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反围剿(三)
临高启明外传 | 聂义峰 | 约 6166 字 | 编辑本页
明军牛逼轰轰的效率再次刷新了习惯了按分钟和秒计算时间的伏波军的三观——祭旗之后全军整整严阵以待了三天!然鹅……明军似乎忘记了他们来到海南岛是要干什么,又没动静了。伏波军各部队,无论是新兵还是老兵都士气高昂,急迫的等待着明军的进攻。而与此同时,所有特侦队除了远在三亚的小队,全部出动,在整个澄迈和琼山境内活动,捕捉探子同时刺探情报开战争迷雾。来自临高的新一批增援也在昨天赶到了——由一批枪法好的元老组成的狙击队,装备的全是旧时空的枪械,什么莫辛纳甘、雷明顿 700、SKS 之类。两辆 212 吉普加装了机枪,加入了摩托化步兵,隐蔽在集结区里。海军舰队同时送来了最后一批弹药和物资,随后就在海边展开了巡逻。一个 037 战列艇中队和一个快速特务艇中队加入到了澄迈海军特混舰队序列,因为特侦队报告,发现明军中有大量的疍民,这群水性极好的亡命之徒唯一的作用,就是对海军舰队发动奇袭。所以,海军决定,用打字机来对付他们。总之,伏波军已经完全准备完毕,坐等明军前来送人头。
1630 年 7 月 3 日,在这个时空已经偏离既定路线的历史中,扮演了一个重要的角色。这一天早上,起床号声变了味,不再是那悠扬回荡的舒畅号音,而是急促的、尖锐的的号音,这是战斗的号角。
终于来了!聂义峰一边戴着头盔,把做工还有点坑爹的颌托戴正,收紧带子,使劲晃了晃脑袋,头盔很牢固。印着罗马字母“III”的盔徽,像一面盾牌一样戳在头盔的正面,在朝阳下闪着光。各排迅速集合完毕,接着食堂开始供应早餐和热水,战士们乱中有序地分批进餐和洗漱,然后一批批地进入各自阵地,安安静静地等待着。军士长们再次一个战士一个战士的检查装具,头盔或者 Y 型带佩戴不合规范的战士马上调整,同时清点每一个人的弹药和武器。一切都是按照演练过无数次的流程进行,好像这不是打仗,只是一次日常的演习。一身迷彩服的元老狙击队已经携带无线电登上了几处瞭望塔,黑洞洞的枪口已经指向了远方。
明军终于在今天早上出动了,可真是不容易啊……两万大军浩浩荡荡从琼山各处营寨杀出,气势汹汹地向澄迈扑来。当然,明军不知道的是,他们周围有三四支高倍望远镜监视着他们,天空中,最近老是在此盘旋的那只怪鸟又出现了,跟着大军缓缓飞着。各处报警电报飞似的发往澄迈大营,几处阵地全部枕戈待旦。准备战斗的命令发出了一条又一条,然后……然后,大家又再次被明军的磨蹭刷新了三观……眼见都过了中午了,无论是澄迈南的前哨阵地,还是海边的主阵地,连一个明军的士兵都没看见……于是,何鸣干脆在中午解除了警报,让全军休息。现在可是七月,大中午头的趴在阵地上,别明军没看见自己先中暑了,那可就成笑话了。
“哎呀,明军几乎可以当做‘四快一慢’的反面教材了……”聂义峰安排好阵地上的值班哨兵后,让战士们到土堤下藏兵洞乘凉避暑。他摘下头盔,头上全是汗水,心里已经把明军大将问候了千百遍,“一个个都知道‘兵贵神速’,合着你们特么就是这么神速法!?”
