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25-762033 【同人】海幢钟声(11月14日更新)

北朝旧贴 | 项天鹰 | 共 23566 字 | 2018-11-18 | | 编辑本页

项天鹰 于 2018-7-11 07:02:57 发表了:

本帖最后由 项天鹰 于 2018-11-14 13:29 编辑

项天鹰系列第七部

项天鹰系列目录

第一篇:高雄国民学校http://bbs.northdy.com/thread-726605-1-1.html

第二篇:米泽藩政改革http://bbs.northdy.com/thread-726776-1-1.html

第三篇:金晓宇高雄工作记http://bbs.northdy.com/thread-731601-1-1.html

第四篇:梅岭芳华http://bbs.northdy.com/thread-733757-1-1.html

第五篇:旧时代的残党http://bbs.northdy.com/thread-737938-1-2.html

第六篇:南海恨http://bbs.northdy.com/thread-754426-1-19.html

第七篇:海幢钟声http://bbs.northdy.com/thread-762033-1-5.html

第八篇:旭日残阳http://bbs.northdy.com/thread-766728-1-2.html

第九篇:桂林风云http://bbs.northdy.com/thread-772642-1-1.html


项天鹰 于 2018-7-11 07:13:22 发表了:

本帖最后由 项天鹰 于 2018-8-10 10:44 编辑

“出去!”

随着住持光牟禅师一声大吼,监寺池月禅师揉着耳朵从方丈中退了出来。师兄这“狮子吼”的功夫还是越来越厉害了。

这已经不是池月第一次和师兄吵架了,自从澳洲人进城以来,这对师兄弟的争执就没停过。

海幢寺位于广州城南油栏口外江对岸,虽然不在城墙内,但周围也是个不小的街区。这里原本是一个郭姓富户的花园,后来频频闹鬼,就无人敢住了,卖也卖不掉,据说是一个被郭家逼死的丫鬟作祟,郭家人心中有愧,想积积阴功,便把花园布施给了两个和尚——光牟和池月。

郭家很快连家宅都卖掉搬走了,寺里只有两个大和尚和几个沙弥火工过活,新建的小寺香火不旺,又没有什么有钱的香客布施,日子很是艰难,全寺几乎是靠着种菜维生。

当初澳洲人火烧五羊驿,炮打广州城,和尚们都逃进城里避难了,只有一个六十多岁的老火工腿脚不便走不掉,留下看寺。心想髨贼就算要抢劫,也该挑富商大户,不见得上这个闹鬼的小破寺里为难一个糟老头子。

谁知道,有一个排的海兵从这里过,没有住处,很自然就找寺庙借宿了。海兵们走得急,没来得及采购食物,就把菜园里的菜吃了,按市价给了钱。除此之外,海幢寺连一片瓦也没有少。

所以这次澳洲人进城坐衙,光牟和池月照常待在寺里,改朝换代是当官当兵的人的事,和出家人无干,澳洲人当海贼的时候都秋毫无犯,眼下做了官府,更不会烧杀抢掠了。

不仅如此,池月还从澳洲人进城这件事上看到了机会。光牟是一心修禅的,池月却雄心甚盛,他自幼贫苦,因为吃不上饭才被父母送进庙里当沙弥,说是沙弥,其实就是给大和尚们当仆人,不仅吃不饱,还经常挨打。直到后来寺院被歹人打劫,师父被杀,他便跑了出来,遇到光牟师兄,这才算过上人过的日子。光牟是有度牒的正式僧侣,佛学精湛,但是没有经营之才,池月过去却常在寺里帮办杂务,会算数,通世务,因此寺里的各项大事小情,除了功课之外都是由他管理的。

广州的佛家丛林不少,像华林寺、光孝寺、六榕寺这样的大寺,香客众多,寺产广有,自然财源滚滚,而海幢寺这样的小寺,连吃饭都成问题。而澳洲人进城之后“整治宗教地主”的举动,让池月嗅到了机会,大宋对教门的态度和大明是完全不同的。

大明的官府,大体上是希望各种宗教不要给他们惹事就好,大宋却不同,虽然元老们大部分并不信佛、道或者洋教,甚至抱以排斥态度,加以种种限制,但是他们却把宗教当成了一个有用的工具。只要你还有用,你就还有机会。

从新知府一上任就清查各寺院宫观的产业来看,大宋官府不喜欢和尚有田产,这个简单,因为海幢寺本来就只有块菜园子,单论经济水平也就是户中农。紧接着,他又听说五仙观被琼州来的大宋“国师”给占了,万寿宫也被官府没收了。看来大宋有自己的道士,对于大明的道观是要吞并的架势,这也难怪,毕竟是道君皇帝的后人嘛。那么大宋有没有自己的和尚呢?如果有,那就只有像五仙观的厚道人那样及时投靠才能有机会,如果大宋官府的态度是崇道抑佛,那就只有老老实实种菜了。

池月的一个同乡经常去临高做生意,他便向他打听澳洲人对和尚的态度。打听的结果很令他满意,澳洲人中有几位道长很有地位,可能是大宋的道会司的大官,但是并不是什么国师。澳洲人对和尚也不反感,只是抓了几个占卜算命、满嘴胡柴的游方僧,对于大部分寺院僧侣都是任由他们自生自灭,民间死了人还会按大明旧俗让和尚收敛尸体、做法事。澳洲人有什么政策要向百姓宣讲,还会召集和尚道士,让他们编成曲子去乡下唱。在得知澄迈大战之后澳洲人让和尚、道士还有西洋教士一起办法事超度亡魂之后,池月的心里更有底了,大宋官府对于佛、道两家乃至洋教都是当教化百姓的工具来用的,只不过澳洲的道士和洋人本领很大,所以就得了势,而海南的这些和尚太不会揣摩上意,这才混得这么差。

广州鼠疫期间,池月找到了一个难得的良机,因为澳洲人强制推行火葬,广州内外议论纷纭,池月总算有了表忠心的机会。他写了几篇通俗的文章,用“消除业障”等等佛教理论来给火葬站台,还有“火葬不碍风水”之类的说辞,叫寺里的几个和尚都出去宣讲去。收尸队火化尸体,他们就去安抚家属,念一通经文:“凡所有相,皆是虚妄。享寿之时,以虚色身,且偿因果,且修福田;舍报之后,无用躯壳,当作灰烬,还归苍天。色身皮囊,俱烧以毁,真灵佛性,仅存无坏,遍满虚空,充塞法界,无去无来,不生不灭。”平时说些劝善故事,佛祖的父亲净饭王是火葬的,历代大德高僧都是火葬的,都往生西方极乐了。当时卫生口正被广州的舆论搞得焦头烂额,见老百姓对和尚们的宣传听得进去,自然不会反对。广州市政府还给海幢寺的僧人们发了一点津贴。瘟疫期间,好些人相信拜佛能祛病,池月领了市政府发的流通券,便趁机剃度了一批人,扩大队伍。广州市此时一切工作都围绕着瘟疫来转,宗教人员从业资格证的发放也没那么严格了,池月选徒弟的时候又比较小心,只要良家子弟,虽说也收了几个比较浮浪的,但很快也都赶出去了。寺里的三十来个和尚,每人都把池月写的劝化文章和广州市政府的防疫宣传材料背得滚瓜烂熟,就都顺利领到了证件。防疫队派了一个归化民督导员,专门监督这些僧侣净化消毒,也审核池月的宣传材料。

在鼠疫期间上街宣传当然是危险的,海幢寺的和尚前后病死了七八位,跟随池月多年的两个小徒弟也相继亡故,但是不去也不行,池月监寺不养闲人,谁敢偷懒不去宣传,就轰出寺去,瘟疫期间百业萧条,要是被赶到街上,乞讨都没地方去,池月的理由也很充分,不去宣讲,市政府就不给津贴,没有津贴,大家都没饭吃,他自己也带头冲到一线,只要防疫人员允许他去的地方没有他走不到的。僧人们见监寺都拼命了,为了吃这口粮食也只好咬牙死挺。光牟对于池月如此卖力巴结官府颇为不满,但是抗击瘟疫毕竟是济世救民的事,所以光牟也从未表示过反对。

池月并非唯利是图的小人,他也是虔诚的佛徒,还是有普渡众生的情怀的,可他也很现实,情怀当不了斋饭吃。他有一张饼可以给别人掰半张,但是舍身饲虎、割肉喂鹰是万万不干的。他希望在行善济世的同时,也为海幢寺博取地位,要崇佛弘法,必须要有钱财,必须要有官府的支持,凡是在本专业出类拔萃的人物,都会不由自主想干点事业,池月也不例外,他可没法坐视佛法大道被道家和洋教挤到边角去,更有成为广州众多佛寺之首的野心。

