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维特学会

临高启明外传 | 聂义峰 | 约 4574 字 | 编辑本页

一三零枪击事件随着肇事者被“流放”南宝和对聂义峰不疼不痒的处罚而结束,警察总部获得授权对后续舆论进行规范,元老院常委会专门为此发布了一条公告,行文完全不是正规公文的风格,而是通俗易懂:“嘴碎不是病,碎起来没完要人命。”,元老们不是傻子,一看就明白什么意思,很快关于徐工两口子街头巷尾的谈论也停止了。张琪终于能回到她的新家,而不必再担心好事者也许并无恶意但真的无比刺耳的笑声。不过她想了想,决定和徐工一起回红牌——百仞总医院有给新军培训战场救护的任务,于是马袅这边干脆就让张琪去了,人家是新婚燕尔也算成人之美,顺带这算是彻底出去躲躲风头。

不过,在这个农历春节将至的时刻,喧闹之下实则暗流涌动。在第二次大会上落败的啤酒馆党人正在收拾羽翼,串联各路牛鬼蛇神,暗暗计划着下一次行动。成功上位的法学俱乐部则在积极投身一系列立法工作,以将第二次全体大会的既成事实以法律形式巩固下来。而《社团法》的颁布,立刻引起了一阵建社团的风潮,还不到年三十,就有包括“临高妇联”、“土著权益保护协会”、“食为天社团”、“次元之门社团”、“**俱乐部”等等大大小小七八个社团在执委会备案,有的规模庞大有二三十人,有的规模可怜巴巴只有一个人,总之,趁着这股新鲜劲,人人都在找“组织”……其中,有一个叫“萨维特学会”的社团,成员不多,主要活动为“对本时空历史及未来蝴蝶效应的研究”,是一个纯学术性的组织。

红牌卫戍区,海军步兵机动中队的中队部里,聚了四五个人,都是元老们,有坐在椅子上的,有倚在桌子上的,有坐在床上的,有干脆席地而坐的。大家有说有笑,气氛很是轻松,徐工被大家簇拥着,煞有介事地如同领袖一般。

“徐工,咋不见嫂子呢?你还睡单人床啊?”一个人开玩笑道。

“她是来执行任务的,又不是当压寨夫人,她的宿舍在女兵队那边。”徐工脸上很是正义,“再说了,距离产生美,平时各忙各的,周末一起回百仞过周末,多好!”

“哎哟,可真够小布尔乔亚的。”大家哄笑。

徐工跟着笑了会,咳嗽了一下,大家渐渐静了下来。

“那咱们也不整那些场面话,咱们‘萨维特学会’第一次全体会议,就是要讨论我们的纲领、任务、目标。现在咱们拢共才五个人,所以现阶段我们不设立专门的领导机构,我们每个人都是萨维特学会的全权代表。由于会议时间有限,我们必须在今天确立大致纲领,以后的补充会议会以电话的形式通知大家。另外为了保密起见,现阶段我们任何秘密会议,都不留下纸质资料,所以这次会议没有会议记录,大家脑子里知道就可以了。”徐工说道,周围的人纷纷点头。

“那我们首先说明,‘萨维特’的意义,取自俄语 совет,这个词汇其实大家很熟悉——苏维埃!”

众人恍然大悟。

“为了避免引起元老们的注意,我使用俄语原音,不变音直接音译过来。这个词的汉语意思是‘人民代表大会’,这也是我们最终的奋斗目标,当然,也许你我有生之年看不到了。”

“有创意,不过为啥音译差别会这么大?”

“我也不知道……好了,不要跑题,这也只是临时的,等到我们不需要这块遮羞布了,我们也会把‘共产主义’的大旗高高的立起来!”徐工一挥手。

“不过这旗帜不好立,搞不好是立靶子。”有人说道。

“是的,我认为目前的困难主要有三点。第一点:现阶段明王朝,特别是临高的生产力水平极其低下,还停留在以租佃制为基础小农经济水平。至于所谓的‘明末资本主义萌芽’,我们知道那就是个笑话。而马列主义的观点,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现阶段,我们直接进行社会改造是不可能的,一是我们的力量不够,二是社会客观条件也不允许。”

