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泉岛基地

临高启明外传 | 聂义峰 | 约 4301 字 | 编辑本页

“这髡贼……”

“你还要不要命了……澳洲人……”

“这澳洲人……难道真是海贼?”

“你们家海贼看得上这些破烂?”

渔民们窃窃私语着,不明所以但是觉得厉害地跟着澳洲人在海上转,一直转到了被澳洲称作“甘泉岛”的圆峙上,这才惊愕地发现这里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了一座营寨!只见岸边全是些怪船,一艘挂着硬帆的西洋船似的大帆船下了锚,船上还飘扬着奇怪的红白条纹还有颗四角星的旗帜。还有一艘船更奇怪,又宽又扁,而且它竟然能直接顶在岸边!看上去也不像是触礁的模样……还有一艘船倒是见过,常见的三桅海船,其体量足以下南洋了。然后渔民们突然发现了一个神奇甚至有些恐怖的船只,冒着黑烟,两侧有小水车在转动,竟然无帆无桨即可航行!很多渔民吓得瘫在了甲板上,要不是这艘怪船悬挂着澳洲人的旗号,他们一定会认为自己遇到鬼了!

“你们在这里停泊,听候号令!”被称作“501 舰”的这艘澳洲大船上传来喊声,易戴三已经被推举为渔民们的头头,自然作为代表回应。

易戴三仔细看着眼前这座白色的小岛,瞪着眼睛目露惊愕。眼前的营地很大,而且远远地就能看到许多奇怪的闪着亮光的东西,成片成片的很是耀眼。光芒中能看到很多地方起了建筑,只是尚未完工大都露着粗壮的骨架,易戴三记得在崖州澳洲人也建了不少这种建筑,自己在的新村几乎全是这种木头房子只是要小了很多。岛上有些地方生了火,不知道是在烧什么,而且从烟雾判断,岛北还有一处营寨!难道澳洲人占了琼州不算,要把这些海岛也囊括进来?对此易戴三倒是理解的,他不是没有见识过给澳洲人做工那优良的伙食待遇,天天能吃到鱼肉!澳洲人就是靠这个在崖州立下口碑的……不过……看来澳洲人的钱包也不充裕,逼得他们都要来这里捕鱼了……

“老易,这里是澳洲人的水寨?”

“我也不知道……像是吧……也像是个小村子……去年我们家搬新村的时候,住进去的也是这种房子,一开始的时候只有骨架,后来才封了墙板。”易戴三说的非常肯定。

“澳洲人……当真给老百姓建房子!?”几个渔民都瞪大了眼睛,这个消息简直令人难以置信。

“也不是全部……只有迁了新村的老百姓才能住澳洲房子。而且也不是白住,这些房子都是从澳洲人手里借钱买来的,二十年还清,而且还要给澳洲人做工。”易戴三如实相告。

“哼,就是,哪有那么好心的……还让你白住?”

“做工还钱那都是天经地义啊!要是能住上这么好的房子……我也去投髡贼!”

“傻啦!?还敢叫髡贼!?”

渔民们讨论着,却见那艘带着两个水车的怪船,似乎从一艘小艇上接了什么人之后,向这边逼了过来,大家顿时一阵紧张。怪船愈来愈近,还能听到它发出奇怪而尖锐的轰响,甲板上站满了澳洲水师的兵勇,都拿着传说中的澳洲火铳,模样很是严肃,另外……竟然还有女人!虽然穿着灰色的衣服戴着大大的头盔,可那身段一看便知是女人。

嗖——阳光下飞过来一个黑乎乎的东西,是条缆绳。水兵喊道:“系在船头!”

渔民们七手八脚地把缆绳系在了船头,知道这是澳洲人要带他们进寨了,顿时松了一口气。不过很快,他们发现澳洲人并没有把他们拖到码头上,而是向北航行而去。渔民们顿时又是一阵紧张,这澳洲人该不会要把自己给沉了海吧?不过很快答案就清楚了,在小岛的东侧大家发现了一处小茅屋,岸上已经有些人在等着。大伙顿时明白了——澳洲人不让自己进寨,而是住在这里。