然而,道教和洋教已经得到大宋朝廷的支持了,佛家想从中分一杯羹,就必须得赶快表忠心,他现在对澳洲人的行事作风也略知一二,只要你为他们卖过力、拼过命,他们是绝不会亏待你的。所以在瘟疫战争中,池月才如此不顾一切地博出位。再加上他相信自己为治病救人而死是能往生极乐的,对现实利益的渴望加上信仰的推动,他就更无所畏惧了。

池月那点心思自然瞒不过元老院,但是元老院一点也不讨厌他,反而需要这样的人,宗教界人士肯主动投靠那是再好不过了。池月这个人对于佛教典籍很了解,又擅长演说,会管理私产,是个业务水平很高的全能型人才。对自己的信仰很虔诚,有良知有底线,可是又很世俗,会逢迎会妥协,懂得顺应时势,积极向组织靠拢,这正是元老院需要的人才。既然他想表忠心,那就让他尽力去表好了。池月凭着在防疫运动中的积极表现,在瘟疫结束之后如愿替自己挣来了一个政协委员的位置,而且获得了在之后的公祭中代表佛家主祭的权利。元老们也不喜欢那种势力庞大的宗教地主,更喜欢池月这种无权无势却能干活的人,毕竟人家拼了性命帮元老院宣传就是想争一个为元老院效力的机会,这个小小要求元老院当然要满足了。

主持公祭中的一个祭台,在元老院看来是小小要求,反正元老们对做法事都不懂,也只想象征性地搞一下,随便找个听话的和尚办这个事,不搞砸了就行了。但是对于全广州的僧侣来说,这意义可不一样了。作为广州僧侣中的唯一一个政协委员,又在公祭这样隆重的场合主持法事,同行们都看得出,池月这是已经得了势了,下一步没准就要执掌广州的“僧纲司”了,如果要在广州僧侣中挑一个“都僧纲”出来,那显然非池月莫属。

池月心里倒是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他知道澳洲人不会给自己什么实权,那些管理僧道的衙门他是进不去的,但是能像高举统领商人那样统领众僧他就心满意足了。于是他在公祭法事上更加卖力。海幢寺是禅宗丛林,池月过去也根本没做过法事,但是不要紧,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在家出家都是一样,拿着元老院的授权,不愁没有专业人才投靠,池月迅速收拢了自澳洲人清理宗教地主以来流散民间的僧人,又联络了几所像过去的海幢寺一样经营不善的小寺。人多财多的大寺他一概不要,他现在实力不足,和这些大寺联合,指不定谁吞并谁呢。和这些饭都吃不饱的小寺院打交道就容易得多了,有两所建寺比海幢寺早得多的寺院甚至自称是海幢寺的下院。就如同俗家人发达了就有人来联宗一样,有要他代拉师弟的,有要拜他为师的。池月收徒的条件很宽,只要老实可靠就行,认师弟则很严格,只收五种人:第一,本身就是一寺之主的;第二,精通佛经典籍的;第三,能说会道,善于劝化人心的;第四,有经营之才的;第五,通仪轨,善音乐的。很快池月就凑齐了几百人的队伍,顺利把公祭法事办了下来。池月并不怎么相信超度亡魂这一套,业由生前定,冤魂不能往生那是他们自己劫数未完,自己又不是大罗金仙,哪有自己念念经就把亡魂超度了的道理。他始终认为,法事是做给活人看的,是为了安抚死者亲朋,坚定他们活着向善的心。所以他搞的是“盛大而隆重”的路线,到广州各家富户去求布施,给上台的一百个和尚都添置了整齐划一的新僧服,整修添购了法器。瘟疫刚过,大户人家都有积些功德的想法,施舍几件僧衣是富户常做的事,又觉得公祭这事是元老院牵头的,布施钱财大概也能讨好元老院,所以这番劝募并不困难。最终这场法事搞得吹拉弹唱、笙管笛箫一应俱全,一百个和尚齐声唱经,虽然比不了新道教,但好歹把天主教会给盖过了。

池月能如此迅速地拉队伍,和元老院打乱了广州寺院宫观的生态有很大关系。香火钱只是寺院收入的一部分而已,大明朝的寺院是有免税特权的,因此各寺院不仅自己是大地主,名下还诡寄了不少土地。除此之外,很多寺院还经营客栈、书坊、磨坊等产业乃至放贷,甚至连相公堂子都有。澳洲人才没有优待出家人的说法,俗家人要缴税,佛门弟子更要缴税。由于税务口人手不足,所以眼下对于佛家寺院还是按照在海南时的老办法,征收宗教税、宗教场所使用税和信徒人头税这三种税,由宗教事务管理局代征,并返还5%给宗教事务管理局作为手续费。此外,每年还要给宗教事务管理局缴纳管理费,僧侣的证件和寺院的房契地契要交手续费、工本费和印花税。越是僧众田产众多的大寺,负担就越重,澳洲人一贯的压缩租佃地主利润空间的政策让这些宗教地主首当其冲。普通小寺也没好到哪里去,原本寺里就没什么收入,就算名下没有地产,仅仅就人口庙宇交税也够他们受的。

元老院在广州对宗教场所征税本意是抑制一下那些大僧主的势力,但是这些大寺根深蒂固,积储丰厚,虽说遭到了沉重的打击,还能扛一扛,反而是那些寺产单薄的小寺先要顶不住压力了。对于这些小寺的税其实不重,在太平时节,这几个钱也不算什么。可是没想到广州闹了鼠疫,这些没有田产,以香火钱和民间法事作为主要收入来源的小寺顿时陷入困境。市面萧条导致香火钱骤减,也没有什么丧事了,尸体都被澳洲人拉去火化了。要不是市政府发了点救济粮,很可能还要饿死几条人命。

瘟疫结束之后,劫后余生的人们纷纷烧香拜佛,让广州僧侣们生发了一笔,可是困境并没有从根本上改善。很多和尚火工原本就吃不饱穿不暖,澳洲人带来的就业机会这么多,他们有不少就还俗投髡了,和尚投髡更简单,不用剃头。

因此,这些不景气的小寺院也都在寻找出路,眼下和尚这个职业没有吸引力了,普通小和尚可以一走了之,有职司的老和尚们可不行,总不能四五十岁了再卖了寺庙去给澳洲人当差。池月的招揽给了他们机会,他们也看出,池月现在急需人手,又信不过那些名刹富僧,所以才招募这些穷和尚为他效力,池月有大宋官府的支持,跟着他总会有口饭吃的。

池月盯上的主要是关帝庙人马的遗产。

首先,关帝庙人马的总舵金花寺,还有其他许多窦口,都是鸠占鹊巢的佛家寺院,想把这些元老院的战利品全要下来是不可能的,但是弄来几处还是可以的。尤其是关帝庙人马新占的几处窦口,当初寺里的和尚们还都分散在各处挂单,甚至有的还有文书证明。池月打算帮他们打官司,新官府办事还是很讲道理的,只要拿出足够的证据到衙门去证明,相信官府一定会返还几处庙产。这样一来,池月既得了好名声,又坐实了代表广州僧侣和大宋朝廷交涉的身份。

其次,关帝庙的一些业务也可以承揽过来,比如说收敛路倒、充任仵作、哭丧、管理义冢地等等,广州僧侣中也有懂这些活计的,只是过去不敢从关帝庙人马手里抢食而已。和尚收葬尸体在明朝也是很普遍的事,没人会觉得奇怪。池月的雄心却还不止于此,他打算全面插手殡葬行业,和城里原本承接丧仪的茶房、大了联合经营,选阴宅、置办寿衣和棺木、给死者画像、开殃榜、搭灵棚、扎彩、入殓、出殡等原本不是由和尚来做的内容全包了,一条龙服务。过去做这些行当的人大多与关帝庙人马有或多或少的联系,虽然这批人也没什么过恶,并没有被抓被杀,但是对关帝庙的清理却把他们的“组织”打散了,这正是池月吞并他们的好机会。除此之外,池月还认为应该让殡葬服务惠及穷人,就算是穷得办不起丧事的人家,他也派一个和尚去念一段经,只要施舍两个窝头就成,这一举动为他博得了很好的名声。

最后,池月还打起了关帝庙头目家属的主意,他听说在海南澳洲人让洋僧教化罪人,既然洋僧能做,他中华和尚也能做。

总体来说,池月的这个计划就是围绕着争夺关帝庙人马的遗产展开的。这个广州最大的黑恶势力一倒,留下了大量的机会,如果不赶快出手,就要被别人抢先了,因此,池月几乎是有些急不可耐了。

不过,澳洲人的批复还没下来,光牟先不干了,在他看来,池月这样趋炎附势,百般牟利,简直就是市侩,哪里还有出家人的样子。池月也理直气壮,不出去接触百姓,怎么光大佛法?不赚钱来,这几百个和尚难道只靠啃萝卜活着吗?池月的计划其实还不止这些,殡葬业是交给那些收编来的代拉师弟去做的,海幢寺本身不能总是和死人打交道,还是要走“高雅路线”。等到手里有钱了,就把后院按照起威的客栈那样装修出几个澳洲式的房间办客栈,招待那些喜欢澳洲享受又爱清静的客人。还可以把街对面的门面盘下来,就这菜园子开个素斋馆,不过这些光牟既不懂也不爱听,池月也懒得和他说。


kyoukini 于 2018-7-11 08:42:49 发表了:

一如既往的好看!居然是沙发


飞翔中的板砖 于 2018-7-11 08:58:43 发表了:

估计这个池月虽然想到了澳洲人不讨厌和尚,但是完全没想过澳洲人讨厌垄断吧


lgqm 于 2018-7-11 09:47:20 发表了:

一如既往地支持楼主!


