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外事无小事第二季—大明狼烟 | 社会主义螺丝刀 | 约 2736 字 | 编辑本页
“老夫有个徒弟名叫江思远,乃是锦衣卫副千户,数月前在长安城外被张天阳等人击杀,原本学艺不精也无话可说,但张天阳武功虽高,我徒儿亦是老道之人,无端死于非命,必有蹊跷,我多方打探,发现他其实死于火铳,神机营与关宁军的火铳我都见过,没这么厉害,只有南海巨渠的“无影炮”才有这等威力,老夫担心要是髡贼与流民相互勾结,大明的北、西、南皆乱,天下苍生免不了一场生灵涂炭,故委身于贼营,欲一探究竟,顺便把张天阳宰了。”
王仁川换了一副语气,接着叹道:“后来你都知晓,就你一人来自广东,所作所为都与髡贼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是故老夫便重点对你盯梢,哈,那张天阳也因此逃得一命。”
“我以为王伯的目标是闯军,原来一开始就冲我而来,怪不得他能识破,他先入为主的认为我是髡贼,自然我做什么都像是髡贼了。”梁新心道。
“咱们且在此地修养数日,若是闯军未出现,那便说明张天阳已经逃回去报信,咱们就可趁机离开,好了你好好休息,养足了精神才好赶路。”王仁川扶梁新躺下,自顾自的离开了。连日的赶路、作战让梁新精神高度紧张,此刻故人在畔,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没多久便昏睡过去。
一夜无言,次日清晨的日光射到了炕上,梁新在微寒的空气中醒来,只见庭前王仁川拿着一根手臂长短的木棍负手而立,微风吹过,衣裳剌剌作响。
“呼”,几乎是眨眼的功夫,王仁川身后的木棍便刺向了前方。
“好快!”梁新忍不住惊叹出声,就这一刺便能看出王仁川昨天果然没有吹牛,张天阳出招是很快,快得让人反应不过来,可终究能看出一个是完整的招式,但王仁川不一样,负剑时静若处子,出剑后亦不动如山,可那一剑是怎么刺出来的根本没看见,就如同是前后两幅画,没有中间动作。这一剑,只怕天下没几人能接得住。
“起来了。”王仁川说道。
“世伯好功夫!”梁新见此,也不打算隐藏,欲直言向王仁川求教。
王仁川看出了梁新心中所想,哈哈一笑:“贤侄若想练出老夫这个速度,纵然是天赋异丙,没个十年八年的苦修是决计不成的。”
“十年八年也行,练成以后天下无敌!”
“哈哈,贤侄说笑了,我听说澳洲人有七星连珠铳,精巧无比,纵一无用书生练上数日亦能轻易杀死一武夫,可有此事?”
“世伯说的七星连珠铳便是 1630 式手枪,确有此事,小侄前些时日还用过。”
“对啊,以老夫的本事,若是被人用你们那个手枪指着,想要全身而退亦不容易,天下无敌,哼,恐怕还敌不过数名全副武装的澳洲禁卫军。”
未几,王仁川偏头看过来,叹了口气道:“之前的战斗,你虽然狼狈,但显然有些功夫基础,可曾练过?”
