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会不会太危险？”华再安担心道。

作为“拼图行动”的成员，高阳其实对未来几年内明朝的形势烂熟于心，此刻有机会显摆，当然不会放过。

“华校长，韩城大战结束后，接下来就是六七年的大灾，此刻宁夏已然兵变，不久后高迎祥将进攻河南登封等地，再等俩月贺人龙就要在米脂大破李自成了，届时李自成只有刘宗敏、张能等数百骑脱出险境，西北局势看似虽乱，但有一地，始终安全。”

“我只是主任哈，别老叫我校长了，老高你不要卖关子，接着说。”华再安调了调坐姿，说道。

“韩城，就是韩城！韩城就是我们的安全屋，左懋第为人方正，御下颇严，且那时韩城始终未破，百姓商贾皆有往来，最后不是还有我外事部的梁新在那儿接应嘛。”

高阳此举倒也不完全是一时兴起，早在之前推演西北地区形势的时候，高阳当时就对韩城存了印象，今天收到梁新千里之外的报告，再加上众元老的怂恿，数个念头交汇，终于作出前往西北的决定。

会议结束后，高阳走在回去的路上心情大好，今天晚上终于在大家面前露了脸，不仅展现了他个人的能力，还体现了外事部整体的素质，一扫酱油部门的别称，兴之所至，不免得意的哼起了小曲儿。

周围刚好走在高阳前面，忍受着他跑调的歌声，想要快步走开，却又拉不下脸，于是两人就这么一前一后的走着，附近回荡着高阳的哼叫，整个画面像极了禽类之间的求偶，一想到这里周围心里就更烦躁了，却不好意思走开，就像被人强迫吞了一支臭袜子。

第二天，马千瞩办公室

“督工！为什么这个月，又不同意我的要求！”高阳站在马千瞩前面，右手手掌摊开向前伸，身子微微后仰，正模仿某电视剧的经典桥段。

马千瞩一阵无语，没有接话。

见马千瞩没反应，高阳不等招呼就径自坐下，“督工，去西北怎么啦，咱们之前也推演过，韩城不是很安全吗？”

马千瞩眉头微皱，心道高阳就个给根杆就顺着爬的主，以前接见的时候他唯唯诺诺，连手都不知道该放那儿，脸上那谄媚的表情比起规划民来都不遑多让。

可现在，自从通过宋柬外事混熟以后，再每次见他，都嘻嘻哈哈毫无正形，一旦稍微有点事儿就摆出“我是元老我怕谁”的架子，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姿态，这让喜欢苏联式上下级关系的马千瞩很是不满。

这会儿，高阳对马千瞩皱起的眉头浑然不觉，依然在办公室大吵大闹。

“当年林陌光的处境比我还危险，为什么我就不行···”

“好了，别说了”马千瞩一挥手，打断了高阳。

“林陌光那年，我们名头不响，其他势力不过是把我们当做海商罢了，这才给了林陌光火中取栗的机会，现如今我们已成明廷的心腹大患，明朝官员的操守你清楚，深入内陆后一个不小心被人拿了，届时我们鞭长莫及，你可就危险了。”马千瞩平日惜字如金，这会儿好不容易说了一大段，仿佛已经用光了全身的力气，竟然隐隐有些喘。

高阳不死心，扯着脑袋说：“这点我怎么可能没考虑到，在路线上，可以坐船去山东，那里有鹿庄主接应，韩城本身就在陕晋交界，所以从穿两个省也就到了，至于安全问题嘛，可以申请特侦队员保护，以前叶孟言一个未成年人都能做到，我会比他差？”

高阳正说着，突然想到了什么，脸上立刻露出“我懂”的表情，眉毛上挑，手指在胸前不断比划。

“嘿嘿嘿”高阳阴阳怪气的笑了起来，马千瞩被高阳的举动搞得莫名其妙，叹了一口气，有些不耐烦道：“有啥事儿快说。”

只见高阳左肩前倾，手掌放在嘴边作悄悄话状，声音陡然小了好几度，根据“正常说没人信，悄悄说就信了”的原理，似乎特别真实，“我去参加南下会议，绝对不是倒向文总。”看到马千瞩也不自觉的身体往自己这边靠，高阳不禁得意，声音也恢复了正常音量。

“我就是要去看看他们在密谋什么？”高阳故意重读，摆出一副忍辱负重的样子。

马千瞩见高阳想说悄悄话，还以为有什么重要事情，便不自觉的把耳朵凑过去，不想高阳就说完一句后，声音就猛地变大，马千瞩被吓了一跳，只觉耳边“嗡”的一声，刚想发作，就看到高阳正在模仿“样板戏”里的表情，瞬间就给气乐了。

“南下、北上都是手段，最终皆是为了元老院，海军陆军也不是某个人的私兵，高阳你记住，不要给自己贴···”

“贴标签”高阳接嘴道，“好啦督工，我又不是独孤求婚，其实支持南下的人里好多都特别敬爱督工您呢，我们还想将来造一艘飞艇献给督工。”

“战列舰飞艇？”听到自己喜欢的东西，马千瞩也不由得眉开眼笑。

“那必须啊！”高阳在开会时只顾自我吹嘘，没有记住细节，但仍然记得王潮晖、王恺等人确实提过造飞艇的事儿，反正此刻也没有外人，高阳大言不惭的将这些功劳揽在自己头上，添油加醋的对着马千瞩说道：“太阳最红，马督工最亲，我们商量了，造飞艇所用的火炮、稀有气体、钢筋工业口都会全力以赴研发，大家众志成城，攻坚克难，力争早日送您上飞艇。”

这话说了等于没说，马千瞩的脸瞬间又拉了下来，“好了，你想去西北，有这份积极性是好事儿，值得鼓励，但安保、卫生、补给等问题都尚待解决，我建议先缓缓，先让我再考虑一段时间。”

高阳知道，“缓缓”、“再考虑”就是不同意的代名词，但牛皮都吹出去了，开弓没有回头箭，于是曲线救国，说道：“广州，我先去广州行不行？”

马千瞩此刻已经被高阳弄的很焦躁，端茶说道：“你去广州干嘛？”

“督工你也知道，将来我们重心会转移至广州，我打算先去调研一番，而且自‘余庆’事件发生以来，其实广州城的情况也日趋复杂，对于其他势力，如有机会也可以先行接洽，我马上回去写一份口径表，什么能谈，什么不能谈，能谈的又能谈到什么程度，请督工审批。”

高阳这番话非常鸡贼，直接跳过了能不能去广州的问题，进入了对口径表的审批，从而在心理上给马千瞩造成了一个错觉，就是广州必去。

但实际上，马千瞩巴不得把高阳这个“瘟神”送走，于是假装思索片刻后就同意了高阳的建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