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中之军,钢中之钢(二)

临高启明外传 | 聂义峰 | 约 4511 字 | 编辑本页

在“军中之军,钢中之钢”的歌声中,要塞区机动中队进行了换装,和聂义峰一样,上衣陆军裤子海军,接着马不停蹄地开赴训练场。不过不是训练,而是挖坑——聂义峰决定,在综合训练场也建一套“300 米跑”,紧挨着实弹射击场,以充分利用训练场的实弹射击条件。在百仞城军营,为了防止意外,“300 米跑”中的射击项目只要求完成相应动作,说白了只是做做样子。而且过去的训练,更注重士兵的快速冲锋和刺杀,但是通过之前掷弹兵的训练,聂义峰也有了许多对“300 米跑”进行改进的想法。其实早在紧闭调查期间,聂义峰就脑补过好几遍他的“改进版 300 米跑”,现在算是有机会将其付诸实施了。

和过去一样,改进版 300 米跑同样全程都要求士兵以排为单位,手持上了刺刀的元年式步枪进行。首先是炮兵齐射,紧跟着就是 100 米刺刀冲锋,对尽头的标靶进行刺杀。然后折返,跨越不规则分布的矮桩。接着,投掷手榴弹,必须投进壕沟。然后,跃过壕沟,用刺刀或者枪托攻击胸墙后的标靶。接着,连续翻过四道胸墙后,再次用刺刀攻击标靶。然后迅速通过独木桥,再从低桩网下爬过。在尽头,用刺刀攻击标靶,然后再次折返,从跨过低桩网,从独木桥下爬过。紧接着是刺刀冲锋,一直冲到 100 米射击地线,完成一次射击,最后直奔打靶山,以冲到坡顶为结束。

在看了聂义峰的设想后,许延亮不禁咋舌,让火炮在士兵们头顶上轰,而且还在冲锋过程中投弹?要知道,这小子就是投弹训练出了事故才被发配到这来的。不过,三思之后,他还是决定支持聂义峰的想法。只是将手榴弹用石头替代。虽然海兵装备的是威力不大的一号竹制手榴弹,但怎么说里面也是填充了破片钢珠,真在手里炸了那也不是闹着玩的。

海兵挥舞着铁锹和锄头,正在挖着壕沟和埋设矮桩的坑,十分卖力。在新军教导营,他们都跑过“百仞 300 米”,也见识过当时的掷弹兵排跑的样子,心里都还是有点数。首长的这点改进,士兵们看来倒也不错,起码比总参谋长马千瞩仁慈得多——总参谋长同志曾经把拖拉机开到了新兵营,让新兵们躺成一排,贴着他们的脑袋开了过去……听说有不少人当场就一裤裆的屎尿,狼狈至极。与这个比起来,让大炮在头顶响一下,还是可以忍受的。而且首长说了,“新兵怕炮”,没上过战场第一次听到炮响都会害怕。这也是聂义峰的亲身经历——当初在百仞城防线,虎蹲炮开炮之后,直接就把行政区防线打崩了,自己也差点交代在那里,最后小命无碍,只留下胳膊上和脸上的伤疤,实属老天瞎眼。

作为聂义峰最熟悉的一名班长,熊二事实上成了聂义峰的传令兵。哪里有问题,他就被派到哪里,解决不了就让聂义峰亲自出马。在“马袅农民讲习所”学习过,又在髡人手下工作了这么久,熊二深知这群首长大大咧咧归大大咧咧,一旦认真起来,吹毛求疵真的是一点一滴都马虎不得,是多少公分,就是多少公分,多一点,少一点都不行。而且一反驳,总有各种实例来说明,这差出来的一点点搞不好就会丢了命。不久前掷弹兵训练的事故大家都听说了,原因就是引线燃烧快了一点点,这一点是多少呢?首长们说也就是打个嗝的时间。

“老熊!老熊!”聂义峰喊着。

“到!”熊二满头大汗的跑过来。

“告诉炮兵,把炮往后拉一点,不然一开火,直接把人给喷了!”聂义峰指着炮兵阵地那边,一挥手,“快去!”

