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节 完结篇-菌痢王必德与鼠疫刘德山

耐药菌疑案始末 | 恶魔后花园 | 约 3082 字 | 编辑本页

调查小组回到广州,立马投入到紧张的检验工作中去,最终的结果显示:井水中未发现痢疾杆菌,饭菜中则被检测出致病菌,王必德也确实是一个健康带菌者,药敏试验结果证实他携带的痢疾杆菌对磺胺的耐药性极高。

对这个结果最为满意的还是张枭,拥有多年微生物污染事件调查经验的他也难以相信,这一次竟然如此干净利落地查出了微生物污染事件的一个源头,以至于郑明姜总是要问他为什么一口认定王必德就有问题,对此,张枭的答案是——男人的直觉,当然他没说的是,更主要的原因是来源于调查过程中他对一些细节的敏感。自然而然,郑明姜对这个极度自恋的答案嗤之以鼻。

与伤寒玛丽的结局不同的是,元老院拥有的抗生素类型比玛丽所处的时代要丰富得多,经过治疗,王必德很快就被宣布临床治愈。部队其他后勤人员也轮换着重新进行了体检,并加强了后勤的卫生管理。

然而,如何处置这个不爱干净的“菌痢王必德”,广东大区的元老们意见分歧很大,以至于需要召开一次专门的会议讨论。

法律口沈睿明的意见是王必德不是故意传播疾病就不处罚,而违反后勤卫生制度,顶多就是行政处罚,“当然也可以按照军法处理…这个就是部队的事了。”

财税口的王企益则强烈表示做饭的厨子还不好找?“毙了,哦不,吊死,省子弹。”

张枭觉得有些过了,“王局太残暴了,做个饭还被枪毙。澳宋要依法治国啊,只是违反卫生制度,罪不至死。”

有元老就此调侃王企益,“后院里埋的都是王局家的厨子。哈哈哈!”

王企益态度很明确,又把儋州工作队的事情抬了出来:“好汉顶不住三泡稀,儋州工作队全灭不就是做饭出了问题。”

“不,那是军队后勤采购制度被人钻了空子。”他的看法立即碰到了反对意见。

不过这件事后来在归化民中就成了流传的一个段子:澳宋死亡率最高的职业是什么?答曰:治安区的土匪,化工厂的工人,还有王局家的厨子。

林默天对此事有自己的看法:“按理说,为了避免这种情况的发生,厨师应该安排定期体检。如果体检没做到或者没查出来,那是部队卫生部门的责任,怪不到这个厨师头上。”

张枭心想林院长这是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了,补充道:“定期体检应该是年检,两广攻略开始之后体检健康的人员,在作战过程中也可能被感染,这还没到下一次体检的时间。”

林默天也同意,又提了另外的意见:“但是如果明知自己感染了还要瞒报,那对不起,参考鼠疫期间非法行医的那个中医,去台湾看大海吧。所以理论上他们要接受的体检应该更加频繁,如果实在是客观条件达不到,卫生负责人上听证会解释原因,但责任不该论到厨师头上。惩处不至于枪毙,扣工资关禁闭记过之类的就行了。”

于是,对王必德的处罚很快就有了共识:扣一个月工资,记大过一次,一年观察期内不得从事食品药品相关工作。

但是有人还是觉得太便宜他了,对此林默天评论到:“这事一出,大兵们要是知道是因为厨师没洗手给兄弟们传了疫,私下里蒙上大被揍一顿之类的估计也是难免的……”

就在讨论怎么处理王必德的时候,人称王胖子的王恺元老生怕大家忘了另一件事,便提了出来:“所以刘德山到底判几年?沈检给量刑一下吧。”

王胖子说的这个刘德山就是违反元老院规定,走私北方旱獭皮毛以致于把鼠疫引入广州城的那个家伙,显然他比王必德犯的事严重多了。

沈睿明慎重地考虑了一番,给出的意见是流放南洋二十年,送到殖民地做苦役。

“对,刘德山属于违反贸易规定造成极其严重后果,签个卖身契给我们大航海俱乐部,我们需要这种会算账,会配货的人。”王胖子立刻笑嘻嘻地附和道。

作为控制鼠疫疫情的主要负责人,林默天对刘德山显然还有别的考虑,“刘德山这种跟元老院合作的标杆人物,又有经营头脑,可以控制使用、戴罪立功。白干几年,让他“摘帽”。”

暴躁局长王企益听了这两位的意见很不满意,表示反对:“这对他来说处罚也太轻了,毕竟等于广州停摆一年,还死了多少归化民干部,尤其是医疗口干部,本来就稀有,又死了一大批,不得心疼死啊。广州一众元老不得不顶着鼠疫风险上街带头巡视。灭他满门都够了,公然危害元老安全,还是七八个元老。”

林默天则提醒他:“没收全部经营资产+流放二十年,这个已经不轻了吧?”

