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六劳动节(三)

临高启明外传 | 聂义峰 | 约 3372 字 | 编辑本页

好像从认识以来,两人最常做的一件事情,就是一起漫步东门市。何婧紧紧挽着聂义峰的胳膊,头贴在胳膊上,晚风轻抚着身上的“临高淑女”,只觉得皮肤痒痒的。虽然护士装也是露着小腿的,但是这还是她第一次穿如此大胆的便装外出。一时间,只觉得脸上烫烫的,好像整个人都没穿衣服一般。可是看那些女首长们都泰然自若,也鼓起了勇气。

“回去休息吧?”聂义峰怕她太累。疟疾自己多少知道一点,只怕何婧这次是元气大伤脱层皮,实在是不忍心。

“陪我走走……”何婧摇摇头,笑了笑,看着聂义峰的眼睛,小声说,“没事,我差不多都好了。我就是想让你陪陪我,和你在一起……”

聂义峰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抬起胳膊握住何婧的小手,还是凉凉的。耳边又响起何婧昏睡时的梦呓“别离开我”,一时之间一种大男子汉的气场在其背后腾起。

晚上的东门市热闹非凡,沼气路灯已经覆盖了几条主要街道,用土著的话就是“亮如白昼”。已经被髡贼锻炼的极具商业头脑的商人们,得知什么“六六劳动节”放假的消息,很明智的选择了照常营业,哪怕要付出更多的工资成本,但是同样赚的更多啊!很多店家都打出了“庆六六,大促销”、“劳动节职工九折优惠”、“六六劳动节,劳工真光荣”等等五花八门的牌子,估计是商务部哪个人出的馊主意。聂义峰发现东门市的人群也有了变化,多了很多很多穿着归化民职工装甚至工厂工作服的人。虽然公社的产业工人基本都有自留地,但种出来的东西几乎都被农场高价收购了——作为强制的粮食流通券推广,和**归化民商品经济意识的举措。现在来东门市消费的人群,已经不仅仅是穿越众和临高的士绅大户,还有大量的归化民工人群体。路过一家“粉色产业”的时候,聂义峰甚至发现门口竟然排着队!有没有搞错!

“你想去吗?”挽着自己胳膊的小魔爪在暗暗用力,这下子可就尴尬大劲了。

“没没没,不是不是……呃……我就是没见过,还有人排队去那里……”聂义峰急忙解释,胳膊上的小手才松开了一点。

聂义峰选择了一条岔路,绕过了粉色地带,心里还纳闷,自己怎么莫名其妙地跑着来了。

“何婧,这身衣服喜欢吗?”

“当然!”

“我是说,你真的,心里喜欢?”

何婧想了想,好像明白了情郎是什么意思:“你又想多了,我真的喜欢。只是一开始不习惯,但我真的很喜欢。”

“那就好……”聂义峰长舒一口气。在改变一个人这件事上,聂义峰既不想背一个“不尊重别人”的锅,但是又不由自主的想把一些自己的想法,植入周围的世界里,特别是对何婧。

“你在想什么?”何婧看聂义峰半天不说话,知道情郎又开始胡思乱想了,调皮地用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我在想……算了,没什么。”聂义峰笑了笑,看着何婧的一脸懵懵的表情,“去吃点东西吗?”

“我们在医院吃过了,傻瓜!”何婧笑道。

“哦,对……”聂义峰也傻笑起来,看了看文澜河方向,“我们去河边坐坐吧。”

文澜河河畔公园,还是之前半完工的状态。因为剿匪战役的打断,以及还有许多其他急于投入资源的工程,文澜河河畔公园就这么处于半烂尾的状态。夜色之下的公园,幽静而神秘,东门市的光芒远远地投射过来,映照出一株株木棉树,如今花期已过,只留下了满树绿叶。河边有一处座椅,聂义峰引着何婧来到这里坐下。

“累不累?”聂义峰把何婧搂进怀里,让怀中女孩枕在自己的胸口上。

“在林村的时候,真怕自己回不来了。”何婧的语气好像还有点开心,“好在,还是回来了,还是你接我回来的。”

“那必须的,我的女人身陷险境,我当然得把你接回来!”聂义峰当即拍胸脯表忠心。

何婧只是笑笑,感受着情郎温暖的怀抱:“我听说,已经有好几个首长,在这里纳了房,可是为什么不办喜事呢?”

