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想工作
第七卷「大陆」粤北平定卷 | 吹牛者 | 约 3098 字 | 编辑本页
说罢,背着孩子哭哭啼啼地往门外去。黄熊勃然大怒,抡起巴掌便要打下去。忽然房门被敲响了。门外传来了声音:
“黄上尉?黄上尉?席首长来看你来了。”
“席首长?哪个席首长?”黄熊糊涂了。虽说以他的身份经常会和元老打交道,但是在广东的席姓元老他只认得席亚洲――那可是华南军军长,陆军少将。
说起席军长,也算是老熟人了。当年黄熊在保安团,和席亚洲算是朝夕相处,熟悉地很。后来他去指挥护矿队,席首长还专门组织老保安团出身的军官们开了个欢送会。他从矿山调回临高的时候听说席军长去三亚,就很少能再遇到席元老了。
现在,他只有在阅兵场上才能见到这位过去的长官了――呢制服上金灿灿的肩章亮得耀眼,油光锃亮的黑色马靴,银柄镂花的指挥刀和他不苟言笑的面容。黄熊知道,他再也不是保安团里那个穿着和他们一样的土布军服,笨拙地骑着高头大马,说笑着和他们行军的席首长了。
“是席亚洲,席首长!”门外的声音开始不耐烦起来了。
乖乖,这下可把黄熊唬得慌了手脚,军长到他这里来做什么?就算是他刚才出言不逊,那也是政治保卫局来找他才是……哪有元老亲自过来抓人的……
黄熊赶紧小声叱骂道:“还不赶紧进去!”
王保儿哭闹归哭恼,也知道元老的身份尊贵,赶紧边擦眼泪边背着孩子往里面去。
黄熊把制服扣子扣好,又抚了下衣襟,大声道:“这就来!”说罢大步走向门口,打开了门。
开门一看,外面果然是席亚洲,还跟着两个警卫员。
“首长!”黄熊赶紧一个立正,想举手经历发现自己没戴军帽。有些尴尬的又把举起的手放下了。
“怎么,你不让我进去坐坐?”见黄熊一脸尴尬的堵在门口,席亚洲说。
“是!”黄熊赶紧退后几步,“首长里面请。”
他住的是招待所的“军官用探亲房”,有内外两间,隐私性好些。外间设有桌椅,算是间会客厅。
席亚洲在椅子上坐下,见黄熊还是笔挺的站着,便摆手道:“怎么,你也这么生分?我们当初可都是老保安团一起扛过枪的……”
没曾想这句平常的叙旧话却勾起了黄熊的无限唏嘘,一时间甜酸苦辣,种种滋味在胸中翻腾,想开口却哽咽住了说不出话来。半响才道:“报告首长!我没忘!”
“你坐吧。”席亚洲说着掏出香烟,递给了他一支,“我们今天不是长官和下属,就是当年的战友聊聊天。”
黄熊摸不着头脑,这席军长早不来叙旧晚不来叙旧,偏偏这个当口来,莫不是自己平时有什么怨艾之言传到了他的耳朵里。一想到平日里自己也的确在袍泽面前说过些“怪话”……想到这里,他不由的紧张起来,连香烟都没敢接,苦着脸道:“不敢!不敢!”
“不敢什么?”席亚洲把香烟甩了过去,“男子汉大丈夫,怎么变得这么胆小怕事?以后我还怎么提拔你?”
