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性的新一代

张岱临高见闻录 | 波尔布特 | 约 3336 字 | 编辑本页

正当张岱在想“唯利是图”的政治作风是否会导致“大宋要完”的时候,上百公里之外,海岸警备队的副总指挥官布特也在想着同样的事情——“芳草地怎么教出了这样一帮反人类的人渣?要是我们的学生与未来的政府高官大部分都是这副德行,这澳宋是要完啊。”

这一切起源于布特对海岸警备队白沙水寨海防所的一次视察。

此时是 1636 年,穿越集团已经来临高八年了,芳草地也已经建立了七年,因此已经有一批没能升上初中的芳草地小学生毕业后被安排进了各行各业工作,其中进政府机关当公务员的也不少。尤其是大陆攻略开展后,为了弥补干部数量的不足,更多年龄较大的高小学生被安排提前毕业,调入各机关充当行政实习生。再加上军事班、警政班、医务班、工业班等芳革地内“定向培养班”的毕业生,临高政权体系内“芳草系”的干部正在慢慢崛起。

投降元老院的原明军白沙水寨把总的儿子、在芳草地读了四年小学(进芳草地之前读过三年私塾,有文化基础,跳级读完小学课程)、一年军事班后毕业的左思艾也刚刚结束了为期一年的实习,正式升任琼山县白沙水寨海防所的所长。意气风发之下,他在海防所的食堂里宴请了他认识的并在琼山县工作的芳草地校友,于是一群刚刚毕业一年的职场菜鸟就在海防所的食堂里一边吃喝一边吹水聊天。

“哎,现在很多小老百姓真是不识抬举,首长想让他们的孩子免费读书,还可以在学校白吃白喝,他们居然不愿意把自家孩子送来,以至于至今还没完成首长交代的招生任务。”教育口的归化民干部许四海抱怨道。

随着元老院教育资源的增多,现在教育系统正试图在海南岛全面推广义务教育,将招生的范围由归化民子女、海南士绅子女、少量自愿送孩子进学校的普通土著子女,向所有的海南土著儿童推广,首先在临高、三亚和琼山县这几个经济较发达的行政区建立了芳草地的分校进行试点。

然而,很多琼山县的土著却纷纷表示交不起学费。元老院的义务教育原本只对孤儿与归化民子女在初小阶段免费,到了高小阶段只有孤儿与烈士遗属继续免费,一般归化民子女免学费不免杂费和伙食费,而土著子女不管是士绅家送来的黄平还是符不二这样的小户人家送来的符喜,都是要交费的,戴嫣的学费和杂费、生活费则是推荐她入学的元老代缴的。而且对很多穷人家来说,7 岁以上的学龄儿童也是家里的半个劳动力,就算读书免费依然有经济损失。

为家里干农活的失学儿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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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说7岁,哪怕是还在穿开裆裤的三四岁幼儿,也有干活的

为了鼓励土著子女入学,教育口决定在初小阶段全面免费,不论是归化民家庭还是土著家庭,甚至提出免费吃午餐。然而很多现实而精明的土著平民这种“天下掉馅饼”的好事,反而疑神疑鬼起来。尤其是当他们听说“澳洲人的学校”不教四书五经,很多毕业的学生成了“匠户”、“军户”后,更是觉得就算真的免学费并提供午餐也没啥意思。要知道此时土著匠户收徒弟也是免学费并免费提供吃喝的,只是学成后要给师傅免费干几年活。因此除了一些家庭劳动力有剩余、有心让孩子学门技术当“匠户”的穷人家外,其他的土著依然不为所动。

中国传统的未成年学徒

再后来,有家长发现自己的孩子在学校每天都要“操练”(早操和体育课、军训),又听说有芳草地的毕业生“被派去大陆打仗了”,于是又有了谣言——“义务教育免费读书是假,招募军户和从军匠户是真,在学校呆上几年后会被送去大陆当炮灰”云云。于是,不仅送孩子来上学的土著越来越少,连已经入了学的土著孩子都有退学的。

土著的疑惑:这是“书院”还是兵营?