没事乱溜达 于 2018-7-11 09:56:40 发表了:

关帝庙是道教吧


没事乱溜达 于 2018-7-11 09:59:10 发表了:

殡葬业太暴利,池总有眼光


南海农庄店小二 于 2018-7-11 10:11:32 发表了:

开始涉足宗教口了,支持


阿帕提欧 于 2018-7-11 10:34:40 发表了:

池月连元老院的基层工作都想抢,怕是要被敲打敲打了


墨者无畏 于 2018-7-11 12:54:02 发表了:

你问我资慈不资慈,我当然是资慈的


轻舟 于 2018-7-11 12:58:51 发表了:

这次应该是和项天鹰的徒弟能扯上关系吧?


CrazyHaley 于 2018-7-11 19:20:02 发表了:

资瓷楼主


xingyy 于 2018-7-12 00:39:19 发表了:

楼主这个切入角度很特别啊


项天鹰 于 2018-7-12 09:24:12 发表了:

本帖最后由 项天鹰 于 2018-7-12 18:44 编辑

元老院对于宗教的政策,向来是暧昧而尴尬的,既要利用,又要提防,不过有一个对头是明确的,就是白莲教、罗教等明末五花八门的民间教门。不管那些笃信无神论的元老多么厌憎宗教,但是不可否认,现在是17世纪,宗教在这个时空才是民众认可的主流。元老院的科普宣传可以让他们相信雷是云彩撞出来的,相信吃香灰不能治病,可是很难让他们相信没有转世没有来生,相信从来就没有救世主,也不靠神仙皇帝。元老们有一肚子的道理,可很多问题不是讲道理能解决的,还是宗教宣传更加直接有效。新道教和天主教在元老的扶持下已经有了长足发展,过去元老院控制的只是一个海南加上几个点,佛教问题可以不考虑,但是进兵两广之后,佛家的力量就必须要予以重视了。佛教在民间信仰中有强大的影响力,一味打击有碍元老院名声,而像在海南那样放任自流又无疑是浪费了这一资源。佛教一贯被认为是一种“温和”的宗教,在调节社会矛盾方面是可以发挥重要作用的。而在元末、明末、日本战国这样的乱世,和尚们煽动造反的本事也不小。因此元老院也早有以广州为起点改造佛教的想法,只是进城以来千头万绪,始终没顾得上。

在一个问题上,元老院内部是有共识的,就是佛教的话语权绝不能掌握在旧僧主手里,可是对于应该掌握在谁手里,元老们都没什么主张。新道教和天主教都是直接由元老担任教团首领,可是元老院里既没有懂佛学的元老,更没有想出家当和尚的,总不好派个连经都不会念的居士去领导这些和尚,那样工作肯定搞不好。池月的活动给了元老院一个思路——扶持代理人。

代理人的选择需要几个条件。第一,不能是那些大寺的住持或其亲信,可以是池月这种小寺院出身的,也可以是大寺中的边缘人物。第二,是要有一定的名望,对于佛家经典也要有一定的研究,不能是那种一说话就被同行鄙视的人。第三,要选那种比较“开通”的僧侣,就是世俗程度比较高的,元老院不喜欢狂信徒,就算是佛教也不例外,他们在旧时空见多了信佛信得魔怔的人,对这种人非常排斥。

代理人,目前只找到池月这一个合适人选,也不要紧,先拿他当试点。池月露头之后,广州的元老们曾经联系大图书馆查一查有没有这个人的资料,没想到居然在尚可喜的条目下找到了。旧时空的尚可喜在制造了广州大屠杀之后,只觉得日日心神不定,好似厉鬼缠身一般,池月利用这个机会游说尚可喜,说服他大规模扩建海幢寺。在尚可喜的支持下,海幢寺一跃与六榕寺、华林寺、光孝寺并称为“广州四大丛林”。可见,池月是个很懂得结交官府的和尚,活动能力也很强,瘟疫战争中的表现也证明了这一点。元老院并不担心池月一家独大,现有的广州三大丛林六榕寺、华林寺、光孝寺哪一个都是树大根深,只要元老院别过分干预,凭池月这几百乌合之众,顶多和他们并驾齐驱,想扳倒这些大寺是不可能的。

很快,池月就得到了广州市政府的回复。

第一,凡是被关帝庙人马占据,又被政府查封的寺产,可以凭新政府入城之后颁发的新文书证明到警察局提请申诉。

第二,收敛路倒、仵作、管理义冢等工作涉及卫生防疫,由卫生部门统一管理,不能交给民间社团。

第三,殡葬、餐饮、住宿等都是元老院允许民间自主经营的行业,应自行到工商管理所申请执照。

第四,暂不允许佛教寺庙收容匪属。

第四点在元老院内部还有争议,一部分元老认为,允许天主教会收容匪属却不允许佛寺这么做是不合理的,很快“崇洋媚外”的帽子也抬出来了,但是最终,还是以天主教会有吴白两位元老坐镇,佛教教团完全是民间自营为由没有批准池月的要求。但是用了一个“暂”字,如果将来元老院对于佛教教团有了足够的控制力,让他们改造犯人也没什么不可以。

池月的智力并不比元老们差,他明白,这个“暂”的意思就是让他可着劲地表忠心,元老院看你干得好,自然会交给你更重要的任务。他立刻召集众师弟,准备着手大干。

殡葬业对于那些常做法事的净土宗和尚来说不是难事,池月又收拢了一批原本是关帝庙人马的殡葬业从业人员,统一由新加盟的一所下院管理。池月反复强调,咱们这不是生意,是为了超度亡魂,普渡众生。一应钱财结算,都由账房负责,所有派出去的僧俗人员不准从丧家手中拿一分钱。池月搞殡葬业并不是想以此发财,只是要给僧众找一个稳定的收入,还是以传名为主,对富户人家还是像过去那样收钱,对穷苦人家则价钱极低,甚至管饭就行。池月的目标远不止这一点钱,自古以来,什么教派传教无非都是两条路,一是广收信众,二是结交官府。在这改朝换代之际,官府对民间教团必然忌惮,出去大招门徒就是寻死,何况海幢寺也没有医药之类利于传教的手段。所以池月还是打算走上层路线,打通元老的关节,然后像新道教和天主教那样在澳洲人的支持下去传教,才是既保全自身又光大佛法的正道。


南海农庄店小二 于 2018-7-12 09:39:15 发表了:

池月法师的头脑很会与时俱进啊,


没事乱溜达 于 2018-7-12 09:42:58 发表了:

南海农庄店小二 发表于 2018-7-12 09:39池月法师的头脑很会与时俱进啊,

将来的业界巨头,没头脑怎么行


kid1417 于 2018-7-12 10:22:16 发表了:

心思活络,通晓人情世故的和尚很多,唐代就有很多“高僧”政治影响力很大,可以随意出入宫廷,深得皇帝和大臣的信赖,对宗教政策有很大话语权,想要自己的信仰发扬光大,入世是免不了的


朱新城 于 2018-7-12 10:38:55 发表了:

我记得咱们有一位张元老好像是去兖州党和尚的


lgqm 于 2018-7-12 11:00:26 发表了:

期待下一更


gwyfs1010110 于 2018-7-12 11:18:49 发表了:

终于出新作啦,这次还能填补正文宗教方面的空白,真系精彩(pipi拍手)


pom爱luna 于 2018-7-12 17:51:01 发表了:


上午下午 于 2018-7-12 18:52:02 发表了:

项校长又挖坑了


和谐号动车组 于 2018-7-12 23:55:02 发表了:

好好好,期待下文


左小乙 于 2018-7-25 16:10:42 发表了:

十天没更新啦


堂堂正正中国人 于 2018-7-31 13:35:38 发表了:

更新


浪不静 于 2018-7-31 16:59:37 发表了:

这家伙难道是释永信?