直到下午四点左右,才有新的消息传来——明军进抵石山,并在此设置了兵营和粮台,这个地点立刻标注在了暂二旅军官们的地图上。石山已经进入了澄迈县境内,差不多在澄迈县城和琼山县城的中间点附近,各相距十几公里……合着走了快一整天了,才到这里!元老军官们都怀疑这些明军到底是不是来打仗的……不过很快,他们就确定明军是来打仗的了。无线电传回了最新的消息,特侦队和明军交火了。
也许是老天故意和穿越集团开了个玩笑,事情在此发生了戏剧性的变化。特侦队对一支疑似为明军侦察队的骑兵发动了攻击,然而实际上这是明军先头部队的探路斥候,枪声一下子就捅了马蜂窝,引来了漫山遍野的明军部队。特侦队一看不妙,稍一阻击便赶紧开溜。这场有点黑色幽默的战斗引起了一系列连锁反应,导致原本都要在石山扎营的明军骤然加速,浩浩荡荡的向澄迈县城冲来。一路上,按照“敌进我退,诱敌深入”的原则,特侦队和轻步兵对明军的先锋进行了持续的骚扰并做出了一触即溃的模样,一路挑逗着明军向前哨阵地撤退。然后,作为“示弱骄敌”的一部分,在特侦队的掩护下,第三营特遣队佯装溃败,撤出了前哨阵地,同时解除了对澄迈县城的包围。民兵和炮兵先行撤离,最后是第一营的轻步兵连、第三营的轻步兵连和前来接应的第五营的轻步兵连。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再次发生了一个戏剧性的变化。由于连级部队并未配备无线电,各连队之间依靠军号传达命令,受距离和环境干扰等影响,号令的传达上出现了偏差——接应特遣队撤出的第五营轻步兵连误将命令理解为“占领前哨阵地”,结果第三轻步兵连一个劲地往后退,第五轻步兵连却还在往里进,已经撤出的第一轻步兵连急忙调头返回接应,场面十分混乱。
“**!怎么搞的!?”何鸣只觉得头发都快把军帽掀起来了,放下望远镜大骂着。在这个节骨眼上出现这种低级失误会酿成大祸的,他四下看了看,“号兵!重新传达命令,轻步兵不要管建制迅速撤离前哨阵地!”,号兵不敢怠慢,专门又看了一眼号谱,然后昂着头嘀嘀哒嘀嘀嘀地吹了起来。
“司 令,我带人去接他们吧!”如今已经是轻步兵总监的卢峰,看着这混乱的一幕,已经坐不住了。
“不!人越多越乱!全体戒备!”何鸣大喊着,转身向无线电台喊道,“命令特侦队掩护!命令暂二旅严密监视隐蔽地域周围,做好遭遇战准备!”
终于,混乱的一幕结束了,差点闯祸的第五轻步兵连在前,第三轻步兵连居中,第一轻步兵连断后,三个连终于恢复了队形向主阵地疯跑,土堤上的人们都松了一口气。可就在这时,瞭望塔上突然传来喊声:“明军骑兵!明军骑兵!”
聂义峰举起望远镜,只见澄迈东头的路上,出现了飞奔的骑兵群,密密麻麻数不过来。紧跟其后的是密集的旗幡,漫山遍野都是跑动的人影,远远地看上去就像一大群黑压压的蚂蚁潮水一样涌来,这个壮观的场面只看得他心跳骤然加速。不止聂义峰,整个四连的战士们都紧张起来,手紧紧攥着步枪,似乎是不舒服,又换了一个握持的部位。明军终于露面了!聂义峰发现对方的骑兵指挥官还是很有头脑,他没有理会已经空无一人的前哨阵地,也没有去澄迈县城,而是直奔撤退中的轻步兵而来!主阵地上的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所有人都眼睁睁地看着轻步兵渐渐被骑兵追上。这个距离,主阵地爱莫能助,即使开炮也有很大概率打中自己人。
“快啊!快啊!”所有人都低声喊着,多么希望轻步兵此刻可以飞起来,但显然不可能。
“快看!他们展开方阵了!”
轻步兵们知道自己已经逃脱不了骑兵的追击,干脆也不跑了,立刻上了刺刀原地展开。第一轻步兵连迎着狂奔而来的明军骑兵站好,第五轻步兵连一分为二构成了左右两翼,而第三轻步兵连则面向主阵地站好,一个稍稍变形的抗骑兵方阵在短短几分钟内就组合好了,每一面都是三排战士,第一排战士单膝跪地,扶着步枪,刺刀斜指着前方,构成了骑兵最畏惧的刺刀林,而后两排战士平端着步枪,准备射击。也许是觉得第五连独自撑两翼太过单薄,一连和三连又各抽出一个排加强,但是人员还没到位,明军骑兵已经呼啸而至。
“打了!打了打了!”有人喊道。土堤上的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只见第一轻步兵连的阵线突然冒出了一排青烟,人们的叫喊伴着远处的枪声一起响了起来。
就像浪涛拍打在礁石上一样,向前猛冲的明军骑兵在弹雨下人仰马翻。后面的骑兵立刻左右散开,试图包抄两翼,但同样遭到了迎头痛击。林立的刺刀、步枪巨大的轰鸣声和烟雾,把战马吓得不轻,明军骑兵顿时陷入了混乱。而轻步兵们抓住机会连续射击,方阵外已经摔了几十具骑兵和马匹的尸体。明军骑兵显然被打懵了,一股脑的地退了回去,重新集结起来。也许是对到嘴的肥肉心有不甘,也许是因为惨重的伤亡而恼羞成怒,明军骑兵再次发动了冲锋,每个骑兵都全力纵马狂奔,直奔轻步兵的方阵而来。然而方阵边缘再次腾起一片烟雾,传来密集的枪声,大群的骑兵就好像突然被勒住了马腿一般,稀里哗啦地摔了一地,人马的哭喊和嘶鸣不绝于耳。这次失败的冲锋,彻底浇灭了明军骑兵的战斗意志,慌不择路地向东逃去。直到现在,憋了半天的炮兵终于开火了,突然的炮击把正全神贯注看着轻步兵 PK 骑兵的聂义峰吓了个哆嗦,一颗闪着红光的炮弹呼啸着越过轻步兵方阵的头顶,眨眼间就追上了溃逃中的明军骑兵,紧接着一声巨响,火光中弹片与钢珠四溅,地面上登时又是一片血肉横飞。
“三营掷弹兵连!出去接应!”何鸣命令道。
“是!”胡德林一边喊着,一边掏出手枪,举了起来,“掷弹兵连,集合!”
