扩张(三)
临高启明外传 | 聂义峰 | 约 3993 字 | 编辑本页
净海行动旗开得胜,捕获一条摇橹小渔船和一条单桅浆帆海盗船,俘虏海盗七人、渔民两人。岸边已经摆好了案台,得到消息的许延亮、陈海阳等人早已经在那里翘首而盼,身后站着一排全副武装的穿越众。港务区不打算在丰城轮里审问,岸上唯一合适的建筑巡检司此刻是仓库的作用,没办法,只好露天审理。听说抓到了海盗,邬德也从百仞城赶了过来,还带来了几个普通话已经说的不错的劳工当翻译。此刻他正兴奋地搓着手,等着给劳工队增加新的人员。医务组也准备就绪,他们已经有了一道完善的个人卫生流程,名曰“净化”,穿越众并不想让跳蚤之类的寄生虫还有传染病什么的不和谐的事情在自己的统治区内流行。渔 2 和渔 3 已经靠岸,一众全副武装的穿越众押着步履蹒跚的俘虏走了过来。
“这算是开门红啊!”许延亮感慨道,“只是这船……这他妈叫海盗船?”在许延亮的意识里,海盗船也是电影上那样的风帆战舰的形象,绝不是眼前这艘小不点。
俘虏被押着在码头上站成一排,他们知道自己落在了髡贼的手里,也见识到了巨大的丰城轮。两个渔民在附近捕鱼,曾经远远地看过传说中的大铁船,如今在丰城轮脚下虽依旧震撼异常,但还算镇定。那几个海盗则已经抖得跟筛糠一般,有的还一把鼻涕一把泪,不停地跟押送他们的军事组乞求着什么。陈海阳向邬德点点头,邬德跟一个翻译耳语了几句。只见翻译以一股衙门判案特有的四方步往前迈了一步,用临高话大喝一声:“堂下何人!”,一个早已紧张到极点的海盗,吃不住这一吓,直接瘫倒在地,引起一点小混乱。两个渔民见状,抢先一步,叽里呱啦说了半天。
“什么意思?”许延亮问。
翻译刚想作揖,想起这群髡贼不兴这一套,于是直接说:“回首长,此二人乃本县渔民,就在西边一个村子居住。今天打渔时,遇到了张老三的人马。幸而首长们的铁船及时出现,他父子二人才留的性命。”,不知何时,劳工们开始称呼穿越众为“首长”,听说是建筑组一个人一时恶趣味大爆发,于是一传十十传百就开始这么叫了。
“张老三?张老三是个什么鬼?”陈海阳眉毛一扬。翻译显然不懂“什么鬼”是什么意思,但首长们疑问的语气还是听的出来的,急忙又和两个渔民一阵叽里呱啦。
聂义峰端着打开刺刀的步枪,站在两个渔民旁边,听说是父子,仔细打量了一下二人。别说,虽然脸上都是饱经风霜,细看之下,确有几分相像。
“回禀首长。张老三乃本县海上一介小毛贼,平时住在大美村,俗称‘苟家庄’的地界,是苟家一介家丁,也经常在海上干一些打家劫舍的匪事。其手下有三条船,平时都在马袅地界。”翻译说。
“住在县城西边,兵马在县城东边,这个张老三脑回路可以……问问其他人,可是张老三的人马?”许延亮向翻译挥挥手。翻译心领神会,摆出一副怒气冲天的样子,大声呵斥着几名海盗。海盗们一愣,稀里哗啦地跪了一地,不停地磕头央求。
“他们说什么?”
