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岱打靶

张岱临高见闻录 | 波尔布特 | 约 3553 字 | 编辑本页

当天下午,张岱跟着刘海洋去了临高靶场,一个叫“老刘”的中年靶场职工向张岱介绍枪支。

“张公子,这是大宋天兵所用的火铳,首长管这叫南洋式步枪。这是大宋捕快用的六星连珠铳,首长管这叫左轮手枪,可一次连发六枪。这是米尼弹……”老刘一边说,一边在张岱面前示范装弹步骤。装完之后,老刘拿起一支南洋式步枪,瞄向靶子。张岱以为他要放枪,便退开了一步,却见老刘随即又将南洋式步枪递给张岱:“张公子,要不要来一发?”

张岱接过枪,在老刘的指导下三点一线,对准靶子,扣动了扳机,随即感到锁骨被撞疼了。张岱说道:“这枪的劲好大,能打多远呢?”

“大约 200 步”

“打得还真远啊,大明的火铳连 100 步都打不到,就算是大抬枪,都不如这枪打得远。”张岱心中对南洋式步枪的射程下了很高的评价。

张岱在历史上的形象虽然是个文青,但在军事方面并非一无所知。他有一个宗亲是南京的军事贵族隆平侯张拱微,通过他张岱对明军的火枪有过接触,知道大明火器的底细。在旧时空历史上的 1638 年冬天,张岱就曾得到隆平侯的热情款待,跟众多亲朋好友及南京的名流,包括一群南京名妓,穿上军装,带着火枪、弓箭,一起去南京中华门外的牛首山打猎,并将这件事写入了《陶庵梦忆》。

1638年冬,张岱曾经与秦淮八艳之中的顾媚(顾横波)、董白(董小宛)一起来牛首山打猎

而在崇祯二年,张岱途径镇江金山寺时,一时兴起,招呼家仆们支起戏台、拉开大幕,在寺中大殿内大张灯火、锣鼓喧天、咿咿呀呀的唱起了舞枪弄棒的战争戏。顿时,把满寺僧人全都吵醒,观望。尤有一老僧,睡懵地间惊觉而起,擦着眼翳、张着嘴,又是呵欠、又是喷嚏的,都看傻了。这出战争戏还是张岱自导自排的,他这次旅途的最终目的地就是带着戏子、戏具前往山东兖州给身任鲁王右长史的父亲献寿汇演。

崇祯二年,张岱在金山寺排练战争戏

用现在的眼光看,张岱靠着富贵的出身,做到了很多现代“军武宅”想做却无法做到的事——穿上军装、拿起枪去打猎,自己编排战争戏并公演。

抚摸了一下微微发痛的锁骨,张岱又在老刘的指导下自己尝试装弹,并且注意将枪托抵住肩膀而不是锁骨,又陆续用南洋式步枪射击了四次。接着张岱又试用了左轮手枪,这次锁骨和肩膀不疼了,但手枪的后坐力又使他把枪口越抬越高,最后几乎变成了对空射击。

在老刘的指导下,张岱又打了一轮手枪。这次张岱努力压低枪口,总算没再闹出对空射击的笑话。

“这六星连珠铳真是精巧,比大明的三眼铳好用多了,还有其他枪吗?”张岱问道。

“还有散弹枪和打字机,不过打字机目前只提供给临高枪会的会员,公子你想玩得先办会员证,入会条件是……”听完临高枪会的入会条件与收费标准,张岱就打了退堂鼓,自己暂时不打算在临高长住和投资,也暂时不打算剃发“投髡”,恐怕很难“入会”。于是张岱提出想再试试散弹枪,并且问能否在不消费的情况下参观一下传说中的“打字机”,老刘一一答应。

打散弹枪时,张岱有了点自豪感——居然能打中靶子了。要知道他之前用南洋式步枪与左轮手枪打了十几发,没几发打中靶子,这次开第一枪就有三颗铅弹中靶。

在陆续用散弹枪射击五次后,张岱又在老刘的带领下参观了打字机。看着打字机那多孔的外形,听着老刘对打字机“连环发射、泼弹如雨”的介绍,张岱感觉这玩意其实是大明“十眼铳”与“迅雷铳”的加强版。但根据自己从隆平侯张拱微那听到的说法,大明的“十眼铳”前面几发几乎没有准头,而后面几发又容易炸膛,所以少量装备以后就不用了;迅雷铳因为其结构过于复杂,故障频发。总之都是不靠谱的玩意,也不知髡贼所制的“打字机”是否好用。既然“办会员”不行,不如考虑买回去研究一下。

伏波军“打字机”重机枪概念图

十眼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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迅雷铳

“这打字机能卖给我吗?”张岱问道。

“首长交代了,现在能卖的只有南洋式步枪与左轮手枪,其他枪暂不外售。”刘海洋回答道。

“看起来澳洲人暗中留了一手,把更好的火铳私藏起来自用。既有此心,看来他们并未利欲熏心到自毁长城的地步,值得继续留意观察。”张岱心中如此想到,随即问起枪的价格:“买两支南洋式步枪、一支左轮手枪,不知要多少银子?”

