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事业(二)

抉择 | 恶魔后花园 | 约 3325 字 | 编辑本页

链霉素发现于 1944 年,是继青霉素之后临床上使用的第二个重要的抗生素。相比于青霉素家喻户晓的光环,普通人很少知道链霉素的重要性,链霉素是继青霉素之后又一个获得诺贝尔奖的抗生素,对元老院的事业不可谓不重要。

在利福平出现之前,它是治疗结核杆菌感染的首选药物,因为链霉素对结核杆菌有强大的抗菌作用,最低抑菌浓度为 0.3-12.8 单位/毫升。

链霉素对多数革兰氏阴性菌具有抗菌作用,可补青霉素对革兰氏阴性菌之不足。链霉素与青霉素联合应用时常呈协同作用而发挥杀菌作用。

链霉素在临床上适用于急性粟粒性结核、结核性脑膜炎、活动性肺结核、各种粘膜结核、浆胞结核、泌尿生殖系统结核、骨及关节结核等。此外,对淋巴结核、结核性瘘管、结核性中耳炎、眼及皮肤结核等亦有一定的疗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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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单地归纳抗菌谱,青霉素主要抗 G+、四环类抗生素抗 G+/G-、链霉素主要抗 G-。(注:革兰氏染色是一种广泛使用的细菌鉴别染色法,它将细菌分为革兰氏阳性菌(G+)及革兰氏阴性菌(G-),G+呈蓝紫色,G-呈红色。G+细菌细胞壁具有致密的肽聚糖层(20-80nm),占细胞壁成分的 40%~ 95%;G-细菌细胞壁比 G+细菌细胞壁薄(15 ~ 20nm)而结构较复杂,肽聚糖层仅 2 ~ 3nm。)

根据旧时空的经验,新中国建国后产量最大的四大抗生素是青霉素、土霉素、四环素和链霉素,显然这是有道理的。

看着手上的规划书,会议室里毫无意外地泛起三三两两交头接耳的声音。

化工部向知雅看完文件之后便第一个发言:“张工,我对医药规划是不懂的,还是请你更深入地解释一下。”

张枭走到会议室前台,一边用粉笔在黑板上写出要点,一面回答:“原因是多方面的,各位手上的规划书也写了,不清楚的地方我再简单解释一下。从成本上看,青霉素的稳定性差,根据小试生产的数据,收率低,以我们现有的技术水平还不适合大规模应用。稳定性差又导致青霉素的过敏率高企,皮试阳性的人还是得换其他抗生素使用。

“目前我们已经能够量产土霉素,而土霉素的生产工艺与四环素非常相似,更重要的是四环素与金霉素是同一种微生物发酵生产的,唯一的区别是加不加抑氯剂的问题,这样利用同一条产线就能生产出两种产品,不论是从生产工艺还是资源的有效利用上来讲,都是一种非常经济的设计。马袅盐厂新建了一条卤素生产线之后,溴和碘的产能都得到了极大的扩充,抑氯剂已经没有问题。所以四环素的经济性要好很多,过敏率也没有那么高。”

“青霉素发酵还需要特定的前体物质,天然青霉素是八种类型青霉素的混合物,只有在发酵阶段加入不同的前体才能得到想要的青霉素类型。青霉素 G 是效果最好的种类,但是前体物质是苯乙酸,我们还不能量产。当然,我并不是说不生产青霉素,而是说小规模生产,毕竟包括青霉素 G 在内的大部分天然青霉素都只能注射使用,而注射剂本身的质量风险也非常高。”

“规划书上计划生产的青霉素类型是青霉素 V,需要用什么前体物质?”听到这里,作为科技部的头头,钟利时也不禁问起来。

钟博士提了个好问题,”张枭呵呵一笑,“您知道我在科技部还挂了个‘重大专项处’的职务,我们的任务就是医药方面的重点技术攻关。之所以要生产青霉素 V,原因有二,一是它可以口服,质量风险更小;二是它的前体物质是苯氧乙酸,合成反应条件比较温和,不需要催化剂,原料是苯酚和一氯乙酸。不像苯乙酸需要用八羰基二钴做催化剂,还得高压高温条件。苯氧乙酸量产是没问题的,只不过要跟徐营捷抢苯酚原料了,他的苦味酸怕是没得搞了,呵呵。”

“让徐营捷搞 RDX 去吧,乌洛托品我们制药二厂管够。有青霉素 V,还要啥自行车?”查梧础笑道。

接着会议室里又是一阵哄笑,看来大家对能生产青霉素 V 还是很满意的,作为唯一可以口服的天然青霉素,其意义不言而喻。

“张工,青霉素过敏还有救吗?”赵艳梅的老公何平也提出了问题,“我以前有一次皮试有点过敏。”