“回禀首长,他们说他们不认识什么张老三,他们只是附近渔民,穷的没了活路才起了歹意。”翻译说。聂义峰看了看几个海盗的样子,看来“穷的没活路”也不算是假话。
“哦?穷的都活不下去了,还有艘船?”陈海阳冷笑。
俘虏们又一通说,翻译点点头:“回禀……”
“停停停……那个……我说兄弟,你不用这么文绉绉的,每次都回禀回禀的,直接说就行,首长们喜欢直来直去!”许延亮不耐烦地打断翻译。翻译一愣,首长们竟然称呼自己为兄弟,刹那间受宠若惊,连腰板都挺直了。
“他们说,船是村里大户的,不是他们的。”
“哦?哪个村?船主姓甚名谁?我们好去登门拜访。”许延亮故意面露杀机,一时间俘虏们颤栗地都快支持不住了。他等翻译把话说完了之后,猛的一拍桌子,“还不从实招来!”
这句话不用翻译,傻子也知道是什么意思。顿时又是一片磕头,一片央求。
“首长,他们招认是张老三的人马。两天前张老三把三条船都派了出去,说要接一批宝贝。他们回来时和另外两条船失散了,临时决定干一票再回结果就遇到了首长们。”
穿越众们互相交换了一下眼色,纷纷来了兴致。陈海阳和许延亮对了一下目光,心领神会:“什么宝贝?”
“首长,他们说是诸老大的一批货,托苟家去琼山贩售。”
诸老大?诸彩老!许延亮头顶灯泡一亮。在穿越之前,历史爱好者给军事组上课的时候,不止一次地听到过这个和郑芝龙、刘老香齐名的明末海盗。想不到这货竟然在穿越众眼皮子底下就有个联络点,还在穿越众头上动土!穿越众已经以“博铺保护神”自居,顿时一个个脸色都十分难看。海盗们一看连他们谈之色变的诸老大都镇不住髡贼,还引起了阵阵杀气,顿时不知所措。
“张老三可以啊!苟家也不错!嗯,诸彩老也很阔以啊!阔以的很啊!”陈海阳故意杀气腾腾地不紧不慢说了几句,翻译一下子懵圈了,这怎么翻译?陈海阳说直译。于是翻译,把每个字都原原本本地翻译过去,海盗们面面相觑,虽然不太理解,但是从髡贼的表情来看,不管是张老三还是苟家还是诸老大,怕是都摊上大事了。
已经没什么好审问的了,又问了一些零零碎碎鸡毛蒜皮,许延亮把海盗们都交给了邬德。希姆莱附体的劳工头子早已按奈不住,招呼着人手押着海盗们前去净化,等待海盗们的将是一个崭新的生活。
看着海盗们远去,刚才还紧张兮兮的渔民父子彻底松了一口气。显然这群髡贼干的并不是打家劫舍的勾当,相反倒有一些仗义侠骨。父子二人交换了一下颜色,一起跪下了。
“起来说话,我们不兴这个,站好。”许延亮摆摆手,翻译一边说着,一边把父子俩扶起来。老父亲看上去十分苍老,不过这个时空人衰老的快,更何况饥不果腹的普通老百姓,实际年龄也许没看上去这么老。只见老父恭恭敬敬地说着什么,一边还求救似的看着翻译。翻译听完,点点头,似乎在安慰着他。
“首长,他们说感谢首长们侠义相助、大恩大德,无以为报。恳请把船还给他们,放他们父子回家。他们一定告诫村人,不要再来这里打渔,打扰首长们。”
“哎哎哎,别别别!老人家!”陈海阳一听就急了,直接从椅子上站起来就往这走,吓得老父亲以为说错了什么话,就要跪下。陈海阳也顾不上什么跳蚤寄生虫了,急忙搀住他,摆出一副自己都肉麻的掉鸡皮疙瘩的笑脸,“可千万别,老大爷!还要在这里打渔!不光你和你儿子要来!回去告诉乡亲们,有一个算一个,统统都来!”翻译把话说回去,老人瞬间瞪大了眼睛,不明白这群髡贼到底要干嘛。