“是!”熊二一看,果然,炮兵把炮一直拉到了起跑线的位置,赶紧过去了。

两门 12 磅山地榴弹炮,十二名炮兵,也是上灰下蓝的装束,六人一组拉着炮向后慢慢移动。12 磅山地榴作为一种轻型火炮,它的优势就在这里,几个人就能拉着走。按照聂义峰的设想,新版的 300 米跑,炮兵只需要装填火药空射一炮就可以,但是这种短管炮的炮口焰巨大,不宜离过近,只需要让上的人感受到炮击即可。

本着节约闹*的原则,大部分材料都是从基地各处工地的废料里寻摸来的,实在解决不了再由许延亮出面,向计委协调。反正计委大长老就是总参谋长马千瞩,他对新军的各项建设还是很慷慨的,他的理论上——如果新军打不过敌人,穿越集团被灭了,要那些东西干神马?

从上午一直忙活到日落时分,这个被称作“新 300”或者“博铺 300 米”的训练场地,算是马马虎虎,大功告成了。已经累得一身汗,呼哧呼哧喘着的士兵们一个个灰头土脸,很有成就感地看着自己的杰作。

“好!同志们!今天大家都辛苦了!大家帮炮兵,把宝贝们拖回仓库!然后,今晚上,好好洗个澡!”聂义峰喊着,换来了一阵欢呼声。士兵们七手八脚地帮炮兵把炮从阵地里拖出来,有的推,有的拉,热热闹闹地一路小跑向仓库跑去。其实 12 磅山地榴弹炮根本用不了这么多人,聂义峰这是有意识让大家养成陆海军协同作战的意识。看着士兵们兴高采烈,他也来了兴致,袖子一撸,也扶着炮车轮子,一边推着,一边小跑,还喊着,“来,同志们,唱一下咱们新学的歌!军中之军,钢中之钢,预备——唱!”

军中之军,钢中之钢,我们是祖国的热血儿郎

尖刀拔出鞘,炮弹压上膛,只等着冲锋号角吹响!

涌浪中我们特别能吃苦,岸滩上我们特别能打仗!

背水攻坚,势不可挡,海军陆战队的战旗唯有向前方!

背水攻坚,势不可挡,海军陆战队的战旗唯有向前方!杀!

夕阳下,这推着炮跑的几十号人,竟然也有一种别样的美感。

刚刚结束训练,洗了舒舒服服的热水澡的护校学兵队在带队教官的口令声中,端着装着毛巾的脸盆,从公共浴室里列队走了出来。姑娘们没走几步,远远就听见嘶哑吼叫般的歌声从营区道路上传来,纷纷驻足观看。带队教官是个女穿越众,也不阻拦,和大家一起看西洋景似的,戳在那里笑着。一群奇怪的士兵排成整齐的两路纵队,唱着歌走了过来,一个身材高大的首长走在队伍左侧。为什么说他们奇怪呢?因为他们都穿着既不是陆军,又不是海军的衣服,都是上灰下蓝。唱的歌也是她们从未听过的,护校虽然不是新军编制,不过在检疫营军训的时候,各种“澳洲军歌”也听过唱过不少,这一首“军中之军,钢中之钢”是从未听过的。

“立——定!”聂义峰喊着口令,队伍整齐地在公共浴室门口停下了,歌声也停了下来。他余光突然瞥见了何婧,友好的点点头,何婧也微微一笑。

护校带队教官笑着迎了上去:“聂大首长,这是要演《火蓝刀锋》吗?”

聂义峰只觉得这个女穿越众很面熟,特别是那双眼睛,冥思苦想一番,突然想了起来,第一次反围剿后,他受伤住院时那个“审问”他的大夫!

“你是……你是……救命恩人啊!”尴尬,聂义峰突然想起来,自己并不知道她的名字。

“救命恩人就算了,只是听说过聂首长在新军中一番言论,今看到你的海军陆战队,实在是佩服。”女干部微笑着说。

“惭愧,这样也算是实践自己的想法。”聂义峰苦笑道。看来自己的这点事,已经是路人皆知了。

“能坚持就是难能可贵的,加油吧。”

髡人不讲究男女之防,很多女人都像男人一样说话和工作,那句著名的髡语“女人当男人,男人当牲口”大家也早有耳闻,但是两个首长旁若无人地笑谈,还是引起了队伍里的窃窃私语。聂义峰的耳朵声呐一般捕捉到了,瞪了几个碎嘴一眼,瞬间就把他们吓得闭紧嘴巴。

“好了,我要带护校回去了,聂首长,就此别过!”护校的人不是军人,于是干脆学着武侠片的样子,来了一个抱拳。

“好,再见!”聂义峰则是敬礼。和何婧擦肩而过的时候,两人友好的彼此笑了笑。

都说女孩子最美的时候就是刚刚洗完澡的时候,即所谓的出水芙蓉。聂义峰目送护校学员离开,再一看自己的士兵,顿时就给气乐了:“嗨嗨嗨嗨嗨!一个个的脖子扭断了没?别看啦,再看眼珠子就掉出来啦!老熊,说你呐!还班长呢!”,顿时一阵哄笑,熊二不好意思的笑着。

“说也真奇怪,这女孩子在首长这里时间长了,格外漂亮。”一个士兵喃喃道,顿时又是一阵哄笑。

聂义峰清了清嗓子,大声说道:“好了,现在进去洗澡。咱们这个热水澡,得有人把水提到楼上水箱烧热,这样下面的人才能洗。所以,得先洗一部分人,后洗一部分人。那么……让谁先洗呢?”

