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婧

临高启明外传 | 聂义峰 | 约 4449 字 | 编辑本页

说话间,一个穿着新军军装,衣服上只有两个口袋的人进来了,和所有新军官兵一样,都是晒得黝黑的脸,一张嘴,竟然是个女孩。

“爹,我回来了,我……”女孩猛的发现一个衣服上有四个口袋的人坐在父亲身边,一愣,急忙敬礼,“首长好!”

聂义峰站起来还礼,想了一下:“这是……何婧?”

老何也一时认不出,这个头发短的像男孩子,很是精神的女孩,是自己的女儿。印象中的女儿,还是去检疫营之前的样子,不爱说话,远不是这样落落大方。

“爹,是我,二妹!”何婧急了。

老何呼得一下站起来,瞪着眼睛,喃喃道:“真是二妹,二妹啊……你咋回来了……你咋知道爹在这的?”,一个月来,何家兄妹一直不曾和家里有过联系,没想到何家女儿竟然自己找来了。

“爹,是何婧,您不是说首长给我改过名了!”何婧一脸笑容地跳进来,“我今天请假出来的,听首长说父亲如今也是博铺的大商人了,知道您在哪还不容易?”

“对对,说起这个,你这个名字还是这位聂义峰首长起的呢!”老何说道。

何婧好奇地看看聂义峰,不知道是该道谢还是该敬礼。聂义峰友好的笑笑,心说这姑娘变化可真大,一个月前机尖组在茶摊聊了那么久,这姑娘一句话都没说,现在性格开朗的竟如同一个现代人,这穿越集团的学校可以啊,教土著重新做人啊?

“女儿啊,这些日子,在首长那里过得可好啊?”老何招呼女儿坐下,伙计们一听是雇主家小姐回来,急忙端上热茶。

“很好,爹,就是挺累,不过首长们对我们很好,特别是一位杜首长,教了我们很多东西。”何婧规矩的坐下。

“杜首长?”聂义峰挑挑眉毛,穿越众里杜姓就那几个,该不会……

“嗯,从马袅农民讲习所调来的……”

果然……聂义峰想起那尊被大家敬畏地称呼为“杜女王”的大神,瞬间明白为什么短短一个月何婧变化这么大……每天都要挨几轮马列毛邓三的大轰炸,想不变都不行啊。

“这给首长们当差,可一定得认真啊……”老何一番谆谆教诲,何婧没有一点不耐烦的神色,恭恭敬敬地应着,一边还要说一些在护士学校的事情。说着说着,就说到了前几天手榴弹伤人事故,让聂义峰好生尴尬。接着,又说了今天安葬这名士兵的事情。老何虽然没去,这事也是知道的。

“想不到,普通一兵,文首长竟然亲自去,澳洲这所谓‘好铁就该铸利剑,好男就该打硬仗’果然不同凡响啊……”老何感慨道,“那孩子的家里人,能否过得去……”

聂义峰苦笑着说:“那名士兵没有亲人,应征的时候说是孤儿,刚十七岁……”

“比何兵还小,真是可惜啊……”老何为人父,怜悯之心油然于表。

“首长,在澳洲,也有翠岗吗?”何婧问。

“有的,有很多,差不多每个城市都有,在北京……不是,在京城中央广场,还有一个人民英雄纪念碑。”聂义峰也开始佩服起自己胡诌的水平了。

“好了,不说这些伤心事了。闺女回来了,晚上在家住吧?”老何摆摆手,就要去招呼伙计。

“那可不行,爹,护校纪律可严了,我是请假出来的!”何婧急忙摆手,“我就是专门回家看看您和娘。”

“好好好,行,女儿大了,知道惦记爹娘了。我们都好,如今首长扶持着,咱们家也算是发达了。你娘还在村里,处理些事情,过几天才搬过来了。这次怕是见不着了,以后吧。”

“哎?你们护校不是在百仞城么?怎么到博铺来了?”聂义峰突然想起来,各所技术学校都是安排在百仞城才对啊。

“我们今天调到新军训练基地,进行一个星期的训练。”何婧答道。聂义峰哦了一声,难怪穿着新军军装。

老何点点头,看着女儿如今大变样,心里暗暗得意着让孩子们“投髡”的决策是无比的正确。不然,在村子,恐怕早已成了大户家的小妾,这还是好的出路,作为丫鬟甚至锢婢这事都很常见,就算是嫁一寻常人家,也不过是让孙辈们继续这一辈的生活而已。