陈海阳回头看了看许延亮,许延亮急忙拿着准备好的三角红旗和授权书跑了过来。陈海阳把旗子郑重地交到老人手里,又把授权书交到他儿子手里,继续用老电影上首长慰问村民的语气说着:“老大爷,现在这里是‘博铺水警区’,整个这片海域都是我们的管辖范围。只要有这面旗子,任何人都可以在这里打渔,并且由我们的铁甲快船保护!什么张老三,什么苟家,什么诸老大,在我们的铁甲快船面前统统都是一坨屎!”翻译噗嗤笑了一下,他知道首长们说一个人很差的时候,非常喜欢用“一坨屎”来形容。陈海阳瞪了他一眼,翻译急忙清清嗓子,说了回去。
老父亲和儿子的脸上都露出了欣喜的神色,但是转瞬即逝。天上没有掉馅饼的事,这些髡贼这么殷勤,一定还有后话。
果然,许延亮换上一副奸商特有的笑容,开始给老人讲他们的政策。老人听得云里雾里,但是显然来了兴趣,一来二去,大家竟然就这么站在海边聊了起来。
“哎呀,一个个的都有奸商的潜质啊……”胡德林看着满面春光的众人,感慨道。
“也不算奸商,我们定的价格,他们去哪里都捞不到。而且我们是现款现货,在这个时空,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你没听说吗?广州的高大官人,一次就欠了我们二十万两!二十万哎,老大!”聂义峰看着渐渐面露喜色的渔民父子,把枪背了起来。
“就是……我们这是不是算强买强卖?”胡德林总觉得不对劲。
“拜托,这不是在 21 世纪你家门口的农贸市场。这可是 17 世纪,大明王朝。”聂义峰说,“咱们这强买强卖算什么,起码是真金白银,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真金白银,其实老百姓并不喜欢。”大孙头插话,“这个年代还不是旧时空那样的商品社会,真金白银对普通老百姓来说没什么意义,反倒是易货来得实惠。你看……那边在搬粮食呢!”顺着大孙头指的方向望去,可以看到几个劳工在往码头搬粮食。
博铺港务区的第一笔业务,就在渔民父子的磕头中达成了:穿越众以粮食买下渔民父子船上所有的鱼获,并且把渔船还给两人。同时,将缴获的海盗船打扫干净后,也赠予两人。同时出具了一份“博铺水警区”的证明,说明这艘单桅帆桨船归父子二人所有。至于村里虎视眈眈的人,会不会被髡贼的文书镇住就不得而知了。另外,父子两人获得了一面红三角旗和一份为期一年的授权书,并享有博铺水警区舰艇的保护。当然,作为条件,父子二人在博铺水警区内所有的鱼获,将其中八成以约定价格出售,优先以粮食支付,其次是货币,其余二成由父子二人自由支配。同时,父子二人保证,将发动村人来此打渔。最后,陈海阳还十分关切地问需不需要用铁甲快船帮他们把两艘船拖回村子。老父亲急忙摆手,表示驾驶大船拖小船,对他们父子二人来说是非常容易的事情。洽谈完毕,许延亮派了一批劳工,帮助渔民父子仔细打扫了一下单桅桨帆船,又打扫了一下他们的小渔船,把红色三角旗挂在了单桅桨帆船的桅杆上。陈海阳看了看两艘船,突然觉得少了什么,急忙又招呼人又拿来一面红色三角旗和一份授权书,立了一根杆子,把第二面旗挂在了小渔船的船头。
满载粮食,心满意足的渔民父子驾着被清洁一新的单桅桨帆船,拖着自己的小渔船,在众人的目送下离开了码头。聂义峰看着在风中飘扬的两面三角旗,突然有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哎呀,物资组要是知道我们白送出去两艘船,你信不信剥了咱俩的皮啊……”许延亮一边向远去的小船挥手,一边说。
“那小船,本来就是他们的。那艘海盗船……给你你要啊,无非也是拆了当燃料。还不如送他们个人情,让他们记得我们的好。”陈海阳说,接着不知道哪里来的万丈豪情,“从今天开始,我们就是这片大海的王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