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泥湾
临高启明外传 | 聂义峰 | 约 3739 字 | 编辑本页
“……当年的南泥湾,到处是荒山,没呀人烟……如今的南泥湾,到处是庄稼,遍地是牛羊……又战斗来又生产,海军步兵是模范……”
一片新开垦的荒地上,一片黑色的身影头顶烈日,挥舞着锄头,推着小车,唱着歌子,热火朝天地干着活。
“你他娘的能不能别糟蹋经典!”农业大佬吴南海笑骂着,“你小聂不是挺正经的,啥时候也有这爱好了!?”
文澜河畔有一处足有五六千亩的荒地,而且是无主之地,放眼望去无遮无挡,地势起伏和缓,有水有树,简直就是建立现代农场工业的绝佳地区,所以被穿越集团半买半抢从临高县衙嘴里撬了出来——以此展开了本时空“大生产运动”。由于穿越集团控制下的人口已经突破一万人大关,而且越来越多,可支配的粮食看似充足实则后继乏力,随时可能出现粮荒,更何况金融又要同时保证粮本位的“粮食流通券”作为纸币发行稳定。执委会和民政、农业部门一合计,向旧时空陕北根据地学习,开展“大生产运动”。作为“两拳打人,三管齐下”方针的重要组成部分,这块叫美台洋的大荒地成为“大生产运动”要攻克的第一个目标。不过,自从聂义峰在一次支农时,教了士兵们唱《南泥湾》后,“美台洋”的名字已经逐渐被“南泥湾”取代。
但其实这里并不是一处理想的开垦地,看似沃野连绵,实则土壤肥力差,内涝严重,表面看似人畜无害实则到处都是等着人踩进去的坑。农委刚做下这单生意时,还以为捞了便宜,仔细考察后才发现其实是被临高县衙狠狠地宰了一把。不过没关系,自从登陆以来,髡贼最喜欢的事情就是把不可能变成可能。水多就挖渠排水,土贫就撒粉改良,农委甚至还提出一句口号“打造千亩高产田”,在土著看傻子似的目光中,一队又一队施工队进入了这个 17 世纪的南泥湾。
聂义峰是从小在城市长大的孩子,别说干农活,很多农具都不认识,韭菜和青草分不清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在他的意识里,农业最直观的印象,是奶奶种在泡沫盒子里的小菜,其他的无非是各种电视画面罢了。从小虽然谈不上养尊处优,没吃苦受累干过重活也是事实,这不他挥着锄头刚刨了两下,符文明看不下去了,生怕连长闪了腰:“连长连长,我来吧,一看就没干过活……”
“嘿?啥意思你?”聂义峰哭笑不得地走下工地。
“连长在澳洲想必也是大户人家,没干过体力活吧?”符文明坏笑。
“大户人家谈不上,小康中上。”聂义峰说道。
“啥叫‘小康’?”符文明麻利的刨坑,也不耽误说话。
旧时空关于小康的标准曾经有过一个明确的数字,但随着社会发展很快就变得众说纷纭了。聂义峰想了想,组织了一下语言:“就是有一定的存款,有属于自己家的房产,月收入满足中等水平的开销……总之,衣食无忧。”
符文明停下手里的活,细细琢磨着。公社职工出身的他,因为如今已是新军军官,百仞公社给他家安排了新的房子,老婆也有了工作,自留地则被农委购回,一家人靠自己的军饷和老婆的工资生活,也算得上衣食无忧了,如此也算是“小康”水平了。想到这,符文明啧啧嘴,傻笑两声,继续干活。
海军步兵的任务是开挖第八号水渠,这是最大的水渠之一,兼顾排水与灌溉,总长度近 500 米。工地外搭起了凉棚,供有饮用水和座椅以备休息。四个排两两一组,轮番上阵轮番休息。和根本不会干活却要身先士卒的聂义峰不同,同样从小长在城市五谷不分的徐工,干脆就没打算去丢那个人现那个眼。每当在凉棚里休息的时候,徐工就开始讲南泥湾开荒的故事,当然是修改过得,士兵们很喜欢听。
“这南泥湾啊,是澳洲一处大荒地,可了不得,顶十几个美台洋大。当时啊,澳洲正在打仗,老百姓都吃不饱,何况军粮呢?于是澳洲圣祖毛润公发起号召,把澳洲的南泥湾变成澳洲的好江南!于是一声令下,大军开进南泥湾,垦荒!”
“三国时候,曹操也搞过军垦!”有战士插话道。
“有学问!”徐工竖起大拇指,“这开进南泥湾的部队,叫 359 旅。咱们唱的歌,原本唱词是‘359 旅是模范’。这支部队可了不得啊,一边剿匪,一边垦荒,一边还要修路架桥。那个日子苦啊,战士们喝不上水,嘴唇都列出血,为什么呢?省着水种地,那年澳洲大旱。没有工具,战士们就自己动手造工具。就这么一年下来,你们猜南泥湾产了多少粮食?”
“多少?”战士们纷纷好奇。
“三万七千石!”徐工表情夸张地喊着,“你们知道整个临高的赋税正赋才多少!?九千不到,八千多石!”
战士们纷纷目瞪口呆。
“所以,咱们现在,有优良的工具,有充足的饮水,还有现成的这么好的公路,咱们能不能干的比 359 旅差!?”