怪船停在了礁石之外,那个穿着澳洲号衣的女子和几个水师兵勇来到的小船上,渔民们紧张地看着他们,不知所措。

“靠岸。”田雨薏的命令言简意赅。

小船轻轻触到了水面下的沙滩,大家纷纷下船齐力把船推上岸。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易戴三仔细打量着这座茅草屋,发现还有一个小院子,不过是用一些木楔在地上围起来的,周围站着穿着灰衣蓝裤的澳洲兵,和他在崖州见到的那些澳洲兵一模一样。澳洲人在崖州的所作所为,易戴三心里还是很清楚的,心里也安定了下来。反正跟着其他几个人在这海岛上混也回不了家,搞不好还要葬身鱼腹,那就干脆跟着澳洲人了!自己已经投了一次髡,也不在乎再投一次。

“所有人,在沙滩上列队,站成一排!”田雨薏挥了一下手,所有海兵都驱前一步,这份威严的气场让渔民们不得不乖乖地而且迅速地按要求列队。

“哪个是崖州的?”

“我我!”易戴三急忙举手,想起在崖州时学到的澳洲人的规矩,又补了一句,“到!”

“净化过吗?”

“我……”

“问你话呢!?”

“姑娘……不净化行么……”易戴三恳求着。

“你可以比其他人少几项……你负责告诉其他人什么叫‘净化’,别大惊小怪的。另外你在这里当翻译,告诉他们,我问的所有的问题都要如实的回答,明白吗!?”田雨薏严肃地说道。

“是……是……”易戴三垂头丧气,但只能应下。

从荒岛上带回几个渔民当工人,这算不得什么大事但还是要严肃对待,尤其是……谁也不能保证他们身上没有传染病比如疟疾之类。所以,每个人无一例外地被爆了菊,进行了各种检查,服下了几种药有的还要饭后吃,身上也涂了一些药,然后所有人都剃了头发,纵然一些人哭爹喊娘也没有用。易戴三作为“过来人”只能好言相劝,这是给澳洲人做工的规矩,忍忍吧……最后每个人都得到了一件衣服,是劳工队从自己的备用衣服里凑出来的,长袖长裤加一顶草帽。在这光照强烈的海岛上,纵然是炎热万分也是不能赤膊上阵的,非晒伤不可。当然,新衣服此刻还不能换,海兵们又驱赶着渔民们向主营区走去,不过并不入营而是在一处竹木搭建的高脚屋旁等待着。易戴三看到几个澳洲水勇正在往里面提水,再仔细一看,这屋子看上去其貌不扬却是石头底座,结实的很。

“好了,你们进去洗澡,听从里面管理人员的安排。洗完澡后换上新衣服,在浴室前列队!”田雨薏命令完了,海兵们便赶羊一样把渔民们轰进了浴室。

已经初步成型的综合办公室里,齐楚秦透过还未安装墙板而露出的框架缝隙看着这一幕,吐槽着:“我是给姑娘们修的浴室,怎么让他们捷足先登了……”

“一会他们洗完了找战士们好好刷刷不就完了……”聂义峰坐在藤椅上,大口大口喝着井水冰镇出来的凉茶,打了个嗝,突然想起了什么扭头看着陈亮,“对了……嗯……这些人的洗澡水……还用送去蒸馏么?”

“滚!你不怕病菌滋生啊!?你要愿意,专门给你一个池子,给你喝!”陈亮没好气地哼了一声。

聂义峰嘿嘿嘿的傻笑,来到门口——其实根本没有门,还只是木头钉出来的门框而已——他看着已经初见风貌的主营区,长长叹了一口气:“齐老师可以啊,三天功夫,成型了!”

“几个水泥基座的还要等一下,石垒基座的这个星期就可以上房顶和门板了,晚上住还得是临时帐篷,这地方有时候会下对流雨,突然来顿大雨给你劈头盖脸的一浇。”齐楚秦笑骂着,“你们出去玩了一圈可是躲了清闲,这几天可把我们几个累坏了。”

“谁说我们躲清闲了,旧时空的海图和本时空的实际有多大出入,你不需要去实地看看啊?”陈亮反驳道。

正说着话,张琪进来了,脸上是难得的笑容:“哟,老聂老陈回来啦?”