“没错,我们不能犯杜雯的错误。”立刻有人补充道,“杜雯可以说是元老中最坚定的马列派之一了,连她的办公室里都摆着马克思、恩格斯、列宁、毛主席的画像。但是,她犯的错误就是,忽略经济基础一味试图修改上层建筑,比如盐场村和十三村地区,看似红火,实际本质还是拉一批打一批的套路,赶走了苟家和党那门,来了谭家和刘家。”

“没错,然后是第二点:穿越集团本身的局限性和反动性。我们的穿越集团是一锅大杂烩,里面什么东西都有,教皇和沙皇、梅特涅和基佐、法国的激进派和德国的警察,当然还有许多我们的同志以及修正主义、斯大林派,至于封建糟粕更是多的很!这次徐工的遭遇就是例子!所以,穿越集团虽然在实行社会改革、经济改革,但并改变不了元老院本质上的大资产阶级局限性和反动性。即使改革措施大量借鉴了旧时空社会主义革 命的方式,但本质上和杜雯一样,都是空有其表。”

“说的不错,就像我在芳草地教书,感觉很明显。芳草地的孩子哪个不是苦大仇深?元老院正是利用这一点,把他们改造成未来的新一批酷吏,而不是革 命者。当然,元老院害怕革 命者。”

“第三点,就是我们自己的局限性。我们虽然是带着共同的目标来到这个时空,走到一起。但我们的人数,就反应出了我们的力量是弱小的,甚至可以说是不值得一提的。正如前面所说,为了改造环境,我们就不得不适应环境,而适应环境就必然会向现实的反动性妥协,而一旦妥协,就有两条路——坚持理想,改造世界。或者走上修正主义道路,甚至彻彻底底倒向对立面。这对我们来说,将是比前两条更严苛的考验,我们能不能做到?”

“当然能!”

“这个问题不能着急回答,**一大出了周佛海、陈公博,张国焘好歹还和国民党斗了十几年呢!”

“就像关于杜女王的那个笑话,马千瞩问她‘愿不愿意为了理想信念而牺牲?’,她怎么回答的?说‘会培养一大批愿意为了理想信念而牺牲的人’,这个斯派分子!”

徐工插话道:“这个问题我们必须严肃而坦然的面对,因为现阶段来说,我们向元老院的反动势力妥协是必然的。因为首先我们要明确一点,就现阶段而言,无论是激进派还是警察,还是杜雯之流还是我们,离开元老院我们将什么都不是。元老院掌管着入侵到这个时空的最先进的生产力,因此改造社会唯一的希望就是利用元老院的力量。我们自己单拉出来,根本没有可能。”

“说的没错。”

“所以呢?我们就得联合元老院内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有人站了起来,攥着拳头。

“走议会斗争路线?”

“我同意!现阶段的社会情况,没有实现无产阶级暴力革 命的可能,因为连革 命目标都还没诞生呢!”

“所以,在本时空,我们势必要走毛主席的路子,农村包围城市,但是我们的目标是改造农村,将大量无地少地的农民直接改造为工人阶级,将经营性地主直接向集约化农场转变,而对租佃制地主要毫不留情地消灭。这样,我们跟元老院的目标也基本一致。”

“联合一切能联合的力量,说起来容易,但是元老院的一大局限性就是根本没有联合一说。”

“正是因为元老院内部不是铁板一块,我们才有了联合的可能。从这次一三零事件就可以看出,不是所有人都妄图复辟封建杂碎。”

“他们是怕下一个轮到他们自己!”

“没错,所以我们从中可以找到合适的盟友。”

“就目前来说,盟友首先是杜雯之类。土著权益保护也可联合。还有广泛意义上的左派,例如总工会。”

“总工会不过是满足一些人官僚欲的秀场。”

“可是如果我们自己单独干,我们根本没有那个力量,也不掌握任何资源。”

“总之,我们要联合并利用所有有利于我们事业的因素。其实我们的朋友有很多,解放妇女,有杜雯已经打下了一定的基础。工人待遇,有总工会。解放农民,有天地会。土著权益和教育,有土著协会和芳草地。新军,徐工就在这。”

徐工点点头:“所以,虽然我们的力量还很弱小,但实际上我们的资源很多。但如果想利用这些资源,我们首先要提高自己的水平。我们中有新军、老师、工程师和技术员,我们必须首先成为我们各自领域的佼佼者,才可以带动周围的人一起改变。”

“那不又成了精英政治了?”