伏波军战士 于 2018-8-2 18:27:58 发表了:

滋磁高产楼主


项天鹰 于 2018-8-10 10:25:12 发表了:

本帖最后由 项天鹰 于 2018-8-10 10:43 编辑

僧人利用官府来传教古已有之,唐玄奘就是再典型不过的范例。然而明朝对于僧人与政要结交是很存着忌惮的,三十多年前在续妖书案中被厂卫杀害的达观大师就是前车之鉴。僧人一旦卷入了达官显贵之间的政治斗争,有几条命也不够,当年达观大师无罪被戕,就是因为其言行涉及了朝堂党争甚至太子,才被当作替罪羊。所以池月很谨慎地先不去和具体的某个元老结交。澳洲人进城前后,文主席改王主席,郭东主换刘知府,池月闹不清楚这里面的关窍,所以也不贸然巴结。一时巴结不上元老可以以后再找机会,万一站错了队那可就不好收场了。

在教义上,池月秉持的是在明末很有市场的三教合一、禅净双修的思想,所以虽然他本人属临济宗,但是收的这些师弟中却是各宗皆有。总共有五所寺庙的僧侣手中有新政府发给的房契,证明关帝庙人马占据的是他们的寺产。本来在换契时,就有和尚提及关帝庙人马强占庙宇的问题,只是当时换契是急着为了拆除违建提供依据,又不想对关帝庙人马打草惊蛇,所以只处理产权,不处理其他问题。池月认为要回庙宇问题不大,被查封的丐帮窦口现在基本都是封存状态,澳洲人要这些破庙有何用处,就算不还给他们,变卖了也卖不出几个钱,以澳洲人之富,哪会在乎这几个小钱。他们费了偌大力气发放新房契,又怎么可能自己否认房契的信用。可是一干老和尚一听说要去衙门,都吓得不轻,自古穷人怕官,穷和尚也不例外。这些僧人一听说要打官司就两腿打颤,进而又产生了各种联想:会不会是澳洲人内部党争,市政府撺掇我们去告警察局?听说当初带队抓乞丐的元老里有一个道士,会不会与他有关?

池月本来胸有成竹,被他们七嘴八舌这么一议论又没底了。其实按照旧时空的法规,关帝庙人马占着别人的房子从事违法行为,案子结了,房子也就该解封了,但是大部分窦口由于年代久远,甚至明朝初年就已经存在,根本搞不清产权该归谁,索性就一股脑全封了,等着屋主自己来要,没人要的就归元老院了。池月又找了高举等其他几个政协委员询问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按市政府的通知办。

池月好不容易拖了五个老和尚来到警察局,谁知道事情根本没那么复杂,负责的归化民干部验明房契真伪之后,就带着和尚们去拆封条了,只有北门外的一座寺院已经被用来收容难民了,就直接赎买,本时空广州的房价和旧时空一比低得令人发指,市政府只花了二十五元钱就把房契和地契都买了下来。

别看事情办得容易,影响力却不容低估,第一,证明了元老院是广州僧侣们的保护人,会维护他们的合法权益,第二,又帮池月树立了威信,说明他这个政协委员没白当,是能在元老院和广州佛教界之间牵线搭桥的。

研究了澳洲人在海南的举措之后,池月认为广州僧侣可以在一个方面帮到元老院,而且迅速起效,那就是移风易俗。瘟疫战争之后,澳洲人对于火化的要求没有那么强制了,但是宣传推广还是在做,毕竟火葬从防止传瘟的角度来说比土葬卫生得多,在广州这个有无数卫生隐患的城市是很有必要的。城外的各个义冢地那些暴露在外的尸骨都已经火葬了,将来元老院还会持续对无主尸进行火葬。外地人在会馆里停灵时间过长也是不允许的,长时间没人认领的棺木要强制掩埋。这些殡葬方面的新规定都需要宗教界来劝化百姓,减少民众的抵触情绪。

其他方面用得着僧人去宣传的也有很多,澳洲人入城之后有无数新举措,除了灭鼠运动之类的有违佛家教义之外,清扫垃圾、申报户口、拆除违建、喝热水、排队、废缠足、不打老婆等等,要宣传的事数也数不清。池月编了很多劝善歌,由宣传部门审核之后,派僧侣上街传唱。

再有就是“破除外道”。广东的民间教门在明末清初的历史上虽然没有像北方的同行那样掀起巨大的波澜,但是也不如小觑。尽管许多民间教门的实力都是一个国民军中队就能剿灭的水平,有的小教门甚至只在一个村子里有影响力,但是对于基层治理的危害却是很大的,所以元老院欢迎禅宗、净土宗这些正经教派去和这些邪教争夺信仰阵地。

按照很多元老的看法,这帮宗教人士都是搞封建迷信的,然而由于归化民干部奇缺,元老院要治理广东还少不了这些人的参与。在平定瑶乱的过程中,道教对瑶人的影响力就成了元老院向瑶区渗透的有力武器,新道教迅速同化了许多瑶人半道教半巫术的旧信仰。明代的民间教门有很多与佛教净土宗有关,既然没有足够的归化民干部去深入基层,让正宗的佛家去同化它们就是最省力高效的办法。

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内,池月的队伍迅速扩大,在林佰光的指点下,池月还打出了“破除迷信”的旗号,本时空的正统佛教也是排斥吃香灰、烧纸钱这些迷信活动的,旧时空僧侣在这方面的论述也很多。林佰光又调了些大图书馆修改过的资料来,池月是个一点就透的人,写出来的宣传材料很快就能“紧跟政策”了。

海幢寺的宣传队伍遍布广州府下辖各县,就有另一个问题摆在了池月面前:团队正规化。


没事乱溜达 于 2018-8-10 10:30:52 发表了:

关帝庙怎么成了佛教?广州大明的各个宗教官员的办公地点在哪


项天鹰 于 2018-8-10 10:49:23 发表了:

没事乱溜达 发表于 2018-8-10 10:30关帝庙怎么成了佛教?广州大明的各个宗教官员的办公地点在哪

他们虽然叫“关帝庙人马”,但是总舵设在金花寺,还有一些窦口是占了佛家寺院。明代广州主管宗教的应该是道纪司和僧纲司,具体位置我就不清楚了,僧纲司一开始是在光孝寺,后来有没有换地方我就不大清楚了。


de9000 于 2018-8-10 10:52:42 发表了:

没事乱溜达 发表于 2018-8-10 10:30

关帝庙怎么成了佛教?广州大明的各个宗教官员的办公地点在哪

你这么一说想起来了,关帝庙应该不是佛寺,但可能是花子们占了寺之后改成拜关公的也有可能


没事乱溜达 于 2018-8-10 11:04:50 发表了:

项天鹰 发表于 2018-8-10 10:49他们虽然叫“关帝庙人马”,但是总舵设在金花寺,还有一些窦口是占了佛家寺院。明代广州主管宗教的应该是 …

这样啊。


左小乙 于 2018-8-10 11:05:35 发表了:

喜迎更新


朱新城 于 2018-8-10 12:06:03 发表了:

可以,我们欢迎这样的宗教人士


没事乱溜达 于 2018-8-10 12:07:44 发表了:

de9000 发表于 2018-8-10 10:52你这么一说想起来了,关帝庙应该不是佛寺,但可能是花子们占了寺之后改成拜关公的也有可能

各地都有关帝庙


伏波军战士 于 2018-8-10 15:07:02 发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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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gqm 于 2018-8-10 17:16:08 发表了:

赞美更新!

项元老文笔是极好的,有更必跟


肥仔曙 于 2018-8-11 14:48:18 发表了:

金花庙其实是道教的,主要祭祀金花娘娘/惠福夫人,次要祭祀慈航道人、斗姥


肥仔曙 于 2018-8-11 14:49:38 发表了:

提到海幢寺,怎么不提提那株鹰爪兰呢


没事乱溜达 于 2018-8-11 15:04:15 发表了:

肥仔曙 发表于 2018-8-11 14:48金花庙其实是道教的,主要祭祀金花娘娘/惠福夫人,次要祭祀慈航道人、斗姥 …

慈航=观音?


肥仔曙 于 2018-8-11 16:06:28 发表了:

没事乱溜达 发表于 2018-8-11 15:04慈航=观音?

对,珠三角一带不大拜送子观音,但一条龙服务的金花娘娘却是很盛行的,很早就洗白摆脱淫祀的身份了


没事乱溜达 于 2018-8-11 17:25:07 发表了:

肥仔曙 发表于 2018-8-11 16:06对,珠三角一带不大拜送子观音,但一条龙服务的金花娘娘却是很盛行的,很早就洗白摆脱淫祀的身份了 …

有点像是,在观音进入中国之前的道教


没事乱溜达 于 2018-8-11 17:33:13 发表了:

肥仔曙 发表于 2018-8-11 16:06对,珠三角一带不大拜送子观音,但一条龙服务的金花娘娘却是很盛行的,很早就洗白摆脱淫祀的身份了 …

在金花庙里聚集乞丐,是不是不太合适?香火太旺的庙,乞丐惹不起吧


肥仔曙 于 2018-8-11 19:56:04 发表了:

没事乱溜达 发表于 2018-8-11 17:33在金花庙里聚集乞丐,是不是不太合适?香火太旺的庙,乞丐惹不起吧

金花街辖区内还有一家合适的,百度广州、西禅寺即可


没事乱溜达 于 2018-8-11 21:25:11 发表了:

肥仔曙 发表于 2018-8-11 19:56金花街辖区内还有一家合适的,百度广州、西禅寺即可

正文就是金花寺?