“回来啦!”大家相互握了握手。

齐楚秦哭丧着脸:“唉……十分抱歉……本来这个浴室是打算让你们女孩子先用的,结果……让老聂带回来的渔民给抢了头彩了。”

“没关系!”张琪心里还是有些膈应,不过脸上依然露出众生皆平等的正义表情。她习惯性的掐了一下腰,齐楚秦眼睛瞬间就直了,聂义峰和陈亮急忙装模作样地看着屋子外面热火朝天搞建设的场面。张琪似乎是脑子突然断片了,琢磨了好一会才想起来她来做什么,“新来的那些渔民,吃饭怎么办?你们把人带回来了,总不能我们吃肉他们喝汤吧?”

齐楚秦急忙收回快掉出来的眼珠子,清了清嗓子,作为“岸上的老大”,这当然是他的分管范围:“和我们一样,吃非重体力劳动伙食,让我单独给他们熬个清汤寡水我还嫌麻烦呢!”

水泥建造的淡水收集池还不能投入使用,所以现在海水蒸馏池产出的淡水直接汇入木桶里,反正有的是大大小小的木桶。蒸馏水加上井水,经过日光的曝晒已经带有些许暖意,这些水加上临高造肥皂,十几个海兵拿擦甲板的毛刷子狠狠地把这些不知道首长从哪捞回来的渔民给刷的哭爹喊娘。而那些难以用语言形容的污水被直接沿着导水管排走,这些水还是没必要节约的……易戴三这已经是第二次被净化了,经历过疟疾战争自然不需要被爆菊,但是这大毛刷子的各项伺候一样没跑,全身上下被搓的通红还有些隐隐作痛。擦干了水换好了衣服,他狼狈地走出浴室,站在沙滩上,小心地左看看右看看。

“哎,这下精神多了。”聂义峰走了过来,易戴三急忙鞠躬。

渔民们就像过了水的临高烤乳猪似的,一个红通通地出来了,劳工装穿在他们单薄的身上有些不伦不类。聂义峰看着他们,清了清嗓子提醒渔民们注意,看到大家都望着自己才开口:“好,洗完澡,都很精神了。从现在起,你们就是我们渔业队的成员,嗯……易戴三,你来做组长!我说话算话,三个月的工期满,我亲自带你们回琼州。不过……你们首先要在你们的住处——就是海边那所茅草屋,进行七天的隔离。隔离期间,不得擅自离开茅草屋,无聊了可以在院子里转转。你们的伙食和我们一样,每天早午晚三顿饭都会给你们送去。有任何问题或者需要就向卫兵报告,严禁擅自行动!隔离期满后,你们就继续住在那里,每天晚上渔业队会通知你们第二天的工作。”

“还有……”张琪一边说话一边走了过来,渔民们都瞪大了眼睛,看这气势,这是个澳洲女人啊!张琪扫视了一眼渔民们,背着手不怒自威,“大家务必遵守岛上的卫生规定!不得随地大小便,不得随地吐痰,有任何不适马上打报告!都明白了吗?”

“明白明白……”渔民们纷纷点头。

“好了,韩冬……人我就交给你了!”聂义峰向等在身后的韩冬一挥手,便和张琪去巡视营地了。

老套路,自我介绍,互相认识,宣布纪律,韩冬把训新兵的那一套用在了这里。易戴三自然知道澳洲人治军极严,小声告诫其他人听什么做什么,照着做就行了。一行人终于回到了茅草屋,院子里摆了一口大木桶,远远地就能闻到香气扑鼻。海兵们指挥这些新劳工站好队,挨个领取饭盒餐具,挨个打饭,然后围坐在木桶旁边呲溜呲溜地吃了起来。大家在困于荒岛的这几个月,每天就是烤鱼、野果、野菜,甚至有时候只能吃生鱼,螃蟹也是扒开了生着吃。现在端着除了卖相不太好,又香又鲜的米线糊糊,每个人都忍不住多喝了两碗。可惜的是每个人最多两碗,再多就不行了,炊事兵说饿久了不能多喝,反正每天都有,就怕喝不够……

“要解手就去屋后的木箱,屎尿上盖上土,土就在木箱旁边堆着。如果发现谁没盖土,全体受罚饿一顿饭,听明白没有!?”韩冬喊着,也不管大家还在吃着黏糊糊的米线糊糊。不过饿坏了的人们也顾不上联想了,一边应着一边呲溜呲溜把木碗刮了个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