等我们结了婚,有的是机会。”聂义峰安慰她道。

“我怕……你会不要我了……”何婧小声说。

原来是这样……聂义峰明白过来,开玩笑似的捏住何婧的脸:“你怎么想的我怎么可能不要你了,你这个小傻瓜!”,何婧破涕为笑,任由爱人揪她的脸。

“前几天,老孙他们还在商量明年怎么给我们办婚礼。”

“明年?”

“对啊,明年你就十八岁了,按照澳洲法律,十八岁就是成年人了。”

何婧点点头,轻轻贴在爱人身上,充满了期待与畅想:“嗯,我等着……”

病房门突然打开了,独孤求婚龇牙咧嘴地蹦进来,愣了一下:“哎哟我去,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们继续,我出去我出去……”

何婧羞得扔下聂义峰就跑了出去,即使现代人被人撞见也会尴尬,更何况是个“最像现代人”的 17 世纪女孩,只怕咬舌自尽的心都有了。

“愣什么,赶紧追啊!”独孤求婚也顾不上自己的伤,一顶帽子就甩到还在懵圈的聂义峰脸上。聂义峰反应过来,一脸嫌弃地瞥了他一眼,追了出去。

过了好一会,何婧才红着眼睛,跟在聂义峰后面回来了。独孤求婚已经懒懒的躺在了病床上,郭芙正在给他的脚腕上冰袋冷敷。何婧咬了咬嘴唇,走了过去,郭芙急忙招呼她过来:“刚才怎么了?”

“没怎么……”何婧尴尬地笑了笑。

“院长说让你也负责独孤首长,右脚脚腕扭伤。”郭芙快速说着。

“好,明白,你去吧。”何婧点点头,接过冰袋。郭芙向屋子里两个首长道了个别,转身出去了。何婧瞄了一眼独孤求婚,鞠了一躬,“对不起首长,刚才我错了……”

“哎呀,叫什么首长,你是我弟妹!刚才是我不对,我应该先敲敲门!”独孤求婚一本正经地抬手敬礼,“那个……老聂,刚才哥哥我鲁莽,对不住了,我道歉,回头半边天,向你俩请罪。”

聂义峰看着自己的女人伺候别的男人,竟然有了点醋意,但一想何婧是护士,独孤是病人,天经地义,醋意也一闪而过。他坐到独孤病床边,看着这家伙一身旧时空武装 SS 的装扮,笑着问:“我说你这什么情况?东门市铁血警长咋还这模样了?”

“别提了,说出去丢人。最近有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偷在东门市行窃,我们和冉警官还有县衙孙典吏配合,盯了他们两天,刚才收网。我靠人都抓住了,结果我下楼梯的时候踩空了,就……说出去丢人……”独孤把德式野战帽盖在脸上,做无脸见人状。

“啊?合着还不是歹徒伤的,是你自己伤的?你这……你阔以……你很阔以……”聂义峰瞬间无语。

“话说,你不是去百图了么?怎么在这?”独孤求婚惭愧完问。

“比你稍好点,我好歹还是因公生病,刚差不多治好了。”聂义峰说。这时一股奇妙的味道飘来,聂义峰皱了皱眉头,他知道东门市警察是穿新军同款布靴的,但是这位独孤首长为了彰显与众不同,从来都是穿马靴,还是旧时空带来的二战德军马靴原品。临高这天气,穿着皮马靴跑一天,这味道……自然别有一番风味。聂义峰看了看何婧,发现她脸上没有任何不适的表情,专心的托着冰袋做冷敷,心中突然对这个 17 世纪的女孩有了些敬意。

“不过扭这一下也值了,这伙蟊贼全部落网,娘的,敢偷到老子头上!”独孤求婚气呼呼的说着。

聂义峰笑了笑,不予置评。自从博铺保卫战、政协安保、博铺杀人事件、检疫营有过几次愉快而且顺利的合作后,独孤求婚就把聂义峰当做了自己人,以长兄自居,身为德棍却力挺苏维埃范的海军步兵,可见一斑。不过聂义峰并不是很喜欢这个人,有点太霸道,太彪呼呼的,但是几次合作都堪称完美一来二去也就称兄道弟起来。

“话说你这个工商城管警察局的老大,还用亲自去抓人?”聂义峰问道。

独孤求婚故作神秘地招招手,压低声音:“何婧是自己人,我也就不保密了,我们……醉翁之意不在酒!”

“泥马,你这什么都没说嘛!”聂义峰顿时一头黑线,独孤求婚已经放肆地笑了起来,何婧有点反感这家伙耍自己的男人,小魔爪暗暗用力。

“哎哟哎哟,疼疼疼疼疼,何女侠,饶命!啊啊啊!哎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