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海恨
澳宋的兴起带动了曲艺的革新,王涛首长带来的各种澳洲小曲小调,极大地丰富了传统曲艺的内容,随着澳宋文化市场的扩大,众多民间艺人也开始创作一些内容。
但是,在澳宋帝国初期的一段时间中,各种执法部门对文化市场执行了非常严厉的监管措施,大量的题材曲目被列入禁止演出范畴,一些艺人甚至因此入狱。直到风气已经放开的一六九九年,高雄曲艺家协会会长程问枢老先生发起了整理濒临失传的传统曲艺的运动,这一批曲艺作品才得以公开问世。《南海恨》就是其中的典型范例。本曲根据澳宋早期的历史事件改编,对于一些人物的身份和姓名做了模糊处理。不过由于涉及内容太过敏感,还是被以“恶毒的政治隐喻”的名义禁止演出。但是在一些管控能力薄弱的地方,依然有民间艺人演出此曲,为了吸引观众,还加入了大量淫秽内容。本书所录《南海恨》曲词,来自程老先生所留遗稿,与民间艺人传唱的通行版本差别很大。有研究认为,本曲的原作者很可能就是程老先生,老先生本人甚至有可能在曲中出场。
现抄录曲词如下。
燕子檐下停,日头照响晴,列位明公细听个分明。
自古红颜多薄命,有桩故事请您听。
陈桥兵变北宋兴,康王南渡西湖滨。
北国大漠起刀兵,元帝北京坐龙廷。
大元之后是大明,太祖皇帝起南京。
大明坐了十六帝,琼州战报太震惊。
澳洲渡来元老院,扫荡华夏定太平。
元老院麾下伏波军,有位将军叫曹清。
曹将军生在登州地,自幼习武去投军。
却遇着孔有德造了反,还有员大将叫耿仲明。
耿仲明便把那城门赚,登州府放进了辽东兵。
尸山血海如炼狱,男女老幼忙奔命。
登州城有一位宿老汉,老来得女唤作宿婉萍。
父女二人相依为命,却遇着兵乱撞灾星。
宿老汉怀抱着婴儿便把那墙洞钻,正遇着一队兵杀人不留情。
斜刺里冲过来曹将军,救出来父女二人忙奔行。
跑出了二十里才得喘口气,宿老汉忙叩首询问英雄名。
将军说俺的大号叫曹清,要去投奔那伏波军。
这登州地界不安定,你也随我一同行。
宿老汉忙答应,到得军营方安宁。
到了营中才数日,元老院派船接难民。
父女先到那济州岛,又到那高雄把船停。
宿老汉年纪大,便到学堂去打更。
学堂正是元老办,教书的山长项天鹰。
宿老汉父女从此得太平,父慈女孝欢喜不尽。
那宿婉萍长到八岁整,只爱笔墨不爱钗裙。
寒窗苦读十年整,长成美人才貌皆上品。
临毕业却遇一场大病,缺席那考试不得领官凭。
急得那宿老汉四处去托请,找到了校长项天鹰。
校长说南方有岛名吕宋,新归王化缺少归化民。
项校长修得书一封,往中央举荐这宿婉萍。
组织部开会三个月,才把此事商议清。
将婉萍编入了开拓队,先去基层试本领。
船行在马尼拉手续未清,却遇着一个干部叫高金定。
生得风流人俊俏,平生但爱多留情。
一见着婉萍心内痒,盘算要留美人停。
有一个佞臣德佩为,急忙前来献殷勤。
私底下将那手续换,将婉萍留在了办公厅。
高金定喜上眉梢百般地亲近,怎奈这宿婉萍不解风情。
这一日宿婉萍下班走,迎面里走来高金定。
上前忙问首长好,金定点头笑盈盈。
却道是有公务急要紧,赶去他家里办事情。
婉萍不察入虎口,大门一闭你不从也不行。
自此后高金定愈骄横,夜夜贪欢得意忘形。
宿婉萍无计施,张扬又恐坏己名。
日日忍耐受苦楚,夜晚对镜珠泪莹莹。