倒是郑明姜快人快语:“依我看,直接烧了吧。”

与会众人听了都一头黑线,“郑局果然是个爽快人……”

“全家发配东南亚如何?”又有人提出新意见。

王胖子看了那人一眼,提醒他别忘了:“元老院不兴连坐。”

林默天举了个例子,向沈睿明建议道:“这是一个类似于“民工偷吃了价值几百万的农科院葡萄”的故事,处罚的时候是按几百万罚还是按几个葡萄钱罚?刘德山是走私罚还是按故意散布传染病这种大罪罚?”

沈睿明思考之后,给出的回答是:“故意走私,无意散播。”

“所以咯,我觉得这个处罚不算过轻。”林默天总结说。

王企益显然还是不愿放弃,也举了个例子,问沈睿明:“偷电造成火灾,烧了半个广州城,死了几百上千人,怎么判?”

没等沈睿明回答,其他人就鼓噪起来了。

“堪比闹临高。”

“害得王局半年没见到老婆。”

“王局很感谢他。”

“只能和南婉儿枯坐谈人生。”

“你们太了解王局了。”

……

王企益也不管这群粗坯的声音,“主要是附带的人命和财产损失太大了,是不是对 17 世纪的人来说,如此处罚,还是赚了?包括犯人都觉得美滋滋。”

“可是元老院的监狱是蜉蝣地啊,还有台湾、越南和美洲,不会有人觉得这种处罚“美滋滋”吧?”林默天说。

“刑罚主要还是看主观恶意程度。”沈睿明从法律角度答道。

“对,”林默天也同意,“主观故意很重要,比如抢劫,抢半个铜板也是蜉蝣地的干活。”

“对,主观很重要,刘德山又不知道什么是鼠疫杆菌,他只是为了赚钱。”张枭也同意这一点。

沈睿明说:“流放二十年和死刑也差不太多了,能活着回家算他牛,我给他发锦旗——第一个在南洋服刑二十年活着回家的罪犯。”

“流放殖民地,变成富翁回家的桥段也很多。殖民地管理很松散的,有知识,有能力,很快就会被重用。”又有人表示异议。

“我也觉得流放二十年能活着回去算他命大,东南亚的疾病够他们受了,各种虫媒病、疟疾,殖民地卫生条件和医疗条件就摆在那,”张枭说,“而且刘德山也不年轻了。”

“所以大家的意见,轻拿轻放?高高举起,轻轻放下?”王企益有些不满,质疑道。

“不是轻拿轻放,而是已经不轻了。篡明的发配好歹是去官面上管辖范围之内,元老院的发配那是纯开荒去了,我就是站在大会上也这么说。”林默天据理力争地说。

“对,刘德山与王必德两个事情的性质类似,只是严重程度不同。”张枭显然同意林默天的意见。

……

一番激烈的争论之后,元老们的意见开始趋于统一:没收全部经营资产,判处发配东南亚劳教 20 年。不过刘德山的事情要保密,秘密审判,黑锅可以扣给石翁和黑苟分子。

当然,会议室上的共识只是众元老们个人意见的充分表达,澳宋终究还是一个法治国家,刘德山也有权聘请辩护律师为他辩护,具体的判决意见肯定还要经过正式的司法审判才能做出。

王企益见自己的意见在会上得不到支持,愤愤而去,私下表示:“别闹最后,广州死了上千人,好多归化民孩子死了爹。过了二十年,刘德山一家团团圆圆,儿女兴旺,然后喜气洋洋在广州城里照了张合影。最棒的是高级归化民干部还有家人死在鼠疫里,也知道刘德山这事,纪律又规定不能把刘德山的事说出去,那就更有意思了。”

就这样,一桩疑案终于落下了帷幕,痢疾也好,鼠疫也罢,都阻挡不了元老院前进的步伐,一个全新的时代就要来临,各地每天向广州汇聚而来的消息如雪花一般,好的、坏的、不好不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