“爹,女儿马上要去营地,不能陪您多说说话了,下次女儿回来,给您带首长们那的好吃的。”何婧站起来,规规矩矩给许久不见的父亲磕了个头。见女儿行如此大礼,老何急忙把何婧扶起来,眼圈已经红了,好端端的,这孩子行什么大礼啊。他吩咐伙计去拿些家用来,何婧说不用了,她们所有的东西都是配发的,一时让老何不知如何是好。

“好了,爹,您就放心吧。”何婧脸上挂着微笑,老何挂着泪频频点头。

早已过了 16 岁,17 岁还不到的何婧从来没觉得日子如此充实而充满希望过。如果按照普通渔家女儿的人生轨迹,大抵已是哪户渔家汉子的妻子,或是哪个海主的丫鬟小妾,亦有可能被过路海商看中买走,从此远离家乡。无论如何她都想不到,只需要剃个头,喝点药水,抹点药膏,人生就发生了巨大的变化。短短一个月,澳洲首长带给她的新鲜事物,极大的唤醒了一个女孩子该有的好奇心与求知欲。

而且作为女儿身,何婧做梦也没想到,她竟然有读书的机会。当然,认字上有很大困难,澳洲人的“汉语拼音”和“简体字”虽然不难,但需要记的东西也是很多,甚至从小到大记得东西都没有这一个月多。凭借着十几年渔家生活给她的韧劲,她竟然后来居上,作为护士学校的第一批学员,她不是成绩最好的,却是进步最大的。现在,她已经知道,这“澳洲郎中”分成两种,一种叫“医生”或者叫“大夫”,男女各半,诊问开方,有时候还要主持一种给人开膛破肚的恐怖但神奇的澳洲医术,名曰“手术”。另一种就叫“护士”,以女孩居多,用澳洲护士的俏皮话就是“医生动动嘴,护士跑断腿”,大体上就是协助医生、照顾病人。

何婧很会照顾人,在她很小很小的时候,就帮忙照顾病重的大哥,端屎端尿没有一点怨言,然而大哥还是走了。娘说大哥前面还有个大姐,连一岁都没活到就没了。所以在护士学校,何婧是带着一种急迫与责任感,去背诵那些晦涩拗口的澳洲医词。

上级传达指示:护士学校抽调优秀学员,即日起到博铺“战术综合训练场”接受军事训练,准备参加军事行动。听到军事行动,何婧不觉心头一紧。她知道,澳洲首长管打仗就叫“军事行动”,在护校期间他们也救治过几次小规模剿匪行动中的伤员,当然没有一个是穿越众和新军,全都是被打伤的土匪。但打仗是要死人,这个概念她还是有的。当听到要去博铺时,心里就按奈不住了。之前检疫营的艾首长到护士学校公干的时候说,父亲如今成了首长们很重视的渔商,就在博铺。于是一到博铺,何婧就找到带队首长,想请假回家一看,没想到并没有什么刁难就批准了:下午 4 时前必须归队。

这博铺,小时候也跟着父亲和二哥来过几次,现在已是和记忆中的大不相同。港口泊着著名的大铁船,像座小山,比岸边的烽火台都高。港外已经形成了一座小城,房屋和街道都是干干净净、整整齐齐,路边还竖着一个个顶着玻璃罩的杆子——沼气路灯。两座小桥横跨文澜河,将渔港、军港和商港互相联系起来,其中南边的一座还联系着博百公路。公路在这里转了个弯,向西继续延伸,一直通往检疫营和新军训练场。

何婧和聂义峰告别了老何,一起走着。路上,聂义峰仔细打量着这个女孩,最多也就 1 米 6 的个子,整个人都显得很瘦小,新军军装穿在身上就像个裹尸袋,不过这个身高在土著女性中算很高的了。一头短发显得干练而且精神,这是检疫营的杰作。

“何婧,你刚才说在这训练一个星期,有任务?”聂义峰有些好奇,之前没听说新军有作战任务啊。

何婧摇了摇头:“嗯,说是有军事行动,别的就不知道了。”

聂义峰不做声,显然一直紧张的进行专业学习的护校,突然把人派来进行军训,不可能是卫生部一拍脑袋的决定,最合理的解释就是,这次是作战行动,会有伤亡,护校需要这群小丫战地实习。要真刀真枪打一仗,可自己却被开除出了掷弹兵排,不觉又一股悲凉。虽然只是临时停职,但这和公开开除又有什么区别?