“何工,我理解你的担心,临床上用抗生素最怕的是过敏性休克。”张枭在黑板上画了一个分子结构式,指着它说:“抗组胺药是没有的,我们只能靠这个了,肾上腺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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肾上腺素并没有在《规划》中体现,与会的元老们看到这个分子式,特别是医疗口的几位,显得相当兴奋,总算不用再依靠那些不纯的肾上腺抽提物了。

“向知雅和葛欣馨两位化工部元老目前正在做硼氢化钠的生产攻关,硼氢化钠是一种温和的氢化剂,只要解决这个瓶颈,”张枭放下粉笔,又顿了顿,“我们就能合成高纯度的肾上腺素,至少抗休克治疗是有药可用了。”

“众所周知,四环素不适用于孕妇和儿童,在座大部分人都是医疗口的元老,应该都知道‘四环素牙’是怎么回事。链霉素损伤第八对脑神经,有较大的耳毒性,少数严重者可导致耳聋,另外对肾脏也有损伤。这个问题你是怎么考虑的?”时袅仁用笔在规划书上圈圈点点,做了不少注释,作为一个合格的技术官僚,他提出这个问题并不算意外。

听了时袅仁的话,几个非医疗口元老的脸色又变得不那么好看,他们似乎觉得时袅仁的意思是将有限的资源向四环素和链霉素倾斜的理由还不够充分,当即有人表示希望听到一个更强的理由来支持你的决定。

“元老及核心家属不超过两千人,青霉素的产量我们已经计算过了,足够这些人用,”张枭淡定地说,“最重要的是,元老院的头顶还有一片乌云没有散去。”

一时间众人又被吊起了十足的胃口,议论纷纷,只有少数几个还面带微笑,一幅我知道的表情。

“什么乌云?”

“什么事这么严重?”

……

“大家对去年发生在广州的鼠疫还有印象吧,”张枭侃侃而谈,“我想何止是有印象,应该说是刻骨铭心。

“公认的世界性鼠疫大流行有三次,第一次在公元 520~565 年,一般认为起源于中东,流行中心在中近东地中海沿岸,542 年埃及南部鼠疫流行从塞得港沿陆海商路将鼠疫传到北非、中东和欧洲,流行持续 50-60 年,几乎蔓延到当时所有著名的国家,死亡约一亿人。流行极期每天死亡人数达五千到一万人。这次大流行导致东罗马帝国的衰退,时值查士丁尼王朝,故曾以查士丁尼瘟疫为名载入医学史册。

“第二次大流行始于 1346 年,在整个十五、十六、十七世纪的前七十年,鼠疫流行遍及欧洲、亚洲和非洲北海岸,尤以欧洲为甚。据推测欧洲大约有一亿人口,其中四分之一死于鼠疫。这次大流行在医学史上称为‘黑死病’。

“鼠疫是一种自然疫源地疾病,意思是说病原体天然存在于动物身上,并且能在动物群体中稳定存在,当人进入这些地区就有可能被感染。正如伍连德所述,在一些社会制度落后、居民稀少的地区,包括库尔德斯坦、土耳其斯坦、印度的库恩茂、加尔瓦和中国的云南、内蒙古等地,鼠疫在野鼠宿主中长期存在。诺里斯认为,黑死病很可能是从库尔德斯坦和伊拉克向北传到俄罗斯东部,然后又传到欧洲、中东、土耳其、西伯利亚南部草原,最后到达蒙古,并认为另一条传播路线是经印度、缅甸传向中国。

“虽然对黑死病的起源众说不一,但后来证明上述各地都存在鼠疫自然疫源地。鼠疫动物间呈缓慢传播,并时而传播给人,同时借助经济往来、宗教活动和战争使人间鼠疫从人烟稀少的疫源地传向附近居民较多的地区,还可以传入人口稠密的繁华城市,这样,在动物和人之间以及人与人之间的传播流行,此起彼伏持续近 300 年,这也是这次大流行的特点。

“我们完全有理由认为去年广州的鼠疫只是这一次世界性鼠疫大流行进程中的一朵小浪花而已。或许有人会想,土著命,薄如纸,死了就死了,那就请你们好好想想,我们打下广州的目的是干啥?广州这座岭南第一大城市是澳宋一只下金蛋的鹅!去年鼠疫一闹,全城戒严,不仅没有赚到钱,反而还搭进去不少,等于一年白干。死了那么多归化民医务人员,每一个都是这多年辛辛苦苦培养起来的宝贝,你们不心疼吗?但是,”张枭重重地强调了但是两个字,“只要有了链霉素和四环素,我们几乎可以 100%治愈患者。”

说完这番话,张枭知道,在场的元老里已经不会再有人反对他的决定,对此他有十足的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