项天鹰 于 2018-8-11 22:48:46 发表了:

肥仔曙 发表于 2018-8-11 14:49提到海幢寺,怎么不提提那株鹰爪兰呢

后面会有的


肥仔曙 于 2018-8-12 04:54:24 发表了:

没事乱溜达 发表于 2018-8-11 21:25正文就是金花寺?

两码事吧


项天鹰 于 2018-8-31 14:13:31 发表了:

本帖最后由 项天鹰 于 2018-8-31 14:14 编辑

队伍扩大了,人员素质难免下降,元老院的归化民都不能免,更何况池月这支在不到一年的时间里拉起来的僧团。故而池月在招兵买马的同时,也决定给这个七拼八凑的僧团制定出严格的规章。

由于在选人的时候已经做了把关,所以池月团队中的和尚都是在戒律方面说得过去的,杀生、偷盗、邪淫、饮酒的问题是没有的,至于妄语那就不是池月能检查得了的了。池月自己虽然还坚持出家人不打诳语的原则,但也总是有选择性地说实话。

所以,池月的重点是团队的正规化。

首先,池月不允许自己的僧团里有子孙庙,必须按照十方丛林的形式组建。他自己就是小沙弥出身,对于师徒相传甚至父子相传的制度相当不满。所以寺院的住持人选必须经过两序僧众公推。而且他还提出,住持人选要宗教管理局批准,下面的僧众都以为这是澳洲人的规定,只有他自己才知道,这个规定就是他向澳洲人建议的,原本宗教管理局并没有想到这个问题,新道教、天主教的观主、院长都有张戴崔吴白各位元老管着呢,而和尚们在元老院进城之后一直自己闭门念经,所以一时也顾不上干预。池月提出这个建议之后,宗教管理局很快就采纳了,虽然实际执行的时候,各寺院报上来的人选没有一个是不被批准的,但是却为将来可能的干涉创造了条件。

首座、西堂、后堂、堂主、监院、知客、维那、僧值这些寺内职务,都由住持提名,两序僧众公决。比较小的寺院可以减少执事人员数量,但是不得私自增添。现在池月的僧团里连人数超过五十人的寺院都没有,所以民主一些更有利于管理。池月当然不懂什么叫民主,但是众僧平等还是知道的,要是出家人都分了等级尊卑,那出家又有何益。

所有僧人必须保证僧装、素食、独身,严禁僧尼混居。说得这里,池月又想起了自己过去听过的一个故事:

一人以幼子命犯孤宿,乃送出家。僧设酒款待,子偶撒一屁甚响,父不觉大恸。僧曰:“撒屁乃是常事,何以发悲?”父曰:“我想小儿此后要撒这个响屁,再不能够了。”

池月教团内的僧侣,不管什么性取向,一经发现立刻开除。

僧侣们的功课不能落下,平时各寺首座自行组织僧众温习经典,每日必有功课。池月又亲自挑了一批在佛学上水平较好的师弟,由光牟率领,定期在各寺院讲经说法。别的事情光牟管不了也不想管,这件事他还是能办好的。除了佛学之外,池月还组建了一个佛事仪轨的培训班,教授佛教音乐和各种礼仪流程。

在度牒颁发上,池月制定了一套审核流程,要求六根具足,身体健康,信仰佛教,家庭同意,本人自愿,不许剃度沙弥,受戒者要年满二十岁。戒腊未满十年者不得收徒,每个和尚都必须拿到政府颁发的许可证。寺院的收入除了布施之外,还有三大来源,第一是佛事,第二是僧人自己种地,第三是客舍、素斋、法物这些经营活动。池月恢复了僧人不得手沾银钱的规矩,专门聘用俗家人来管理财务。大宗开支要执事僧侣集体讨论,一应账目要对每个僧人公开。有的寺庙里有经像、法器、供具、古建、碑碣、灵塔、壁画等等,全都要登记造册,专人看护。尤其是他自己的海幢寺里的那株鹰爪兰,必须得保护好了。池月听说,有些元老喜欢到有年头的寺庙参观,看各种老物件,看见壁画更兴奋得不得了,还会拿一个匣子到处比划。虽然他不知道澳洲人为什么有这种爱好,但是显然澳洲人愿意到寺里来玩是件对阖寺僧侣大大有利的事。最后就是卫生必须要搞好,每天都要打扫全寺,绝不懈怠,能种上花草的地方都种上花草。把环境搞好了,不仅是为了吸引澳洲人,也是为了吸引普通香客。

一晃三年过去,海幢寺已经成为了全广东首屈一指的大僧团,在潮州、韶州、肇庆、雷州都有了下院。当然了,让池月一统广东佛教界是不可能的,心思活络的和尚也不止他一个。不过后起的其他僧团,在制度设计上大部分都是抄袭池月。池月也从广州市政协委员变成了有资格去临高开大会的全国政协委员,佛教协会会长。

这一次从临高开会回来,池月却一反常态没有大集僧众宣讲元老院的新政策,回到已经扩建成原来的好几倍的海幢寺,池月打开了自己手下僧侣的花名册,苦思冥想起来。

这次在临高,他接到了一项特殊任务:挑选五名政治可靠,身体健康,相貌普通无明显特征,年龄在三十五岁以下,普通话水平好,精通禅宗、净土宗、律宗佛学理论,有较高学习能力的僧侣,前往高雄接受培训,培训内容绝密,时间未定。

池月死活想不出元老院要五个和尚做什么,又要年轻人,又要水平高的,这还真不好办。但是既然元老院交代下了任务,他就得照办,别说要五个和尚,就是让他把五百罗汉请来他也得去西天走一趟。最终池月从年轻一辈的弟子中选了五个人,都是自己的亲支近派,俗家无亲无故,又通晓经典。元老院用和尚,肯定是要用他们的专业知识,相信这五个徒弟和师侄会让元老院满意的。

带队的僧人法名今无,是光牟的第三弟子,是海幢寺年轻一代的僧侣中的佼佼者,其余四人也都是佛法开悟上特别突出的。他们先到广州宗教事务管理局报到,会合了其他寺院的两名僧侣,一起坐船来到高雄。

到了高雄,他们又见到了两名广西僧人、三名海南僧人,十二名和尚住进了高雄国民学校附近的一座小楼。

令他们惊奇的是,和他们同一层住着四个洋教和尚,两个华人,两个西洋人,天天做什么礼拜,还有六个新道教的道士。等到上课的时候他们才知道,对面楼还住着八名尼姑。

这三大宗教的三十名出家人,是来为一个计划接受培训的,这个计划名为“传灯计划”。

这个计划是一个针对日本的宗教渗透计划。既然欧洲国家能拿基督教当作渗透手段,那么元老院也可以让自己的宗教人士作为控制日本的开路先锋。此前元老院和日本的联系太集中于商业领域,依赖周家等华商,只能和日本西南的几个对外开放窗口建立联系,无法广泛地深入日本的基层,更无法全面地对日本的现状进行了解,与日本的大名们建立联系。

而宗教人士,恰恰是弥补这一缺陷的最好助力。不过,现在元老院麾下的日本人绝大部分都是天主教徒,第一,他们在日本国内受到极大的限制甚至追杀,第二,元老院也不想让日本变成一个天主教国家,如果真执行了这种政策,内阁还不得被喷死。和尚和尼姑就不同了,在日本这个从大名到百姓大部分笃信佛教的国家,和尚是最容易接触社会各阶层的,有“唐国高僧”的身份作为掩护,澳宋的僧侣们上可以和大名甚至将军谈笑风生,下可以访查民间,施医舍药,争取群众,而他们的随员之中,则可以混入对外情报局的人员。尼姑们还可以轻易接触到大名的女眷,影响力是十分惊人的。而且去日本宣传佛教这件事不涉及元老院内部的任何“政治正确”,元老们对佛教的印象普遍比天主教要好,何况日本本来就是个佛教国家。对于这一点,项天鹰心中暗笑,你们是没见过铺天盖地的一向一揆。中世纪的日本和尚可不像旧时空的那些属工商局管的僧人,舞刀弄枪、打仗杀人毫不含糊,虽然江户时代的和尚没有战国时代那么高的战斗力了,但是也不是好相与的,什么宗教信邪性了结果都是一样的。