何婧小心地打量着这个身材高大的首长——虽然一米八四的身高在旧时空的中国北方只能算二等残废,但是在这个时空,绝对是巨无霸的水平。对这个聂首长,何婧也不是第一次见了,自己的名字还是他起的,只是这次带有更多的好奇。

一路走下来,聂义峰只是没话找话地和何婧闲聊着,小姑娘恭恭敬敬地有问必答,无非就是客套的嘘寒问暖一番。聂义峰心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但是一直自诩为正人君子,马上就大骂自己禽兽不如,可接着又有一个声音说你初恋不就是高中时候么,立刻又有一个声音骂着你要知耻!知耻啊!一时间,两拨人在聂义峰的脑洞中唇枪舌剑,好不激烈。

何婧看着聂义峰的表情一会严肃一会笑,心里直嘀咕:聂首长这是怎么了?

在临高角的西边,是已经初具规模的新军战术综合训练场,在海边一个巨大的区域——包括武器试验场和战役攻防训练场,一个标准的四百米操场,还有办公楼宿舍楼食堂俱乐部在内的营地。所谓的武器试验场和攻防训练场不过是一片荒地,每次训练都要进行安全检查,以防有不明所以的人畜挨一发 12 磅实心弹,这里除了承担新军实弹打靶和军事演习外,所有的火器较射和新武器试验全部在这里进行,经常炮声隆隆。当然,所有设施都非常简陋,大部分还处于建设中和半完工的状态,但整体气势已经有了……没办法,穿越政权劳动力紧张,建设摊子铺的太大,到处都缺人。另外还有些场地侵占了部分耕地,本来还有大户人家要来讨个说法,但一见这满山坡的枪炮,马上就知趣的权当投献了。穿越集团得知后,主动找到这几户人家,提出赎买,吓得人家以为是土匪上门勒索。一阵政策宣扬,穿越众以极低的价格解决了土地纠纷,还得了个“仁义”的好名声。

训练场的主门,其实就是生活区的大门。这是唯一的完全成型的建筑群,如果那个只是夯平然后石灰划线的操场不算的话……生活区正对着博百公路的分支,门口站着海兵队的哨兵——新军陆军主力集中在百仞,博铺要塞区范围内,只有海军麾下的一个连的海兵队防守。

“首长好!”哨兵从聂义峰的身高和军装上的四个兜,准确判断出这是一个髡人,急忙敬礼。聂义峰还礼,递上了军委会命令,何婧乖巧地交上了自己的假条。哨兵迅速记录,很快就还了回来,打开大门,站在旁边敬礼。

走进这座颇有旧时空解放军 90 年代风格的营区,聂义峰郁闷的心情好了一点。老何说的对,想那么多有的没的干嘛?反正自己也是穿越众,被人算计也好,被人利用也好,穿越众“比别人更平等”的政治正确是不会变得,自己根本不存在会一蹶不振的可能,也不存在所谓“为了将来奋斗”的急迫。既然如此,何不随遇而安,做点自己力所能及又想做的事情?总之,遵从本心,自己开心就好。

“首长,首长?”

“啊啊?”愣神想事情的聂义峰回过神来。

“首长,我回队里了。”何婧说道,已经走到了护校学员队驻地。

“哦哦,好,去吧,好好学习!”聂义峰学着电影里首长们的样子嘱咐道。

“是!聂首长,再见!”何婧微笑着敬礼,转身向一栋飘扬着红十字旗的三层小楼跑去。

聂义峰目送她的背影,脑子里又是两派之间关于禽兽的唾沫与板砖齐飞。他摇摇头,虽然自己十六岁的时候情窦初开有了第一个喜欢的女生,但如今已经是二十四岁叔叔辈,让他对一个还不到十七岁的女孩下手实在是有违他的道德标准,虽然穿越众里不乏打着三妻四妾养萝莉的谱而穿越的,但说是一回事,真去做……就是另一回事了。他自嘲的笑了笑,向基地办公室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