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图基地(六)
临高启明外传 | 聂义峰 | 约 4764 字 | 编辑本页
许延亮新官上任,马上就开始煽风点火。首先是各个部门汇报目前的工作情况,重头是工程队,保障分队的几个组也各自进行了汇报。聂义峰抓住时机,提出了优先完工仓库,以把沙滩堆放的物资全部储存起来,这样他就可以把晾在沙滩上的一个排撤回来,加强基地防卫。他原本以为自己的理由很充分,结果发现每个组的要求都包含着他们优先的正当性——卫生组要求优先修建医护所,以更好的开展医疗服务。同时还要求把简易澡堂完工,提高卫生条件。炊事班要求修建一处煤气冷窖,以便储存炎热季节无法长期保存的食材。至于工程队自己计划干的活就更多了,多点同时在施工。
显而易见,第一次开分矿,穿越集团严重高估了自己的生产力水平,低估了恶劣环境对劳动效率的制约。而且,没有完整计划和统筹实施的弊端也出现了,工程四处开花,总体却进展缓慢。许延亮对此早有准备,甚至他还有点高兴,每一项问题都是一个机遇,如果都能顺利解决……长远来说可比劝降海盗八十艘船来的有意义。这些经验教训,都可以为以后大规模开分矿所借鉴。
“同志们所说都有道理,我谈一下我的看法。首先,要明确我们来这的目的,就是建设百图前进基地。这是我们最主要的目标,所以,工程队的施工项目都不能停。其他组的要求,暂时我们只能互相配合将就一下,基建阶段当然无法面面俱到,这只是暂时的问题。但是海军步兵连的意见,必须重视,安全无小事。我同意聂连长的意见,不要觉得我们消灭了临高的土匪,就不把儋州的土匪放在眼里。沙滩堆场孤悬在外,即给土匪提供了极有价值的攻击目标,又分散了我们自己的力量。所以,我要求工程队,克服困难,尽快将仓库完成。”许延亮作为一号大老板,最后拍板。
于是工程队专门抽掉了力量,加紧对原百图船厂遗留的建筑进行整修。张琪又向许延亮游说了半天,终于也同意把简易澡堂也同时完工。毕竟对于女孩子来讲,每天都出一身臭汗,连续这么多天不洗澡,这事简直和要命差不多。在林村的时候,隔三差五还能到河里洗个澡游个泳呢……而百图村偏偏没有河。
随着附近几个村子壮劳力的加入,海军步兵已经不需要再去日常派工了,只是紧张的时刻偶尔帮个忙。这下聂义峰打算恢复一**能训练,毕竟按照设想,海军步兵首先是个“步兵”,就是一步一步走出来的兵。没有体能,其他的都是扯淡——自从軍事组开始,从一个二百斤浮肿的胖子变成了今天一个一百七十斤精壮的汉子,聂义峰深深中了“体能万能论”的毒。来到百图基地,虽然自己盯得紧,几个班排长还有军士长也很勤快,但毕竟暂停了训练,不可避免的有些懈怠。比如沉浸在爱情中,已经有点玩忽职守意思的徐工。但是自己不但有妹子,而且已经算是事实夫妻,他实在是无法对徐工说什么……只好自己多干点活了。
体能训练,最常用的方式之一,就是万年不变的武装行军。步枪、掷弹筒、弹药箱全部扛上,整队完毕,大门就打开了,聂义峰打头,军士长韩冬压阵,全连四人一排拉开纵队鱼贯而出,沿着崎岖的山路快步行军——因为已经暂停了很长时间训练,头几次算是恢复适应,只要求大家列队走,不要求时间。从地图上看,由基地大门出发沿着山路一路向西南,抵达通往儋州的岔路口刚好五公里多一些。一个来回,就全当十公里行军训练了。
作为穿越集团军鼓、军笛和军号的大弟子,韩冬已经把全连的鼓号手训练的在整个新军出类拔萃——当然这只是相对而言,整个新军所有的鼓号手还只能敲一些比较简单的节奏。韩冬本人也随身携带一把小军号和一支笛子,无他,他很喜欢这种全身澄黄发亮的澳洲喇叭,也很喜欢澳洲军那节奏鲜明的笛曲。在笛声和小军鼓那合奏下,全连踩着鼓点,以标准的每分钟 112 步、每步 75 公分齐步向前,如同阅兵一样。澳洲军队军纪之严格是超乎想象的,士兵的每一个动作、每一处细节都超乎想象,当初还是教导营掷弹兵排的时候,韩冬就吃过无数苦头。