“南洋式步枪 20 两银子一支,左轮手枪 40 两银子一支,三支枪都随枪配 50 发子弹,买枪钱要 80 两银子。另外您老今天还打了五发步枪弹、五发散弹、12 发手枪弹,步枪弹、散弹都是 1 两银子五发,手枪弹是 1 两银子六发,需要付费 4 两银子。”

张岱让迷烟掏出两张 50 元面额的银票,陪同的刘海洋挥手推回去:“张公子,首长交代过了,这次你在临高估计会买不少东西,您老买的货可以先记账,等您老离开临高时再一起结账。如果到时您老带的银子不够用,余款可以在杭州交货时结清,这次您老只要给 4 个银元的玩枪钱就行了。”

张岱笑道:“如此甚好!”于是让迷烟掏出 4 个银元递给老刘。

经过刘海洋的提醒,张岱才想到,这次来临高自己随身带的钱有限,照这样每参观一个地方就买东西的作风,只怕参观还没结束银子就花光了。现在澳洲人愿意提供在杭州“货到付款”的交易,真是非常贴心,自己在接下来的参观中可以安心多买点澳洲货了,不用担心带的钱不够用。

“这些澳洲人想得还真周到,就算将来不能夺取天下,也是非常值得结交的商户。”走出靶场大门时,张岱如此想到。

离开靶场后,张岱又让刘海洋带他去了百仞城参观了一番“铁城墙”。看着那些由“大铁箱子”垒起来的“城墙”,耳听刘海洋提到“大宋元老院就在铁城墙的后面”,张岱突然想到,到现在为止澳洲人的大头目自己一个都没见着,自己想要考察髡贼头目政治素质的目的还是没达到啊。

这几天的参观经历虽然证实了澳洲人确实有非常多的粮食、铁器,有争夺天下的资本,深刻感受到了刘三所说的“我们究竟拥有什么样的力量”的深刻涵义,但也同时发现了一些“望之不似人君”的迹象。

例如很多粮食和铁器被“低价贱卖”,或者投入到“奇技淫巧”的项目中去。即使不考虑大力招兵买马、尽快夺取天下,仅仅为赚钱牟利也不该如此啊,而那些澳洲人也不像是不会做买卖的人,那又为何要这么“浪费”粮食和铁料?莫非是为了“收买人心”?随即,张岱又想起了当初跟刘三的谈话,澳洲人拿出自己的粮食、铁器如此“贱卖”,还真是“于民生有益者”。

从长远来说,张岱对澳洲人的“仁政”非常欣赏,这可真是“泽被苍生”啊,有点“三代圣王之世”的样子。但现在可不是太平岁月,而是“大宋复国”的关键时刻,这时候“低价贱卖”粮食和铁器真的好吗?

来临高之前,张岱想的是——澳洲人如此的穷兵黩武,小小的琼州,供养数十万大军,又造炮,又造大船,花钱似流水,能有多少银子花在民生上?现在,他很想问——澳洲人在民生和“奇技淫巧”上如此花钱似流水,能有多少银子花在供养数十万大军上?还有钱造炮、造大船吗?

还有大宋官兵和官差的兵器居然也能买到,也不知是不是大宋工部的官吏私下倒卖。

所有这一切的疑问,唯有见到澳洲人真正的大头目才能有答案。

一想到“澳洲人真正的大头目”,张岱又是一番哀叹——“我真是没用,来临高这么久了,居然连澳宋的江山姓啥都没搞清楚!”

按照儒家文化“家天下”的观点,这“天下的江山”是属于“一家一姓”的。但在对“澳宋国姓”的了解上,张岱经历了多次“神转折”。

刚来广州时,他从梁存厚那里了解到,临高那里所谓的“大宋澳洲行在”,其实就是一帮以文德嗣为首的海商兼海贼团伙,因此“澳宋”应该是“姓文”。

谁知没多久澳洲兵打进广州了,随之而来的消息是——“文主席”变成了“广东制置使”,一个姓王的当了“主席”,似乎“文相倒台了”。看样子,也不像是海贼团伙换老大,否则按照“家天下”的规矩,“文主席”就算没死也该被关起来,最少也该被“驱逐”或自己逃离澳宋控制区,没理由继续当“封疆大吏”。于是张岱猜测,兴许“澳宋”真的是“姓赵”。

来到临高跟政协委员们一翻谈话后,张岱又惊异的发现“赵官家”早就“失势”了,按照历史将来很有可能会上演“禅让”的戏码,真正做主的是“元老院”,而元老院的主席姓王。于是张岱猜测“姓王”的才是“澳宋”真正的老大,只是不知为何之前一直默默无闻。

结果最后他在南海咖啡馆跟王主席的家眷一翻攀谈后,他又发现这个理论上应该取代赵官家的髡贼大头目居然是个“匠官”,也不知他和“赵官家”一样是“傀儡”,还是有其他不为人知的内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