自然,天主教的阵地也不能放弃,所以也有传教士参加这个计划。至于道教,日本文化中的道教因素虽然很多,但是并没有道教的教团,新道教想进入日本就得自己传教,成本比佛教高得多。不过长远上看,多给日本人一种宗教选择还是有好处的。而且道教在琉球很有市场,新道教可以先占领琉球的阵地,至于之后怎么向日本传教,就看他们自己的本事了。这三十个人中,两名华人教士和新道教的六个人都是对外情报局的,两个洋教士是正经的耶稣会教士。那二十名僧尼也都是货真价实的佛学精湛的出家人,都以为自己的任务真是“传承鉴真大师精神,弘佛法于四方”。对外情报局不是没考虑过用他们培训的假和尚假尼姑,可是很快就发现这事行不通。新道教、天主教的人,在加入对外情报局之前就是教徒,懂得教义,而对外情报局突击培训出来的“高僧”们在接受培训前最多只会念一句“南无阿弥陀佛”,还连阿弥陀佛是谁都不知道,一年半载的培训成果和真正的出家人根本没法比,要是和日本的那些正经高僧一聊天,百分之一万会穿帮,所以只好找了一批真正精通佛学的僧尼。

去日本传教,第一步要学的当然就是日语。归化民中的日本人大多都会说新话了,可是让这些天主教徒给和尚道士培训不合适。元老中日语最好的当然是平秋盛,但是他有一堆行政职务,根本没时间。于是,这个任务就落到了“经常和牛鬼蛇神勾勾搭搭”的项天鹰头上了。


RSE 于 2018-9-1 08:40:56 发表了:

我这还琢磨,项天鹰这又要带队来广州了?


没事乱溜达 于 2018-9-1 08:59:11 发表了:

等着看培训内容


圣天使高达 于 2018-9-1 10:18:20 发表了:

啥时来个宗教寺庙升国旗


w105133223 于 2018-9-1 11:24:41 发表了:

池月这头脑,简直就是明末版的释永信


lgqm 于 2018-9-1 14:36:33 发表了:

赞美更新!


憧憧往来 于 2018-9-16 23:32:03 发表了:

赞美更新!


叶青 于 2018-9-17 13:24:36 发表了:

项天鹰 发表于 2018-8-31 14:13

队伍扩大了,人员素质难免下降,元老院的归化民都不能免,更何况池月这支在不到一年的时间里拉起来的僧团。 …

日本有道教啊

神道教其实就是日本道教

三神器的原型就是做法的法器


项天鹰 于 2018-11-14 13:27:53 发表了:

本帖最后由 项天鹰 于 2018-11-14 13:43 编辑 培训的第一课是“日本佛教史”,参加培训的三十个人对新话都掌握得比较好了,直接听课没有问题。项天鹰没打算长篇大论地给他们介绍日本佛教,涉及教义的东西他自己也不懂,所以只上这一堂课。这堂课就是让他们了解一下日本佛教的大概情况,领会一下元老院的宗教政策,具体的资料早已汇编成册,得他们自己去看。佛教由中国经朝鲜半岛传入日本,其兴盛始于飞鸟时代。圣德太子主政期间大兴佛寺,派遣唐使引进佛经,并将佛教定为日本的国教。佛教传入之前,日本的本土宗教信仰还处于相当原始的状态,因此佛教的传播极为迅速。之后,日本历代天皇也大多采取保护、支持佛教的政策,佛教在日本人的信仰中占据了上千年的统治地位。在世俗政权强大的中国,宗教势力一直是被抑制的,但是在日本,随着皇权的不断衰落,僧侣和武士一样,逐渐成为了足以影响政局的封建势力。日本佛教的宗派极为复杂。隋朝时,有一位高丽高僧慧灌来到中国,学习三论宗佛法,学成归国之后,又于625年东渡日本,担任僧正,兴建奈良元兴寺,开创了日本三论宗。28年后,元兴寺又出了一位高僧道昭,前往唐朝,师从玄奘法师学习法相宗,7年后归国,成为日本法相宗的初祖。后来又有一位玄昉大师于717年入唐,师从智周大师,留学20年后归国,靠着一手高明的医术得以进入日本宫廷弘法,深受天皇信任,法相宗由此大兴。但是过分参与政治也给玄昉招来了祸患,746年,他在藤原广嗣之乱中被杀。玄昉驻锡的兴福寺是日本法相宗的总本山。该寺的势力极强,最终其僧兵首领筒井氏发展为了战国大名。应仁之乱后,兴福寺势力不断扩大,到了筒井顺昭这一代,终于统一了大和一国。然而,筒井顺昭年仅27岁便英年早逝,留下的儿子筒井顺庆仅有2岁。“天下第一恶人”松永久秀趁机侵入大和国,夺去了筒井家祖传的领地。织田信长上洛之后,松永久秀很快投靠了织田信长,筒井家的地位岌岌可危。但是在明智光秀的帮助下,筒井家也及时投靠了织田信长,保住了剩下的领地。后来松永久秀反叛织田信长,兵败自尽,大和国又回到了筒井家手中。本能寺之变后,明智光秀向筒井顺庆求援,但是筒井顺庆判断不出时局究竟会是什么走向,最终决定两不相助,既不帮明智,也不帮羽柴。最后虽然落了个对恩人见死不救的骂名,但是换回了丰臣秀吉一纸所领安堵的保证书,保住了自己的地盘。在关原之战中,筒井顺庆第三次站队正确,选择了东军,但是也压根没出兵和西军去打,在战后也躲过了清算。然而筒井顺庆死后,他的继承人筒井定次就没有这么好运了。德川家康对外样大名们本来就看不顺眼,更何况是寺社势力支撑的外样大名。最终德川家康找了个勾结丰臣家的借口,改易了筒井家,逼筒井定次自尽。筒井家既亡,兴福寺的势力也再也不能影响政局。日本高僧智通、智达来唐朝学习法相宗时也传回了俱舍宗,成实宗则是和三论宗一同传入。日本华严宗初祖是来自唐朝的道璇大师,于736年东渡日本传教,后来又有新罗高僧审祥传入,以奈良东大寺为总本山。后来东大寺被松永久秀烧毁,在元老院所处的时代,那里还是一片破败。律宗也由道璇初传,753年,鉴真大师东渡日本,大弘律宗佛法。华严宗、律宗、三论宗、法相宗、成实宗、俱舍宗都是传入较早的佛教宗派,其传播集中于旧都奈良附近,因此合称为“南都六宗”。此外还有“平安二宗”,也就是天台宗和真言宗。日本天台宗初祖最澄法师原本是东大寺僧人,出身于三津家,据说是汉献帝后裔。804年,他跟随遣唐使来到唐朝,带回天台宗教义,在比叡山创建了延历寺。延历寺与天皇、幕府素来关系密切,寺院拥有大片土地,僧兵众多,是近畿地区的一股强大势力。989年,延历寺僧众为争夺座主之位起了内讧,各位“高僧”统率麾下僧兵大打出手,战火绵延,天皇也不能禁止。到了16世纪,延历寺愈发强势,收容逃犯、流民豢养为打手,大量吞并土地,垄断商町,清规戒律一概抛诸脑后。然而延历寺还嫌自己不够作死,好死不死地参加了信长包围网,派出数千僧兵支持朝仓、浅井军队进攻织田信长,织田家重臣森可成战死。等到织田信长腾出手来对付他们时,一把火烧死了几千和尚和家属,延历寺由此衰落,再不能干预政局。日本真言宗属密教一系,初祖空海大师804年来到唐朝,两年后回国弘法,创立高野山金刚峰寺。1140年,金刚峰寺也发生了和尚火并,一部分僧侣出逃,创立了纪伊根来寺,称为新义真言宗,金刚峰寺的真言宗则称为古义真言宗。在织田信长、丰臣秀吉统一日本的战争中,这两座僧兵众多,势力庞大的寺院当然也都得罪了织田家和丰臣家,金刚峰寺见机得快,及时投降。根来寺就不同了,他们一开始和织田信长联手,与信奉一向宗的纪伊国人众杂贺众作战。杂贺众以善用铁炮而闻名,根来寺也不逊色,拥有装备铁炮的庞大僧兵队,靠着这个本钱,他们不愿臣从于丰臣秀吉,在小牧长久手之战中还主动出击,从背后攻击丰臣家。最终结果是招来了纪州征伐,根来寺被丰臣军烧成白地。日本禅宗分为临济、曹洞、黄檗三宗。1187年,日本高僧明庵荣西从宋朝将临济宗黄龙派引入日本,1246年,南宋高僧兰溪道隆又东渡日本,传去了临济宗杨岐派。1223年,日本高僧道元禅师来到中国,将曹洞宗带回日本,受到镰仓执政北条时赖的邀请,前往镰仓弘法,曹洞宗由此大兴。至于黄檗宗,这时还不存在。其创始人隐元大师此时正在黄檗山万福寺担任住持,在旧时空的历史上要到1654年才在郑成功的支持下东渡日本。郑成功当时有心与日本联合,希望能借助隐元联络日本的达官显宦。隐元的传教倒是把天皇、公卿们都说动了,黄檗宗在日本发扬光大,然而天皇只能给郑成功点道义支持,兵马钱粮是一点没有。南都六宗、平安二宗、禅宗三宗,其实在大部分情况下只是学术分歧,虽然有些僧官不守清规戒律,总想把别人物理超度了,但争的主要是钱财、土地、权力,对于教义反倒没那么看重。日本僧侣兼修各宗学说是很正常的事情,一个寺院中有多个宗的僧侣共同修行也是司空见惯的事。但是随着佛教在日本的不断发展,各种奇葩也开始出现了。1253年,日本僧侣日莲上人创立了日莲宗。日莲出身于安房国的一个贫苦渔民家庭,自幼出家,周游日本学习佛法。最终他认为,只有《妙法莲华经》才是真正经典,他回到家乡的清澄山,迎着初升的太阳高唱了十遍《妙法莲华经》,宣布创立日莲宗。他认为,之所以天下动荡,灾害频繁,就是因为大家信奉“邪法”的缘故,他给镰仓幕府的执政北条时赖上书,驳斥其他佛教流派,认为应该禁止其他流派,全国都信奉《妙法莲华经》,天下就太平了。他提出四句格言:“念佛(净土宗)进无间地狱,禅宗是天魔,真言宗导致亡国,律宗是国贼。”由于北条时赖智力正常,所以他没理睬日莲,先后两次流放了他,但是日莲依旧大力宣传自己的教义,而且很有影响力,他死后,日莲宗也成为了日本佛教的一大流派。可以看到,延历寺这样的僧官势力仅仅是利用自己宗教人士的身份争夺世俗权力,其实还好处理。而日莲宗已经是要在思想领域消灭其他教派,但是和净土真宗一比,日莲宗又不算什么了。日本净土宗在平安时代就已经传入,这是一个特别接地气的宗派,教义简单易于传播,最典型特征就是鼓励信徒念佛,所以传教速度很快。正宗的净土宗也是光明正大的劝善教门,但是信徒扩大得太快,就难免良莠不齐了。日莲鼓吹念诵《妙法莲华经》就能往生极乐,净土宗的分支净土真宗,也就是我们常说的一向宗,干脆提出了更简单的办法,只要念“南无阿弥陀佛”,就能往生极乐。不管你是杀人如麻的老兵油子,还是打家劫舍的盗贼,也不必出家修行,只要虔诚念诵“南无阿弥陀佛”,通通往生极乐。一向宗以石山本愿寺为总本山,大量兼并土地,控制商业区,并且鼓励信徒捐款,积累了大量的财富,并建立了日本历史上最庞大的僧兵部队。一向宗对于各种清规戒律都不放在心上,和尚娶尼姑,生小和尚、小尼姑继承寺院,和其他寺院、大名联姻。由于传教方式简单得不能再简单了,信徒增长速度快得吓人。很快,在各地传教的僧官就和中国的各种会道门一样,不甘于一直搞地下教会了,日本又是一个人地矛盾严重,百姓乃至下级武士的生活都极度穷困的国家,这就给一向宗夺取政权创造了机会。战国时代的乱世更让一向宗野心膨胀了。在北陆,一向宗势力发展极快,很多地头武士眼看农民都信奉了一向宗,再像过去那样压榨农民,难免成为农民起义的第一批牺牲品,于是他们纷纷改换门庭,也加入了一向宗。1488年,加贺的一向宗信徒们发动了大暴动,杀死不信奉一向宗的武士,捣毁佛像,焚烧经卷,推翻了守护富樫家。僧官们采取轻徭薄赋的政策,压制武士势力,农民负担大大减轻,一时间加贺全境欢欣鼓舞,宣布加贺已经成为“百姓所有之国”。1563年,三河爆发了一向一揆,德川家的很多家臣都参与其中,德川家康的统治险些被推翻。在伊势、尾张交界处的长岛,也爆发了一向一揆,以长岛愿证寺为核心,有信徒数十万。想也知道,哪里会有什么真正的“百姓所有之国”。一向宗的和尚们煽动百姓,说只要在建立“地上佛国”的战斗中战死,就能往生西方极乐,地上佛国当然是不可能的,地上僧国还差不多。一向宗消灭了很多豪族武士,固然一时减轻了农民的负担,但是不能提高生产力,没有经济基础,光是瞎鼓捣上层建筑又能有什么用。一向宗依旧解决不了饥荒、贫困的问题,对于百姓来说,只不过是年贡换成了捐献,武士换成了僧官,其实还是换汤不换药。为了解决自己领地内的饥荒,和尚们便把矛盾转嫁出去,继续发动一向一揆,劫掠不信奉一向宗的地区,其中以成功夺取了政权的加贺一向宗最为积极,大力向越前、越中、能登等地“输出革命”。武士能统治日本近七百年,当然不会全是富樫家这样的软蛋,北陆一向宗的扩张被两个硬茬子给摁住了。1506年,在九头龙川之战中,朝仓家名将朝仓宗滴大破一向一揆三十万。这个数字当然水分很大,加贺全国有没有三十万人口都不好说,不过北陆一向宗确实是被打得一蹶不振。等到他们恢复了实力,再度向外扩张,和尚们吸取了教训,越前的朝仓家不好惹,越中的神保和椎名都是软柿子,不如朝他们下手。神保和椎名确实不敢招惹一向宗,但是惦记越中的不只一向宗一家,还有越后的上杉家,一向宗的僧兵迎头撞上了上杉谦信。本愿寺的座主本愿寺显如和武田信玄是连襟,因此积极支持北陆一向一揆袭击上杉谦信的后路。然而和上杉谦信一比,这帮僧兵打仗只能算票友,于是一向宗信徒们为了僧侣大名们的野心一批批地成为炮灰,放生津、尻垂坂两场大战,上杉谦信以少胜多,把这些假和尚杀了个落花流水。后来织田家灭亡朝仓家,攻入北陆,下令对一向宗信徒展开大屠杀,不论男女老幼,只要不改宗一概处死。幸存的和尚再也顾不上指责上杉谦信信奉的毘沙门天,也就是《西游记》里的托塔李天王是“邪神”了,他们纷纷逃到越中,请求上杉谦信庇护。上杉家的宗教政策比较宽容,尽管和一向宗仇怨极深,但还是收容了他们,也并未强迫他们改信。后来上杉谦信去世,上杉家陷入内战,织田军趁机进兵,越中、能登都被织田军占领,上杉家在越中的残余势力撤退到了越中最东端紧邻越后的鱼津城,一旦鱼津城丢失,织田军杀入越后,上杉家便会彻底灭亡。