聂义峰知道,农业大佬吴南海,劳工头子邬姆莱,甚至包括执委会三巨头之一的王总,都已经在本时空或威逼或利诱或趁人之危或自由恋爱地都有了对象。其他人,有的像自己这样,凭缘分和把妹本事有了本时空的女朋友,有的像胡德林那样成功俘获单身女穿越众的芳心。不过说起来,还真是一个都没有办过婚礼。恐怕自己这个能像政工提交恋爱报告的,都算是有点程序意识的了。但是这事给何婧解释起来是非常麻烦的,因为旧时空现代社会,普遍晚婚晚育,都是先恋爱再结婚,就是闪婚快的能闪了腰,起码也得交流一段时间。但是在这个 17 世纪,普遍早婚早育,像何婧 17 岁就已经算“大姑娘”了,女孩子十三四岁嫁人,十五六岁为母是普遍现象,因此往往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先结婚,婚姻中产生感情。追根探究起来,可以说到人的平均寿命的原因、婚姻观人生观的原因等等……但是跟何婧这么解释,只怕小姑娘是根本听不懂。

“以前和你说过的,在澳洲,人们是先恋爱,再结婚。而且结婚,会有一些程序,要登记,要领结婚证。现在……你也知道,这方面还没有条件。”聂义峰决定,还是从最浅面的原因说。这也是事实,直到现在,民政部门都没能出台恋爱婚姻的详细措施,民政大佬脱了单也不管我们急不急,真是的!

“哦,这样啊……那艾姐姐和胡首长……也没有吗?”何婧问。

“他还首长,直接叫他老胡就行。”聂义峰笑道,他觉得以目前何婧和大家的关系,和穿越众已经没什么区别了。

“艾姐姐以后会嫁给……老胡吗?”何婧小心翼翼地改口。

“严格来说,已经嫁给他了。我听这家伙显摆,在家里已经是公婆儿媳互称了。过年的时候,他爸爸妈妈把艾晓茜请了过去,两个人就算是办了个结婚仪式,就等以后有正式规定了补办手续。”聂义峰大大咧咧地说。突然意识到,何婧已经没有爸爸妈妈了。

何婧不说话,显然在想事情。在她看来,自己的父母都已经故去,即便办喜事,又有谁能祝福自己呢?而何婧更担心的是,自己有一天病倒了,起不来了却还苟延残喘,聂义峰会不会抛弃自己?这是在打摆子的时候,何婧突然想到的。她自己都惊讶于自己的想法,甚至为此感到不耻和恐惧,好像自己已经背叛了自己的情郎。但是在一轮又一轮的高温和冰窖交替中,这个想法一遍又一遍侵入她混乱的思维中。直到有一天,他的情郎出现了,把她带了回来……她甚至有清晰的记忆,那天睡得好踏实。

聂义峰挥手赶了赶蚊子,自从得知何婧得了疟疾,原本对蚊子只是讨厌的他,现在几乎是深恶痛绝了:“这里蚊子好多,我们回去吧?”,果然小布尔乔亚的生活是需要一定物质基础的,起码是足够的蚊香。

“嗯……”

露天电影院那里仍然是莺歌燕舞,两人当然没有回去在看戏,直接回到百仞总医院。何婧换回病号服,虽然两人早已突破禁忌,但何婧还是羞羞的要聂义峰在外面等,大概是上次换衣服之后接连两次的记忆实在太深刻,现在的何婧根本没有那个力气。好在聂义峰也不是那么禽兽不如,乖乖的在更衣室外面等着。何婧一身蓝白相间的病号服出来后,聂义峰扶她去洗刷,看着她用牙刷的样子,突然觉得好想笑。

“你笑什么?”何婧被他笑的都快不会刷牙了。

“没什么,就是感觉你刷牙的姿势,好可爱。”聂义峰掩饰了一下,把何婧说的脸一红。

而当聂义峰要给她洗脚时,让何婧很不自在,在古人的概念中,脚是全身最隐私的部位之一。经过一阵思想斗争,何婧还是乖乖的让聂义峰把她的脚按在了一盆温水中。

“澳洲男人,都会给他们的女人洗脚吗?”何婧好奇道。

“不会, 各洗各的,你这不是病了么。”聂义峰觉得自己还是不要挖坑的好。

“谢谢……”何婧红着脸轻声说。

“跟你男人说谢谢,病的不轻!”聂义峰随手甩了何婧一脸水珠,突然想起这是洗脚水,急忙手忙脚乱地帮她擦着,把何婧气的哭笑不得。

伺候自己的女人躺好,给她盖上被子,点上蚊香。聂义峰去把病房的灯关掉,打算退出病房,被何婧叫住了:“聂义峰……别走……”

聂义峰重新坐回床边,握住何婧的手。月光穿过玻璃窗,洒在何婧的脸上,白白的,亮亮的。

“别走……你等我睡着了再回去,好不好?”这语气,简直就像一个需要哄着睡觉的小孩。

“好,你快睡吧,我在这陪着你。”聂义峰把椅子搬得离病床更近了一点,双手握住何婧凉凉的小手。何婧心满意足的闭上眼睛,不时还偷偷睁开一条缝,好像怕自己的情郎消失了。

“躺好了,好好睡!”聂义峰微笑着训斥,何婧急忙躺好了,过了一会,只听她轻轻地呼吸,越来越平稳,手上也渐渐没有了力气,像是睡着了,显然她已经很累了。

聂义峰在这一刻突然觉得整个世界就是这间小小的、简陋的病房,自己和病床上的何婧,就是这个世界的全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