梁新不好意思的挠了下后脑勺,说道:“乃叔父所教,但据叔父讲,此剑法源于家父,因此小侄每每思念父亲便勤加练习,只是这剑法过于简单,来来回回就劈、刺、撩几招。”
王仁川望着天,眼神中似乎又浮现出以前的场景,“哈哈,我想也是,当年文若曾今提过,他弟弟文谷老是求着他要学武,文若被纠缠得烦了,就故意乱教了一通,好看他弟瞎划乱舞的滑稽模样,贤侄若有兴趣,老夫也可将文若的剑术传授于你。”
听到此,梁新心里如同久旱的农人逢甘霖,又像在外漂泊的渔民雾海中望见了灯塔,身体忍不住想跳起来,若是能练成王仁川这样的高手,那天下还不是任他闯荡,就如同小说中的大侠,至此快意恩仇、自在快活。
只听见王仁川的声音传来:“我与文若剑法出于同一脉,师承与名讳你都不用再知晓,剑招共有十一式······”
“难道是劈、砍、崩、撩、格、铣、截、刺、搅、压、挂”,梁新忍不住出声打断道。
“原来你已知晓,哈,看来文若这小子倒也疼他弟,最终还是都传授于他,那没啥可教你的。”
闻此,梁新心中一滞,不由哀叹道:“这十一式小侄自幼苦练,早就烂熟于心,并未发觉有何精巧之处。”
王仁川言道:“谁都没有三头六臂,大家都是双手双脚,也都是用的类似的剑,抛开天赋与身躯的差异,几乎也没有太多区别,若想扬名天下,不是靠懂得一些所谓的道理就行,还需下工夫苦修,十年八年的苦修。”
“再说,老夫几时说过,我派剑法就独步天下了?老夫在今日尚有与群雄一战之力,主要得益于大半辈子刀口舔血的生活,否则你单单拿剑对空挥个几年也就只能练练气力。恕我直言,贤侄自幼习武,本该比普通士卒强上几分,但缺少临阵经验,一见血肉横飞便心生畏惧,纵是祖师复生亦不能敌也,好了,接下来有何打算,难道贤侄真要回髡贼那里?”
梁新内心迷茫,此次拼图行动可以说基本没有收获,在闯营那段时间,虽说离元老院的“重点人物”李自成很近,梁新倒是想去拜访,可至始至终都没有接触的机会,每天不是流窜,就是找吃的,若不细细打听,甚至连辗转到了什么地方都不知道。
就这么回临高?梁新不甘心。
可另一方面,此次的西北之行,彻彻底底地将战争的浪漫主义情怀掀开,头颅与尸骸,欲望与**,卑鄙者的通行证与高尚者的墓志铭都被赤裸裸的翻出来,梁新脑海中又浮现出那横死的孩童、被蹂躏妇女、以及李晓最后的音容笑貌。
梁新突然感到累了,他想到了在临高、广州的日子,当规划民工人坐上坐上早晨第一列火车驰向工厂的时候,当农户扛上犁耙走向田野的时候,当芳草地学生喝完一杯牛奶、提着书包走向教室的时候,当干部坐到办公桌前开始这一天工作的时候,当父母往孩子口里塞红薯干的时候,当和爱人一起散步的时候……
“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梁新心中竟浮现出高阳元老的诗句。
“世伯···”
王仁川似乎猜到了梁新想说什么,一挥手道:“现世道不靖,独身上路定不能周全,但无论南下或北上,皆需东进,何妨先行往东,待查探一番后再做计较。”
此话说的梁新无法反驳,只得点头称善。
秋去冬来,天气一天比一天冷,接连的战火让整个陕西在秋收时节也没收到几粒粮食,饥饿与严寒不断的驱赶着人们放下了镰刀拿起了长矛。
“现在已经没有人种粮食,都改抢粮食了,种地没有活路啊。”在一个破败无人的野村,梁新面对着这萧索的村庄发出感慨。
自那次同官附近的遭遇战之后,虽然还是有不少农民军赶着过来送死,但自始至终都没有李自成部的身影,王仁川判断应该是张天阳把明军设伏的消息告知了李自成,而显然李自成并没有把这个情报与其他农民军分享。
李自成不来,自然再无大的战事,而王仁川也再没有主动提出送梁新回临高之事,反而一个劲儿的和他讲述忠君爱国那一套,梁新心中不耐烦,面上却也不敢表露。之后两人便转战数地,一面打听李自成、张天阳的消息,一面往东转移。现如今的西北,农夫们都渐渐地明白一个道理,与其辛辛苦苦劳作一年,最后粮食被抢走,还不如化身为匪去抢别人,因此除了李自成这等巨渠,陕西地界还活跃着大大小小的各路盗匪,他们人数由几十人到数百人不等,或落草、或流窜,大明的西北,已然是丛林法则当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