“不能!要比他们强!”战士们纷纷喊着。
“向南泥湾学习!向 359 旅致敬!”徐工举起拳头。
“向南泥湾学习!向 359 旅致敬!”被煽呼起来的战士们个个摩拳擦掌。
聂义峰摘下船形帽擦擦汗,接过韩冬递过来的水壶,道了声谢谢,猛灌一大口。喝完水,望着这一大片荒地上密密麻麻的身影,黑色的、蓝色的、灰色的,还有穿着明人服饰的,一个个都低头干活。两台红色的东方红拖拉机突突突地拖着铁犁,以一种无可抵挡的气势把大块大块的泥土翻起来,跟在后面的土壤改良工作队如同步坦协同一般,拖拉机走到哪,他们跟到哪,低头往地里倒着一代代不同颜色的粉末。远处,海兵一连和百仞一连互相骂着,正展开竞赛,一路猪突猛进,气的魏爱文和许延亮大骂:“干什么!?顾头不顾腚吗!?”。哨子声传来,是河堤工地,那里已经竖起了高高的堤坝,同时作为文澜河整治工程和南泥湾开荒的一部分,施工速度最快。
“啊,有道是,‘为有牺牲多壮志,敢叫日月换新天。喜看稻菽千重浪,遍地英雄下夕烟’,好啊!好!”总工会总会长梁得志看这一幕只看得豪情满怀,大声吟诵着诗词,袖子一撸,扛着锄头带着总工会的人员就下了地。
在美台洋外准备看澳洲人笑话的大户士绅和读书人心情就复杂了。看澳洲人这不拿下美台洋不罢休的架势,只听那一句“喜看稻菽千重浪,遍地英雄下夕烟”,就让他们中很多人忧心忡忡起来。澳洲人的各种奇技淫巧还有神兵利器,说到底不过是造出来的东西,不可怕。这些髡贼最可怕的地方,就是他们说干就干而且一定要干好的王霸之气……这是真的要变天啊!
“哟!聂连长!又偷懒啊?”卢峰扛着锄头,一边说笑一边路过。
“我们连长不会用锄头!”海军步兵齐声答道。
噗——凉棚里,一个正在喝水的农场技术员瞬间崩了。
“哎哟我去,你的兵可以啊,这么不给首长面子!海步一连,我得说!你们……说的对!”卢峰起哄道。
“滚滚滚滚滚!”聂义峰红着脸就去踢卢峰的**,被灵活的躲开了,大家笑着互相摆摆手。
“我说你们行啊,回去给我围着操场跑十圈!”聂义峰看着自己的兵苦笑道。
“是!”回答声嘻嘻哈哈的。
大孙头挽着袖子和裤腿走过来,看着有些尴尬的聂义峰,拍了拍他的肩膀:“咋样?吃得消不?”
“惭愧……”聂义峰摇摇头。
“行了,没啥不好意思的,力所能及,敢于学习。多向你的士兵们学习,他们有很多我们不具备的优点。”自从离开博铺营,已经好久没听到大孙头的语重心长了。
“是!营长!”聂义峰立正。
何婧背着药箱,一身没有标志的元年式陆军军装,在坑坑洼洼的工地上走着。原本干练的短发已经变成了齐耳的长度,多了些少女的俏皮。新配发的军装版型已不再那么敷衍,穿在身上不再是**袋的感觉。药箱里是卫生部和临高本地一个药商合作开发的“诸葛行军散”,其实就是旧时空藿香正气水之类的东西,不知道被哪个澳洲首长脑洞大开冠以“含笑半步癫”的雅名,于是取代本名流传开来。
她摇摇晃晃来到海军步兵的工地上,聂义峰已经远远地就伸出手:“慢点,别崴脚。”,何婧抓住手,小心翼翼地跳过沟渠。
“这些是你们的,一共一百二十支,时院长说每个士兵都要喝一支。”何婧一边打开药箱一边说。
“含笑半步癫?”
“是诸葛行军散!”何婧纠正道。
“韩冬,让士兵委员会组织大家喝避暑药!”聂义峰接过满满一个大包,回身喊道。
“是!”韩冬两三步跳过来,接过药包,向何婧一笑,“谢谢嫂子!”,顿时给何婧闹了一个大红脸。
“你的兵怎么这么拼啊?”虽然害羞,但是何婧还是很喜欢这个称呼。
“你也不看看政工副连长是个什么玩意……”聂义峰指了指正在凉棚里慷慨激昂给战士们讲“人民军队为人民”的徐工,只见他已经进入了如痴如醉的状态,站在战士们中间,挥手作指引方向状。
何婧噗嗤一笑,立刻又收起笑容:“好了,我要去海兵连……他们在哪?”
“哦,顺着这条渠往前走,走到头是一号渠,海兵连正和百仞一连比赛呢。”聂义峰指了一下,看了看何婧的小身板,“老符,派个兵把东西送过去!”
“啊啊啊,不用不用,这是我的任务。”何婧急忙调到沟渠另一边,摆摆手,“我自己去就好了!那我走了!”,转身就一路跑开了。
“慢点!”聂义峰还来得及喊了一声。看了看自己的士兵们,觉得自己这么不干活干看着太有碍观瞻,于是找来一个铁锹,跳到沟渠里和士兵们一起挖沟。锄头不会用,这个铁锹可是用过很多次了,而且穿越集团的血汗工厂打造的铁锹,是尖头的,用起来十分顺手。
远方传来了歌声,是农委和总工会带头,唱起了旧时空的垦荒歌,当然也是惨遭修改荼毒。在歌声中机器轰鸣,农具飞舞:
美台洋呀么嗬嘿
开荒地呀么嗬嘿
工农兵学商西里里里嚓啦啦啦嗦罗罗罗嘿
大生产呀么嗬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