聂义峰和徐工登上一处岩石,回头看着从眼下列队经过的连队。精气神还算不错,之前队列训练和纪律灌输还算严格,队伍中没有交头接耳,当然有几个人踩错了步子,稍一提醒立刻就换回来了。每个人的装束都还合规,大包小包按照左生活右战斗一挂,再把 Y 型带一扎,很是那么回事。随着贸易据点运来的牛越来越多,新军的各类皮质用品质量也越来越好了。Y 型带也和最初的那版不一样,进行了修型,更加舒适。一身黑军装,戴着船形帽,踩着短布靴,扛着米尼步枪——这种混搭风有一种无形的喜感。
走在最前面的是三个轻步兵,每个排都有一个直接听命于排长的轻步兵,以随时猎杀不同的目标,行军时他们作为尖兵走在最前面。排属轻步兵不是固定的,只有每次射击考核,200 米立姿无依托射击全身靶和 200 米跪姿有依托射击半身靶,两项命中率都不低于 80%才有资格入选,成绩最优的前三者胜出。而为了培养荣誉感,同时也为了区分陆军轻步兵,海军步兵的排属轻步兵领章和所有海军步兵一样,都是镶蓝边的红领章,但是在左臂,则多了一个金色盾形臂章,内书“枪王”二字。入选排属轻步兵,就可以十分嘚瑟地把臂章挂到军装左臂上,吃饭可凭臂章多领一条鱼。而一旦落选,则就要亲手把臂章交给新当选的人——这是聂义峰和徐工一起商量出来的制度,以带动训练积极性,确实卓有成效。几次实弹射击,每次排属轻步兵都要换人。开始的时候,入选的人得意忘形,疏忽懈怠,很快就被后来者居上。而后来者,往往重蹈覆辙,被后后来者拿下。一来二去,竟然形成了一股激烈的竞争风潮。如果不是实弹射击机会太少,聂义峰有信心把全连都训练成神枪手。
三个步枪排都已经走过,最后是火力支援排。聂义峰和徐工互相交流了一下,徐工跟着火力排,和韩冬一起压阵,聂义峰向连旗方向跑去。跑没两步,前面的队伍突然停了下来,鼓声也停止了。熊二提着步枪,急冲冲地跑了过来,持枪敬了个礼:“连长,有情况!”
“部队停止前进,路边隐蔽!”聂义峰立刻命令道。至于为什么要路边隐蔽,完全是战争片看多了被洗脑后的第一反应。他向熊二打了个手势,向前面疾跑而去。
三个轻步兵已经在路边各自占据了掩体,或依托树干灌木,或贴在石头上。聂义峰猫着腰跑过来,直接来到最前面:“什么情况?”
“刚才大约有一支五十人的队伍从前面横穿了道路,往上山的方向,有兵器。”一排的轻步兵,是当初熊二从海兵连带来的一名上等兵,现在已经是下士了。
“是明军吗?”聂义峰问。
“不像,有可能是土匪。”下士回答。
“发现我们了吗?”聂义峰看了看四周寂静的山林,在这个瞬间忽然有了一种中了土匪埋伏的感觉。
“没有,我们先发现的他们。”下士很肯定的摇摇头。
徐工猫着腰摸了上来,后面几米干脆低姿匍匐爬了过来:“什么情况?”
“一支五十人规模的土匪,上山去了。”聂义峰让自己紧贴在一棵粗大的树,往腰间摸了摸,找到了新配发的布质地图袋。打开地图,聂义峰马上看到了标注的红色行军路线和终点。看了看手表,根据行军时间进行预估,又用等高线和周围的地形对应了一下,判断出了自己的图上位置。
徐工看着聂义峰皱着眉头看地图,也好奇地凑上去瞥了两眼。徐工还没有参加过军官培训,这地图在他眼里如同天书一般。其实聂义峰也不过是打肿脸充胖子,军政学校里碎片化的军官培训,只能学其形,如果不是高中时地理课没怎么睡觉,他看地图也是两眼一抹黑。
“现在的情况是,这股土匪似乎是冲着沙岭村去的。”聂义峰收起地图,看了看徐工,说着自己判断的情况,“沙岭村和儋州的土匪关系暧昧,八成又是来换粮的。”
“这帮该死的地主阶级。”徐工气呼呼地说道,“剿匪费那么大劲,他们可倒好……”
“也正常……这里远离临高中心地区,我们的影响力不大,但是儋州的土匪却经常过来。为了自保,这里的村寨和土匪都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聂义峰说。
沙岭村有聊胜于无的寨防,民兵战斗力也不弱。但问题是,随着百图基地的用工,包括民兵排在内,很多青壮劳力都不在村子里。聂义峰说了好多次,派工不要抽调民兵排的人员,但是头人根本不听。民兵排的人本来就是村里最边缘的家室,属于那种死了都没人埋的角色,头人只肯让他们外出——如果沙岭村民兵排三十人全在,这区区五十人的土匪肯定不敢图谋不轨。但现在,就难说了,更何况已经对他们与土匪的交易进行了批评,如果土匪要粮村子不肯,那……
聂义峰心里有了主意:“路路畅通!”