“让海兵先洗吧!他们今天挖了一天坑,累坏了!”一个炮长喊道,”炮兵都跟我去烧水,咱们活轻,后洗!“

“那不行,这两门炮也不好伺候,炮兵同志们也不轻松,让炮兵先洗,海兵们跟我去烧水!”熊二急忙喊道。

这一下,海兵和炮兵们互相谦让着,都说对方今天累,应该先去洗热水澡。这个景象着实有点出乎聂义峰的意料,他本来和熊二串通好了,打算让熊二牵头,让海兵先谦让一番的,结果没想到人家炮兵本来就打算谦让谦让。这个时空的人到底还是单纯朴实,比 21 世纪现代人简单的多,嘴上说的就是心里想的,一点都不做作。聂义峰不禁感慨,要是把那些“陆军马鹿,海军知耻”叫过来看看,会不会又掀起一阵波澜。

“不错,很好啊!同志们!就应该这样,互帮互助,这才是新军!都别争了,所有的班长、炮长留下,跟我去烧水,士兵们先洗!”聂义峰喊着。

“首长英明!”士兵们的回答出奇的整齐,以至于聂义峰都怀疑是不是他们早就计划好了。

公共浴室和检疫营的差不多一个构造,由于现在穿越众还无法自产丰富的建材来装修,因此因陋就简继续沿用木地板和竹水管的设计。公共浴室一共有三个巨大的澡堂,每个都可以容纳五十人同时淋雨,而且都配有单独的换衣间。屋顶上,三个澡堂的对应位置,各有一个巨大的水箱,有个炉子在烧着水,需要有人不停地用水桶从引水渠把水提上来,倒进水箱里——在穿越集团的工业能力能够造出必要的设备前,只能用笨办法因陋就简。这个活当然不会让聂义峰去干,熊二自告奋勇带着班长炮长们,扛着扁担挑水去了,聂义峰留在屋顶烧水。这个炉子的构造,聂义峰很熟悉,就像小时候过年回姥姥家,炕边的炉子一样。所以烧起来,聂义峰也是十分熟练。点火、引火、鼓风、填料,不一会就炉火旺旺,甚至火苗都蹿了出来,舔着炉门。聂义峰试了试水温,水还很凉,还要烧一会,于是又蹲下添了些柴禾。

聂义峰记得,小时候第一次在姥姥家烧炉子,大锅里没水了自己还一个劲的烧,直到妈妈闻到糊味过来一看,锅里的大馒头都成了黑的了,结局当然是一个熊孩子悲伤的故事,现在回忆起来简直好笑的不行。聂义峰咧嘴笑了笑,两行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这样的日子再也不会有了,将会永远只停留在自己的记忆里。

“首长,你这火太大,你看眼睛熏得。”熊二已经提了水上来,看到聂义峰脸上的泪痕,还以为是烟火熏得。

“没事没事,倒水!”聂义峰尴尬地擦了擦眼睛,试了试水温,又有点高了,挥手说道。熊二把一桶水全倒进去,接着用扁担伸进去使劲搅了搅,刚刚好。聂义峰看差不多了,就打开了水箱的阀门。透过气窗,能听见下面澡堂里传来士兵们舒服的叹息声,大家会心一笑。

阀门一开,水箱里的水立刻以能看得见的速度下降,聂义峰继续添柴鼓风,让火旺旺的,熊二继续带着人挑来一桶桶水。水箱里的水面始终维持着一定的高度,冒着白色的水汽。

一个炮长熟练地甩着扁担,把两桶水都倒进水箱里,搅了搅,嘴上还感慨着:“给澳洲人当兵真是享福啊!”

“这不是享福。你们为穿越众卖命,不叫苦不叫累,给优厚的待遇那是天经地义的。”聂义峰一边鼓风,一边笑道。

“是!首长们就是讲理!嘿嘿!”炮长憨厚地一笑,好像又来了劲,扛起扁担就下楼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