最后的几个僧官和上杉家的家臣们一样,拒绝了柴田胜家的劝降,死守鱼津城两月之后全军覆没,至此,北陆一向宗彻底灭亡。而就在鱼津城被攻陷的前一天,本能寺之变发生了,明智光秀杀死织田信长,柴田胜家攻下鱼津城后得到消息,急忙撤军,上杉家由此逃过一劫。长岛一向宗也是被织田信长消灭的。长岛四面环水,浅滩、沼泽密布,一向宗信徒人多势众,悍不畏死,又熟悉地形,虽然紧邻织田信长的大本营尾张,织田信长也拿他们无可奈何。1570年,石山本愿寺加入了信长包围网,命令长岛一向宗起兵配合,织田信长的弟弟织田信兴兵败战死,织田信长大怒,于次年起兵围剿长岛,由于一向宗信徒混杂在百姓之间,织田信长无法分辨,也懒得分辨,索性执行“三光”政策,沿途所过村落,一概杀光抢光烧光。石山本愿寺雇佣纪伊杂贺众铁炮队支援长岛,一向宗信徒本就十分狂热,被织田信长的烧杀政策激怒,更加狂暴,经过一番苦战,织田军大败而回,柴田胜家都负了伤,美浓三人众之一的氏家卜全在撤退时遭遇大雨,地面变成了沼泽,挣脱不得,一向宗信徒蜂拥而上,将其杀死。1573年,一向宗又大举出击,杀死织田军将领林通政。织田信长第二次征伐长岛,却依然徒劳无功。1574年,织田信长灭亡了朝仓家和浅井家,没有了后顾之忧,再度集结大军,水陆并进,第三次征伐长岛。“海贼大名”九鬼嘉隆率领战船三百艘船切断水路,一向宗信徒驾着小船出击迎战,都被击沉在水中。织田信长调动火炮,逐一攻陷长岛周边的卫城。战斗从六月进行到九月,长岛城中弹尽粮绝,织田信长假意允许一向宗信徒们投降。僧侣和信徒们按照约定,未携武器,驾着小船出城投降,但是刚刚登上陆地,立刻遭到织田军铁炮队的射击,随即泷川一益指挥织田水军杀出,将还在水中的小船一一撞沉,被困在岸上的信徒们赤手空拳与织田军搏斗,全部被屠杀,水为之赤。长岛守军被织田信长的背信弃义彻底激怒了,织田军大获全胜,正在得意扬扬,他们太低估了一向宗的战斗意志。当天夜里,八百名狂战士高呼“南无阿弥陀佛”杀入织田军军营,织田军猝不及防,被杀翻剁倒无数,仅织田家一门众,就有织田信次、织田信广、织田秀成、织田信直、织田信成、织田信昌六人被杀,还有信长的老师平手政秀的儿子平手久秀,佐佐成政的儿子松千代丸,佐治水军首领佐治信方,以及一向一揆爆发前的长岛城城主,等着回来当还乡团的伊藤重晴,都在战斗中被杀死。夜袭的八百名信徒杀出一条血路,只剩下三百人,夺船逃亡石山本愿寺。一次战死了如此之多的亲族大将,织田信长也暴怒了,他下令将长岛城门堵死,纵火焚烧,城中的两万多名一向宗信徒全部被烧死,火海之中还不断传来“南无阿弥陀佛”之声。长岛尚且如此,一向宗的总本山石山本愿寺更加难对付。1570年9月,本愿寺僧兵和杂贺佣兵在野田福岛合战中与织田军交战,双方均使用大量铁炮,轰击之声昼夜不绝。但是在第一次长岛合战结束,织田家败北之际,本愿寺却选择了和织田信长讲和,坐山观虎斗。信徒们的牺牲变成了僧官讨价还价的筹码,这些“高僧”想让织田信长、德川家康去和朝仓义景、浅井长政、三好三人众等势力拼斗,自己坐收渔利。直到朝仓、浅井两家被消灭,织田信长火烧比叡山,本愿寺的和尚们才真正意识到,织田信长不是他们利用得了的人,他们再次举兵和织田信长对抗。然而,随着火烧长岛、武田家在长篠合战战败,越前的一向一揆被镇压屠杀,本愿寺的和尚们又软了下来,再次和织田信长讲和。但是这一次讲和只是下一场战争的开始,织田信长可不打算放过本愿寺,没过多久,战火再起,本愿寺与毛利家结盟对抗织田信长。1576年,毛利家派出村上水军从海路支援本愿寺,织田方的九鬼水军在木津川口接战,被村上水军火攻打得落花流水,毛利家由此掌握了大坂湾的制海权,石山本愿寺修筑得极为坚固,现在又能够从海上源源不断地得到补给,几乎可以无限期地守下去。面对这种情形,织田信长决心夺回制海权,不惜重金支持九鬼嘉隆制造了6艘铁甲船,1578年的第二次木津川口合战中,织田水军大破毛利水军,成功夺回制海权。石山本愿寺的补给被切断了,在陆地上,织田信长也发动了总攻,同年上杉谦信去世,联络上杉从背后攻击织田的计划也破产了。1580年,持续了十年之久的石山合战结束了,本愿寺显如投降,退出石山,织田信长则一把火把本愿寺烧成了一片瓦砾。后来丰臣秀吉在这里建立了自己的居城,也就是大坂城。火烧本愿寺之后,一向宗就此没落,直到1591年,才在丰臣秀吉的支持下于京都重建本愿寺。后来的德川家康年轻时深受一向一揆之害,对本愿寺十分提防,加意分化瓦解,一向宗尽管一直延续到现代,但是再也不能参与政治了。项天鹰把这十四个宗派介绍完毕,各位大和尚都有些目瞪口呆,耶稣会的传教士对于不同教派之间的攻杀见得多了,日本和尚们搞的这些斗争他们早已司空见惯。但是对中国僧人们来说,这已经有些超出他们的理解范围了,今无等人也不是没见过恶僧,但是在他们的认知里,欺压佃户、强占土地、奸淫妇女,最多有几条人命的血债,基本上也就是出家人作恶的极限了,和这些东瀛同行一比,真是小巫见大巫。辩论佛法辩论急了,可以带着僧兵去烧对方的寺院,为了争地盘可以拉出人马和官府诸侯开战,至于以佛家宗派划分阵营互相屠杀这种事,更是明朝和尚想都没想过的,拜佛居然还能成为杀人的理由。澳宋的和尚们比较走运,他们不用面对这些“高僧”了。战国乱世结束了二十多年,德川幕府治下的和尚们规矩了许多,但是严格的寺檀制度也降低了佛教的活力。只要澳宋僧侣们正常讲经说法,别胡折腾,安全问题还是有保障的。在和其他元老吵架的时候,项天鹰经常用日莲宗和一向宗举例,不论是什么宗教,如果没有强大的世俗政权加以管控,最后都会酿成恶果,无论他们的口号是“南无阿弥陀佛”还是“安拉胡阿克巴”都是一样的。而管得太严了,把正统宗教管得失去了活力,就又会给其他威胁更大的教派制造机会,从明朝直到民国泛滥不绝的会道门就是典型例证。但是反过来,其实任何体系完善的宗教只要管控得当,也都能够成为官府统治的有力工具。明清两朝的宗教政策,都存在着严重的问题,一方面是由于统治者对于宗教问题的无知,一方面也是因为国家行政能力的落后,没有能力对思想领域进行有力的干预,平时利用民间乡宦势力维持稳定,等到维持不住了,出了事情,便拉一派打一派,对于反抗者一杀了事。对于一个封建王朝来说,既然官府压根没有能力深入基层,这也不失为一个堪用的权宜之计。但是对于澳宋来说,这种状态是绝对不行的。唯物主义、无神论,的确很有用,但面对17世纪的环境,它们是无力的,没有足够普及深入的科学教育,它们根本就斗不过宗教。而正统的宗教又往往斗不过歪门邪道,因为正统宗教要讨论世界观,要讨论哲学,歪门邪道则不用,直接用最简单易懂的方式画最大的饼。因此,世俗政权的作用非常重要,必须要在正统宗教消灭邪教的过程中推上一把。作者已被请去喝茶,以下内容无法显示。对于日本的宗教问题,元老院最担心的无非是两件事:一向一揆和切支丹一揆。岛原之乱时,澳洲人可以趁机上下其手,但是长远来看,在东亚这块核心区域,尤其是在黑尔的故乡,和平稳定还是第一位的。元老院当然不指望这三十个人到了日本就能改变什么,但是至少他们不能添乱。其实对于那二十位僧尼,元老院还是放心的,都是和澳宋政府有过合作的寺院选出来的,最可虑的还是耶稣会的那两位。两个华人教士可以很容易地伪造一个日本人的身份,这俩欧洲人去了很容易露馅。延冈藩藩主有马直纯已经许诺保证他们的安全,他的父亲有马晴信就是岛原藩原来的藩主,因庇护天主教徒被德川家康逼死,有马家也被改易。从经济上来说,有马家又是以海贸发家的,所以有马直纯是澳宋暗中拉拢的第一批大名之一,还是比较可靠的。但是有马直纯的实力很有限,而且按照旧时空历史只剩下一年多的寿命了,能否给这两个教士提供足够的保护还需要打个问号。因此两名教士的培训期要比其他人都长,让两个华人教士先去试水。除了日语之外,他们还要学习汉字以及日本的风俗习惯和礼仪规范。日本文化和中国文化差异虽然明显,但毕竟在东亚当了这么多年邻居,一直在互相交流学习,佛教界更是同根同源,中国的僧尼进入日本佛教界并不困难,这两个欧洲教士要深入日本人的信仰领域就非经过一番刻苦学习不可了。本来国民军中的日裔基督徒士兵是最好的教材,但是元老院禁止传教士接触军队,他们只能拿高雄的少数日裔平民练手。上午讲完了日本佛教,下午开始日语教学。项天鹰的日语放在旧时空其实也是二把刀,何况旧时空的日语和现在的日语还有区别,所以借调了一个因伤退伍的拔刀队员。然而这位的普通话实在糟糕,时不时还会冒出“你的明白”“卫生丸进上”之类的,也不知道是哪个元老闲得蛋疼教他的。


南海农庄店小二 于 2018-11-14 14:39:27 发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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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小乙 于 2018-11-14 15:39:22 发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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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天使高达 于 2018-11-14 16:06:48 发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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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arm 于 2018-11-14 18:01:01 发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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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不写明特别白 于 2018-11-16 18:32:19 发表了:

楼主写得很有意思,不过你中间突然来句作者已被请去喝茶,以下内容无法显示是什么鬼?


lgqm 于 2018-11-18 00:13:03 发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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