“依我之见,不如上书元老院,学习西洋奥斯曼国的血税制度,强制征收幼童入学。”进芳草地前上过私塾的左思艾在对比了芳草地军事班与旧式书院的区别后,觉得芳草地更像是“武学”,跟奥斯曼帝国的“新军”有异曲同工之妙,当下就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说得对,对那些刁民哪用那么多废话,首长也说了枪杆子里出政权,不听话就揍,打服为止。”一个电力口的归化民干部接口道。

“我觉得,可以直接做的狠一点,屠村,把小孩剩下带回去养。”德隆银行琼山支行的行长姜宁伸手梳理了一下被细细的汗珠粘在鬓角的秀发,而后继续说道:“首长们最喜欢孤儿了,屠村是有效获得大量孤儿的最好办法。”

“不不不……这样有损元老院和首长的名声!”一个十五六岁、脸上带着谜样红晕的可爱小姑娘一边挥着小手指一边说道,随后画风一转,冷着脸说到:“我们可以煽动其他人屠村,然后我们收人!”

她叫珑兰,是姜宁的闺蜜,文宣部和临高时报社、出版指导小组以及真理办公室驻琼山县办事处的办事员,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根本没有那么多的归化民来一一填补这些萝卜坑,于是几块牌子一个班子。同时兼职政保总局的密探,负责暗中搜查揭贴、禁书等“反动读物”并上报。

“我想到一个法子,让部队伪装成土匪山贼屠村。”另一个在国民军服役的年轻军官李荣德也附和道。

“最简单的,派人去村里纵火,然后我们冲进去救人,只救小孩。”姜宁越说越亢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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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思艾越听越是心惊,没想到这几位校友如此狠毒,连忙劝道:“别,屠村是没有必要的,我知道山里有些穷村子每年都有卖小孩的,其实买人就可以了,首长一定同意。”

“你把人父母杀了,这就是在孩子心理埋下一个种子。”

“问一句话,这里谁能对一个村子下杀手?”另外几个干部也纷纷劝阻。

“太过份了,你们还有没有人性?”布特走进来怒道。

就在这天,布特来到白沙水寨海防所视察。为了解实际情况,他事先没有跟下属机关打招呼,直接玩了把“突击检查”,在向门口的守卫出示证件后就带着身边的警卫直接闯了进去。

此时正是中午 12 点,大部分海警正在食堂就餐,布特也因此直接去了食堂,打算一边吃饭一边检查海警的伙食供应情况。在布特看来,武装力量战斗力来源的两大支柱一是后勤补给(含武器装备),二是思想信仰,而伙食则是后勤补给的重点之一,他可不希望因为某些干部的贪污腐败而在伙食方面亏待基层军警。

刚走到食堂门口,他就听见许四海的抱怨,于是停了下来,想顺便听听归化民干部私下会聊些什么,结果听到了这样一段让他感到震惊的对话。

此时,食堂里的众人看到的情景则是,一个三十多岁的黑瘦“中年人”(古代和近代,“中年”的定义是 25—40 岁,“青年”为 14—25 岁),身穿一件很旧的、有点皱巴巴的海警制服,满脸通红的在咆哮。其实布特刚穿越时还是个白胖眼镜男,但穿越后的日子其实却比他原先预计的还要辛苦,“艰苦奋斗”八年之后,外形变得又黑又瘦。同时布特对穿着也不讲究,结果两套海事制服一穿就是八年没换过。而布特现在有点“潦倒”的形象,则让食堂里的某些人产生了某种误会。

珑兰首先反应过来,反过来呛道:“大叔,我们说啥关你屁事,滚一边去!”

姜宁也误会布特是海防所里的“小把戏”,说道:“闭嘴,领导们谈话你这个做小的插什么嘴!”

“对不起,对不起,首长您消消气,我替同年们向您道歉。”左思艾一边说,一边挥手让赴宴的外单位归化民干部赶紧走人。别人不知道布特是谁,左思艾可是不敢忘了海岸警备队的首长们长啥样。也正是因为惊惧于首长突然“从天而降”,一下子懵了,脑子一片空白,左思艾的反应比珑兰和姜宁慢了一拍。眼见左思艾毕恭毕敬的态度,其他人也发觉情况不妙,外单位的归化民干部赶紧一溜烟陆续跑出门外。

随后,布特按照原计划检查海防所的工作。总的来说,左思艾的工作做得不错,食堂的伙食、船舶与武器的保养、海警的实操考核、海防所的卫生等等都大多达到了规章制度的要求。年青人还是蛮有朝气和干劲的,不像某些年龄较大的海防所长已经有了暮气,工作各种拖拉、敷衍,只有在收渔税、行政规费和罚款时特别积极。尤其是各类工作台账的填写之细致、规范,比起那些原先是文盲半文盲出身、“速成班”培训出来的海防所长,简直是天壤之别。布特终于见到了第一个不用自己从教写字开始培训的干部了,不愧是芳草地毕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