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山派大门外，张天阳与王瑞相正在对峙，突然只听北面传来阵阵枪响，中间还间或夹杂着爆炸声，赵寰大惊，急忙向张天阳说道：“髡贼偷袭我后背，张兄你快去增援，这里由我顶着！”

徐慧也在一旁帮腔道：“是啊，要是让髡贼得手，我们将腹背受敌。”

虽然张天阳早就在北面设下了埋伏，但见识过髡贼的火力之后，埋伏还能起到多大的作用，张天阳心里没底，眼下各门派都损失惨重，只有拿着高阳，才能让髡贼投鼠忌器，况且张天阳心里既然有愧于梁新，在他意识深处，也不想和梁新碰面。

战事紧急不容矫情，张天阳道了声保重，便点了数名华山弟子，往北面后山去了。

周韦森交战的枪声自然也传到了王瑞相耳中，王瑞相听闻兴奋的喊道：“老周他们到了，同志们加快，咱们里应外合，一举端掉这伙会道门！”

爆破的实施过程非常顺利，这次行动组没再冒进，而是步步为营，炸一处，向前推进十来米，再炸一处，再向前推进十来米，行动组的爆破不是单纯炸出一个洞来“装”石球，而是弄出一道类似于向外拐的深槽，再在上面铺上一块木板，供人行走，石球滚来时，前面的人便迅速通过木板撤回，再顺手去掉木板，引导石球滚下山去。

至于冷箭袭扰，就更不是问题，一旦解除了滚石这个大威胁，后面的人便能专心盯着各自的射击区域，正常对射，弓箭又怎么能敌得过枪械，没两分钟的工夫，各掩体石碑上方已经全是被子弹打出的豁口，大家藏在后面，听到动静，也不敢冒头查看，之前有人不信邪，一探出脑袋，就被击杀，行动组的方法虽然笨了些，但大巧不工非常有效，张天阳和赵寰他们花了一夜工夫布置的防线眼看就要破了。

赵寰见状有些按耐不住了，急道：“这帮人仗着火器犀利，实在欺人太甚！”

徐慧没有见过山下的战斗，而方才在大门外，江湖人士也是一度处于优势，不免还生了些信心，此时见到髡贼火器强横，压得己方不敢抬头，痛心道：“这帮人武器实在是太诡异的，不能强来！”

赵寰手腕一抖，挽出一个剑花，说道：“欺人太甚！实在是欺人太甚！此处地势开阔，髡贼火器正好发挥优势，眼下小路防御即将失效，你们快退回门房后，再与他们周旋！”

徐慧闻言心中一颤，见赵寰似乎有断后之意，说道：“赵大……侠不要冲动！”

赵寰说道：“男子汉大丈夫，死又何惧，可我从未有如此憋屈过！以前就算是面对的再是强敌，大不了和他们拼命，可髡贼火器，让我们连还手之力都没有！”说罢赵寰在石碑后面偷偷探出一点，观察着髡贼情况。

徐慧问道：“你在看什么？小心一点！”语气中充满了关切。

赵寰决然说道：“髡贼就快来了！”话音未落，只听又是轰隆一声，这道机关彻底破了。

赵寰和徐慧等人躲在巨石碑后面负责推动石球，巨石碑后面背靠另一侧山体，是小路射击的盲区，那一片地带能藏不少人，当然这些石球非常沉重，把石球推上小路和后续补充“弹药”等工作也不是三五个人能够忙得过来，徐慧作为女子，气力非她擅长，原本推石球这档子力气活用不上她，只是她手里有几份峨眉派秘传的毒烟，用来封锁小路非常合适，此时不用更待何时。

只见徐慧拿出火折子，点燃引线，隔着巨石碑向小路口抛去，那两包毒烟落地，发出嘶嘶的燃烧声，紧接着一股刺鼻的气味伴随着白烟传来，借助风势向行动组吹去。

王瑞相在后面，刚转过拐角，眼看白烟飘来，虽然不知道对方玩什么把戏，但肯定不是啥好东西，于是大声喊道：“用手雷，炸开！”

在前头担任突击工作的特侦队员早就发现了这一状况，小路狭窄，后面又跟了人，根本退不回去，眼下之计，只能硬着头皮向前冲，否则又会回到一开始那种进退两难的境地，不等王瑞相下令，早早地摸出手榴弹，扯掉引线，向白烟源头抛去。

“轰隆”，手榴弹爆炸，那几包毒烟被气浪远远弹开，与之同时倒地的，还有几个人影。

原来徐慧并不指望靠着简单两包毒烟就能拦住髡贼的进攻，但她本想几包毒烟怎么也能飘散好几分钟，期间髡贼只能退回等待毒烟散去，因此她就能带着赵寰众人从巨石碑后撤回门房内，可她忘了髡贼的炸药还能抛过来，因此刚窜出去，就赶上扔来的手榴弹，虽然隔了一段距离，但仍不免被震倒，赵寰左肩胛骨被弹片击中，顿时血顺着左手流了下来。