“干嘛?”徐工明白这是要动杀机了。
“二排长负伤休养,你去带二排。”
“好嘞!”
“熊二!”
“到!”
“带领你的排上山,追上土匪!”
“是!”
“命令二排、三排,在一排左右展开,火力排跟进!派战士马上回基地报告情况,做好救治伤病员的准备!”
各排立即行动,拉开三个扇面组成一个三角阵,轻步兵在前,步兵的散兵线紧随其后,所有人已经完成了装填,并放上了火帽,小心翼翼地合上击锤。这样防止树枝挂到扳机上意外走火,同时一旦需要射击,只需要打开击锤,马上就能开火。聂义峰有点后悔来百图基地前没有带配发的 54 式或格洛克,手里只有单打一的德林杰手枪。当时考虑到百图基地条件不好,娇贵的现代手枪难以满足保养条件,一时忽略了可能存在的战斗。看了看周围的战士们,不禁心安了一下,这是一百支元年式步枪,要是连五十个土匪都打不过,那他直接跳海自我了断算了。
想到这里,聂义峰突然又心虚起来,自己这算什么呢?擅自调动部队?自己好歹是百图基地的軍事指挥员,这点权利应该也有吧。不过自己这样出击了,会产生什么后果?土匪会不会对沙岭村进行报复?正面硬刚,别说五十土匪,就是来五百最穷凶极恶的土匪,聂义峰也有把握用这一个连把他们干掉。可是土匪如果玩飘忽不定,自己恐怕就要焦头烂额了。而且这里离儋州如此之近,如果贸然出击,会不会产生连锁反应。穿越集团目前的政治方针是不与大明政权直接冲突,如果自己打了,会不会引起儋州明军的注意?但是转念一想,既然选择百图村为前进基地,为琼南远征积蓄力量,同时对琼西进行渗透,那就绝不可能允许这里有土匪的存在!
“打!而且要一个不留!”聂义峰下定了决心。
沙岭村村口,已是剑拔弩张。民兵排仅剩的十几个人,把村口拦上了路障,每个人都头戴藤盔,一手持藤盾,一手架长矛,在路障后站成一排,盾盾相叠、人人相护,活像古希腊的重步兵。村子外,土匪们聚集在五十米外,也是虎视眈眈。
“可是儋州九老大的队伍?”头人站在民兵后面,有些战战巍巍。土匪得罪不起,澳洲人也得罪不起。
“正是,九爷派我们前来向头人置办一些粮食,还是按老规矩,头人这次为何以刀兵相迎?”土匪头目喊。
“还望九老大能另寻他处协粮,沙岭村地薄人少,存粮实在是不多啊……”头人面露难色。
“你什么意思!?九爷何时亏待过你们!?”土匪头目怒了,“劝你识相点!”
头人的嘴角跳了一下,过去髡人远在百仞城,呼应不到,如今新军营寨就在山下,黑衣兵勇不时就来山里转一圈,不觉腰杆也硬了起来:“九老大应当知道临高的联防保安团之前的进剿,各路好汉无不损兵折将,整个临高被肃清一空。如今这澳洲人的营寨就在山下,慑于澳洲人武器犀利,还求九老大体恤小寨,以免澳洲人发兵问罪。”
这明里客客气气,话中话却以澳洲人相威胁。关于澳洲人的传闻,什么巨大的铁船、犀利的火器还有繁荣的商业,无论是儋州的官民还是匪,都已经耳闻颇多。也有儋州的商人去临高做买卖,带回来雪一样白的食盐和砂糖,还有从未见过的即使手艺最佳的铁匠也打不出来的优质铁器。儋州的土匪通过打劫这些商旅,也是小赚了一笔。临高剿匪战役,如同风卷残云一般将整个临高境内大小匪帮一扫而空,只有极其幸运的小股散匪流入儋州。髡贼出手之凶狠、追杀之冷酷,令儋州土匪也不禁两股战战。
“好!头人如今有了靠山了,恭喜。只是澳洲人不会每时每刻都在,改天九爷亲自来和头人详谈!”土匪恶狠狠的说道,“头人到时候,把今天的话再讲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