堡垒的大门打开了,胡德林指挥连队迅速组成了三个双列横队,喊着号子端着步枪向前推进,直到把轻步兵们挡在身后。不过明军骑兵显然已经在刚才的战斗中被彻底打没了战斗意志,并没有再发动进攻。胡德林指挥部队一点一点的后退,时刻警惕远处徘徊的骑兵的影子。
“打的漂亮!”
“轻步兵好样的!”
不知是谁起的头,土堤上的官兵们纷纷开始鼓掌、欢呼。事实证明,之前在高山岭被那个脾气火爆的“马疯子”恶训臭骂苦练骑兵对抗是卓有成效的。区区三百人的步兵,在数百骑兵的全力冲锋中,不但没有溃散,只凭借简单的方阵就几乎打的骑兵死伤过半,不能不说是一个奇迹。轻步兵那精准的射击,让只打过靶子的新兵们,对自己手中的元年式步枪有了新的、颠覆性的认识——他们中的很多人直到刚才的战斗前,还觉得手中的家伙不过就是没有火绳的鸟铳而已。
“嘿!嘿!嘿!干嘛呢干嘛呢!?”聂义峰哭笑不得地看到几个战士把枪摆在胸墙上,然后跪成一排向自己的步枪磕头。
“报告连长,我们在拜枪神!保佑我们战斗中也能和轻步兵一样,打的又快又准!”战士们很是虔诚。
“从来就没有神仙!能保佑你的不是神仙,而是你身上的技能!你们已经苦练了这么久,只要发挥出平时训练的水平,就能打出刚才那样的战斗!”聂义峰觉得,普及无神论价值观还是任重而道远啊!
一场由失误和混乱引发的步兵与骑兵的遭遇战,以伏波军轻步兵的大获全胜而告终。暂一旅主阵地已经全面戒备,等待着东方原野上出现的越来越密集的人群。
聂义峰举起望远镜,欣赏着正式露面的明军主力,心里感慨着:你们就是传说中的通话五分钟,充电两小时是吧?折腾了几个月,可算是来了……他的脑洞里突然钻出了《星河战队》里的前哨防御战的经典画面,接着又飘到了《祖鲁战争》哨所防御战的经典画面。浩浩荡荡的明军正如那密密麻麻的虫群和土著战士,填满了整个视野,只要没有树木、沟壑的地方都站满了黑压压的人群。数不尽的旗帜在风中呼呼的猎猎飘扬,铠甲碰撞的铿锵,士兵们的脚步声,犹如一股大潮正在汹涌的向这里涌来。夕阳下,铠甲和矛尖光芒闪闪,军鼓、号角声四起,伴随苍茫的暮色,带来一种难以言语的沉重感。穿越进入第三个年头了,从军 事组时期开始,元老们打过的最靠谱的仗就是剿匪战役,除此之外都是小规模的治安战,更有甚者就从来没有打过仗。而这次,将是穿越集团和这支崭新的伏波军第一次大规模的会战,每个人都从最理性的角度上分析出了不变的结论——明军这样的中古时代的军队是不可能胜过一支近代化军队的。但是,眼看着这支大军源源不断地涌来,直压迫地每个人的脸色都很凝重,甚至感觉到了眩晕。之前看的特侦队和航空兵传回的明军校阅的画面,和现在亲眼看到数万人的大军浩然而来,是完全不同的感受。这是一种令人窒息,令人大脑一片空白的震撼。
在伏波军厉兵秣马几个月后,会战的另一方明军,终于姗姗来迟,加入到了战场之中。随后,黑夜笼罩了即将成为战场的土地,也笼罩了即将展开厮杀的双方官兵。这一夜,海风阵阵一抚白天的燥热,好像是故意要让双方的官兵们好好休息,养精蓄锐一般。
不过伏波军野司前指里,灯火通明。帐篷外,两个士兵骑着两台自行车式发电机,正卖力地蹬着。帐篷内,被所有连以上军官塞得满满当当。
“明军的阵势大家已经看到了,好家伙,还真不少。”何鸣站在参谋们新制作的态势图前,向众元老和归化民军官讲着,“目前明军已经利用原来的前哨阵地,依托澄迈县城建立营寨。明军折腾了一整天,人困马乏,经过今晚的养精蓄锐,明天一定会发动猛攻的!我再次强调我们的计划,暂一旅要用坚决地抵抗,把明军牢牢钉在澄迈城下。暂二旅要以迅猛的穿插,直扑明军背后,断敌退路。第六步兵营为预备队,将在总攻中投入战斗。所以,朱鸣夏,你的担子很重。暂一旅用两个营不到 2000 人的部队在这里挡住明军两万人,为你们争取时间,所以你们的穿插动作必须迅猛而且隐蔽,目标就是明军的粮台所在地——石山!拿下石山后,要坚决守住!把明军堵死在澄迈县城!”