“不,精英政治是只允许少部分人成为精英,而打压大部分人。我们是要尽可能扩大影响,改变更多的人。我们需要的是无产阶级,不是流氓无产者!”

“那既然我们有联合的,那就必然有反对的。”

“是的,简单来说,我们目前的主要政治敌人有两部分——新军中的少壮派,和分头单良的啤酒馆党徒。”徐工竖起两根手指头,做了个手势,“首先,新军中的少壮派,特别是陆军少壮派,普遍是法西斯主义者,与我们是水火的关系。我们要同他们进行毫不妥协的斗争,坚决反对新军的军阀化!如果少壮派得势,穿越集团将会变成一个旧日本帝国式的国家,这是绝对不允许的!第二,就是啤酒馆党徒,可以说他们是元老院反动本质的主要载体和集中体现!他们试图把穿越国变成腐朽愚昧的明清这样的封建王朝。这同样是绝对不允许的!除了他们之外,元老院里所有政治力量我们都需要联合,包括北美普世派。”

“这些资本主义的杂碎也需要联合?”

“我也同意,既然我们要走议会斗争,最终实现无产阶级政权,那就必须尽一切可能做大我们的基本盘,并尽可能多的联合有利于我们的力量!”

徐工点点头,满怀豪情的站起来:“没错,同志们,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在这个时空,建立一个英特纳雄耐尔的世界!”

当太阳西下的时候,萨维特学会通过了一个相对完整的简要纲领,只是口头达成,不作任何书面记录:

一、五年之内,以“萨维特学会”为名进行公开活动。

二、五年之后,将公开以“共 产 党”之名成为政党,具体党名将由届时召开的萨维特学会第一次全国代表大会议定。

三、萨维特学会必须紧密地与劳工、佃农、经营性地主团结在一起,并最终将其无产阶级政治力量。

四、通过扩大无产阶级政治力量,最终促成元老院政治改革,实现布尔什维克政权。

五、要同法西斯主义、军国主义、泛自由主义、官僚主义、封建主义做坚决的斗争。

六、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左翼及中间派。

七、积极发展、严格考察,壮大学会自身,为政党化打基础。积极提高自身素质,成为各自领域佼佼者。

八、学会不设徽标,实现政党化后将公开使用镰刀锤子标志。

夕阳透过玻璃窗映照进来,照在每一个张红红的脸上,分不清是激动还是太阳的色彩。屋子里的人都站了起来,手叠在一起,互相鼓劲。

“来,同志们,唱个歌子——起来饥寒交迫旳奴隶……”

起来全世界受苦的人

满脸的热血已经沸腾

要为真理而斗争

把旧世界打个落花流水

奴隶们起来起来

不早说我们一无所有

我们要做全天下的主人

……

1630 年 2 月 11 日,大年三十。在红牌卫戍区海军步兵机动中队的中队部,在几个旧时空的大学生和青年党员的歌声中,本时空的第一个马克思主义小组诞生了。

小小的会议在歌声中结束,参会的人员临时住在军营的空仓库里睡地铺,大家说这样的条件才有革 命初创的感觉。张琪给大家准备了几条军被,大家在仓库席地而坐,吃着草地干粮又促膝而谈到了深夜,这才纷纷睡去。张琪被徐工牵着手,回到中队部,她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你真的要这样吗?第二次大会,《共同纲领》说了,对元老分裂的处罚。”张琪小声说。

“他们欺负我老婆,我就革他们的命!”徐工比划了一下剪刀手,嘿嘿一笑,一把就把妻子拉进怀里上下其手。

“你别闹……”

“放心,我们不会触碰《共同纲领》,但我们会让有些人从此再也没有安生觉!”徐工一脸坏笑,吻着妻子,“我绝不会放过那些欺负你的人!”

张琪在徐工的火热中渐渐融化,任其摆布。在即将攀上高峰的时候,她颤抖着娇嗔,“老公,我相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