黄熊赶紧接住了香烟,还没等他开口,就听见里面女儿哭了起来要换尿布,王保儿边换尿布边嘀嘀咕咕道:“女儿生下来就没见过你几面,这回来看你,才几天又要去鸟不拉屎的地方去!怎么好事没你的份,这种差事总找你……”
黄熊这一听差点没被老婆吓得背过气去,语无伦次道:“这个,这个,她是个妇道人家,眼皮浅,见识短,您来别往心里去……”
“好了,我没往心里去。”席亚洲心中苦笑,面上做出大度的表情来,“我也正好是为了这个来得。”
这句话倒是不假。选派黄熊去连州的决定是军司令部安排的,原因无他:第一,第 10 步兵营正在进行全面整补训练,大概需要一两个月的时间才能恢复齐装满员,而且下一步会转入守备,缺一个连长无关大局;二,黄熊担任白马队指挥官的时候,在济州岛、台湾都指挥过国民军的治安战行动,经验丰富,是个合适的人选;第三,他已经被列入晋升名单,去连州打个半年治安战,刷一波功绩。晋升营级职务理所当然。
这种人事调动原本席亚洲并不过问,只是偶然间看到了这个调令。他心里不觉得咯噔了一下。
黄熊是百仞保安团的早期战斗骨干,因为他是明军军官出身,无论训练、作战都很突出,带兵、指挥也是手到擒来,是最早晋升为军士的士兵之一,很快就又当上了排长。能被选去甲子煤矿当护矿队的队长,本身就证明了他的军事素质有多优秀。
然而造化弄人,起步时候的重用反而成了后面仕途的绊脚石。他当了护矿队队长,便没有赶上第二次反围剿的澄迈大战。战后一大批军士军官都晋升军衔和职务,唯独他在琼山守矿,别说晋升,连纪念章都没得一个。
好不容易在排长的位置上挨到了参加发动机行动,却因为王保儿的事发配济州岛。在国民军里混了几年――结果就是霸王行动的时候他又错过了。
一步慢,步步慢,不要说保安团的同期,就是比他晚上好几年入伍的人都晋升上尉当上了连长,有的干脆是营长、副营长了。而他从国民军调回来靠着资历才当上了连长。好不容易趁着扩军的机会调任营掷弹兵连连长――进入了晋升候补,又要给被派去连州当警备司令――别看国民军那边的头衔大,麾下的兵多,但是在国民军系统里官当得再大在正规军眼里也掉价。所谓一个伏波军下士都瞧不上国民军上尉。
正是因为席亚洲认识黄熊,也知道他的服役履历,才会意识到这个任命有多不妥当。
黄熊接到这份新命令,心里会怎么想,不用说他都猜得到。
以他的身份来说,要求军部撤销命令当然是办得到的,但是他不愿意随意破坏制度――毕竟选择任用干部的依据很充分,他也不能凭着“要考虑情绪”这么一句空话来撤销。
但是放任不管也不是事,带着情绪去打仗,本身就有很大的隐患。伏波军的政治教育比较弱,军官和士兵谈不上什么政治信念,大多抱着“跟着元老院打天下”“跟着元老院有肉吃”的理念。连州的局势又相当的复杂,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一定要让黄熊解开这个心结,高高兴兴的去连州才行。
想来想去,还是干脆直接见面谈谈为好。席亚洲最近年岁渐长,也开始怀起旧来。老保安团的兵如今基本星散,死了伤了退伍的,余下的当了各级军官,黄熊这个保安团老人,老基干兵,他还是有感情的。
这才有了今天的突然来访。
黄熊哪里知道这里面的弯弯绕,见首长还记得自己,特意为这件事过来,心里很是激动,大声道:“谢谢首长关心!”
“我都说了,你不要这么客气,吼什么吼?把娃娃都给吓哭了。”席亚洲温言道,“我们是老战友。官面上的话,我今天不多说了,就说些咱们老保安团弟兄之间的心里话:这些年你的确过得不容易!虽说有些事情是情非得已,但是我作为你的老上司,的确没有看顾好大家,特别是让你白白蹉跎了这么多年……”
黄熊听了这话,满腔的委屈郁闷似乎都有了一个出口,不由得五内具沸。一时间鼻子发酸,眼眶都红了,好半天都说不出话来。半响他才说道:“首长您言重了!自古为人就要立得正,行得稳,我……我自己站不稳脚步,是我的错……”
“你不要说了,”席亚洲亲切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男人嘛,这个我懂!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你现在官阶虽然没上去,却有了一家子人。我记得你还不满四十吧。”
“是!今年三十八岁。”
“三十八岁,当连长的确有些老了。所以你还得再加把劲。这次调你去连阳当国民军警备司令,本职还是第 10 营的掷弹兵连连长。到了连阳好好表现!现在那边战事紧,除了你还真没有更合适的的人选,等平定了连阳再回来,什么事都是水到渠成的了。”
这话基本上是把话都给挑明了,黄熊晋升过这本身也是在正常的程序之内,不算画饼。关键的是把黄熊最忌讳的调离伏波军的事给撇清了,等于是给他吃了一颗定心丸。黄熊立刻站了起来,立正点头道:“谢谢首长的栽培!”
“你坐下,你坐下。”席亚洲对自己这番话的效果很是满意。又转头对里屋的说道:“王保儿,你要对黄熊有信心,黄熊是我们伏波军的人才。他干不好,别人就更干不好,至于假期,等他执行完任务回来再补十天给你们!让你们也好好庆贺庆贺――喜事可多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