却有那办公厅同僚一位,河南人唤作朱大兴。
忠诚干练最直耿,生平但好抱不平。
眼见婉萍有隐情,私下留心探究竟。
终于访得确凿信,大兴婉萍却生情。
婉萍哭诉自家苦,大兴怜惜要救婉萍。
怎奈何高金定权势大,又有那德佩为是奸佞。
来往信件俱拆开,电报电话有监听。
朱大兴苦思索定了计,要逃出吕宋往高雄行。
只要见了项天鹰,高金定总不敢与元老争竞。
谁料想政保局闻着信,立时捉了朱大兴。
高金定怒冲冲下大令,着巡捕来捉宿婉萍。
将婉萍押至在警察厅,私设公堂动非刑。
婉萍见了朱大兴,毒打熬遍不成人形。
哭道郎君受连累,要打只打我宿婉萍。
高夫人忙把丈夫来劝,闹出了人命可不行。
项天鹰为人最护短,教他知道不消停。
高金定却是不服气,教书匠怎挡我大权施行。
高夫人洒泪苦苦劝,莫为自家惹罪名。
纵使他不把权来掌,终是位首长开国的元勋。
怎奈他高金定脾气拧,只道是妇人之言不可听。
两张芦席把人卷,抛入大海害性命。
霎时南海波涛涌,三停军舰沉两停。
唬得金定屎尿流,逃回岸上病不轻。
却对属下传号令,不许再提此事情。
若有半点风声透,定杀全家不容情。
行文一道报朝廷,只推说二人染病丧性命。
却有一人骨头硬,将此事报与了项天鹰。
项元老闻细情,血灌瞳仁怒气兴。
却无半点真凭据,怎奈何得一方大员高金定。
一面安慰宿老汉,一面却把计谋定。
出得校门奔法院,法院院长名姬信。
二人商议共谋划,定要杀得高金定。
数年光阴耗费尽,证据确凿定罪名。
正待上书元老院,南海却报生事情。
高金定坐船出了海,忽遇风暴丧性命。
项天鹰并不把此等言语信,哪有这般巧事情。
恶人若有天报应,万里黄河早已清。
多年证据一旦没,南海风波已然平。
从此此案无头绪,金定反得烈士名。
怎奈世间有公道,报应昭彰自公允。
襄阳府有一队伏波军,为首的营长叫曹清。
多年行伍得任命,喜滋滋上任正欢欣。
闻听有贵人要过境,派兵保护分内事情。
一见这贵人忽震惊,却不是那已死了的高金定。
当下挨到夜半三更,伏在窗下听分明。
房内共有官四个,说起登州旧事情。
曹清闻听泪满面,怒气直上九重云。
锤碎窗户跳入内,一刀一个结果性命。
卫兵慌忙来探问,曹将军叫醒全营兵。
前项事情说分明,元老院不容俺效命。
众家兄弟皆无辜,速拿俺去受绞刑。
众军道我等虽非一家姓,却有疆场患难情。
岂有拿兄弟换功名,曹营长快快走山林遁身形。
曹将军打点行囊挂冠去,洒泪分别众官兵。
怒恼了元老院发大令,赏银五万缉拿曹清。
却有那元老暗中照应,不要为难英雄将军。
海捕文书发下去,一晃三年无回音。
元老院只得作罢,不再提此项事情。
项天鹰虽得报仇怨,心中终究意难平。
遣了学生往吕宋,海边祭奠宿婉萍。
香果供桌摆设好,水波忽然现人形。
开口却把师兄叫,去与老师说分明。
感戴多年深恩情,是非善恶俱看清。
但愿大宋长清明,南海再无波涛兴。
人影却随夕阳去,光芒万丈展金鳞。
项天鹰闻言长嚎啕,海清官亦不得清。
只见勇士效豫让,哪有官府真公平。
但闻厉鬼来索命,不知世上有神明。
修桥补路填沟壑,杀人放火坐龙廷。
代代英武圣明主,千秋功业苦生民。
三百年逆天改命,终难敌名缰利锁束身形。
五十步却把百步笑,南海依旧不太平。
——《17 世纪澳宋曲艺》,高雄文艺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