“放心吧,司 令!我们旅就是 113 师附体了!”朱鸣夏信心十足,“我给你打一个伏波军版本的‘穿插三所里’,瞧好吧!”
“游老虎!付三思!暂一旅的压力最大,各个责任区一定要落实到人!同时提醒你们,留足预备队!明天预计会展开白刃战,一旦进入白刃战敌人的兵力优势就很明显了,估计会伤亡很大,所以必须留足预备队!”何鸣严肃地看着满不在乎的游老虎和一脸严肃的付三思,一字一句地说道。
“司 令请放心!我和老游已经商议了,我们两个营老兵较多的连顶在最前面,以确保阵地不被突破!”付三思回答道。何鸣点了点头,看了看游老虎,游老虎也急忙一番保证。
“除了正面,侧翼也必须要重视,尤其是南侧凸角!明军兵力虽多,也不可能一股脑的全送上来冲锋,这样部队无法展。他只能以少数部队正面进攻同时尝试两翼包抄。在北侧敌人很难包抄,那里地形狭窄而且还有我们的海军炮火支援,迂回到大营的北面进攻就要落入海军和我们的双重炮火之下,腹背受敌。所以,最危险的地方,是南侧……这里对着官道,无遮无挡,明军可以直接对凸角发动进攻!所以,这里也必须重视!”何鸣在地图上圈出了棱堡最南侧的凸角,问道,“防守这里的是谁?”
“报告司 令,是聂义峰大尉指挥的三营第四步兵连!”游老虎说道。聂义峰知道下一步就是要给自己委以重任了,昂首挺胸。
何鸣打量了一下这个脸上带着伤疤的年轻的军官,笑了起来:“我要没记错,小聂脸上的疤,还是第一次反围剿的时候被虎蹲炮喷的,对吧?”
“是的,司 令,当时战斗激烈,没有注意到虎蹲炮就在眼前。”聂义峰也笑了起来。自己脸上的这道疤,就如同军功章一般,自己在新军初创时,并不是什么复转军人却被直接受命指挥掷弹兵排,很大原因就是因为在第一次反围剿中的表现。虽然不怎么善战,却在一群临阵脱逃的家伙映衬下无比英勇。
“我要没记错,当时你聂义峰还拿了个‘战斗英雄’称号,你们‘机尖组’还拿了个集体一等功,对吧?”何鸣的笑容慢慢变化着,大孙头和胡德林都会心一笑。
“是的,司 令!受之有愧!”聂义峰还是得表现的谦虚一点。
何鸣突然严肃起来:“所以,这次,这个最危险的、最重要的南部凸角交给你的连!必须像当年的行政区南防线一样!坚决不能让明军越雷池一步!”
“是!保证完成任务!”聂义峰喊道。
何鸣摇了摇头,加重了语气:“聂义峰同志,这里是侧翼!懂吗?全体伏波军的侧翼!如果明军突破了你的防线,那就会直接冲到炮兵和保障支队的眼前!就会把我们兜起来全部消灭!懂吗!?”
聂义峰脸色也凝重起来,就算是傻子也能明白这里面的利害关系。
“所以,一步都不能后退!坚决地顶住!”何鸣猛地一拍桌子,目光锐利地盯着聂义峰。
“放心吧,司 令!他们过不来!”聂义峰立正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