赵寰即使受伤，但反应甚快，情急之下也不顾男女之防，一把拉住徐慧，三步并作两步，奔回了巨石碑后。

而其他人就没有这么幸运了，毒烟包既然已被炸飞，零星毒烟的剂量几乎不会有太大的威胁，特侦队看见巨石碑后窜出的数人，知道他们就是滚石的始作俑者，想到方才战友阵亡的惨状，还没听到命令，就纷纷开枪射击，一时间炒豆子般的砰砰声再度响起，其他江湖人士还没有从手榴弹的爆炸中缓和过来，除了零散的人全身而退外，大部分都被子弹扫中，不同程度挂彩，严重的甚至当场身亡。

就在这个时候，特侦队前头数人已临近小路尽头，慢慢靠近巨石碑，平田次郎和梁新一前一后护着王瑞相，在特侦队的掩护下快速前进。

其他点苍弟子见状，想要将赵寰等人抢救出来，可被髡贼火力压制，好几次冲锋都以数人阵亡为代价无功而返。

赵寰眼神透着一丝坚毅，道：“等他们再靠近一些，我带人冲上去厮杀，徐女侠，你速去支援北峰！”

徐慧带着哭腔道：“赵大侠，我跟你一起！”

赵寰喝道：“我没和你商量！”

徐慧依旧不为所动，说道：“我不走！”

赵寰见徐慧如此，心里又是担心又是感动，可眼下若再不想办法，那就只能全部死在这里。他俩交谈的声音很大，其他人虽然不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但是这个时候要是再看不出来什么，那也实在是太笨了。周围的江湖人士看到赵寰和徐慧如此，面面相觑，均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他们二人的感情可谓是隐藏极深，根本就没有任何蛛丝马迹显露出来，这个时候的突然爆发，让人惊奇之余，也有些感动。

此时除了赵寰徐慧等人躲在巨石碑后，还有多名华山、峨眉、点苍、嵩山弟子躲在另一侧的众多掩体后，那也是大家连夜用麻袋装土，人为的做成掩体，负责冷箭袭扰小路上敌人，此时赵寰已慢慢摸清髡贼的进攻套路，即先通过犀利火力压的人不敢露头，等走近了再用掌心雷将人从掩体中逼出来，失去了掩体依仗，众好汉就成了待宰的羊。

于是赵寰一拍胸脯道：“一起走！我们一起走！”说完一边高声对其他人喊话，一边让大家放暗器。

说实话暗器的杀伤效果极其有限，可还是或多或少起到了阻碍的效果，几名江湖人士沉不住气，见髡贼攻势弱了，连忙起身逃窜，特侦队见状，随即开枪，又打死几人。

这一下，再无人敢露头，现在双方相距越来越近，微微的动作都能听见，枪械的唰唰声传来，让徐慧不寒而栗，这如同是从地狱传出的声音，要他们性命的声音！

赵寰知道最后的机会到了，高喊一声，“放！”

徐慧等人连放暗器，其余的人也纷纷拿出暗器朝特侦队方向射过来，一时间各种奇怪的金属制品起飞，特侦队有人不慎中招，虽然不严重，但这是本次突击中再一次挂彩。

就在这时，只听赵寰一挥手“撤！”大家同时起身回跑，特侦队见所有人突然间都出来了，一时间有些慌乱，却也条件反射似的开枪，又有人应声而到。

赵寰的计划很简单，也很残忍，和髡贼打了这么一会儿，在场所有人都明白，髡贼手中的火器已经不是他们凭借武艺就能够力敌，若是各自为阵的回撤，不免成了添油战术，最后谁都跑不了，干脆一起跑，髡贼短时间内不可能将他们都瞬间打死，说不定还能跑掉几人，因此赵寰一声令下，在场所有人，哪怕其中还有不少前辈，都不约而同的听从了他的命令。

就在赵寰下达回撤命令之后，他一把拉住徐慧，说道：“小慧，准备跟我走！”现在这个时候，也顾不上什么避嫌了，赵寰称呼已经变得亲昵，徐慧已经有五年不曾听到赵寰这么叫自己，此刻听到，不由一怔，心中一阵激荡，回想起往昔，从相识相知相爱，再到后来的形同陌路，顿时眼泪涌出。

“阿寰！你想骗我是不是？你不走，我为什么要走？”徐慧喃喃道。

赵寰本来在这种情况下并没有什么心思卿卿我我，刚才那一声称呼，也就是随口一说，但是徐慧这“阿寰”二字，让他身子一颤，徐慧说得没错，赵寰是打算假装带徐慧逃，然后只要徐慧一旦跑起来，他就挡在徐慧外面，给她掩护。

此时所有人都动了起来，没有再商量的工夫，赵寰改拉为伸，牵住徐慧的手，说道：“好！今日你我便死在这里！来生再叙前缘！咱们牵制住髡贼，让师兄弟们得生！”

赵寰和徐慧相视一笑，视死如归，死在他们眼里，已经不是那么可怕了，反倒是一种解脱。他二人看似交流了许久，其实也在电光火石之间，砰砰的枪声将二人的思绪拉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