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喜
第七卷「大陆」广州治理篇 | 吹牛者 | 约 3122 字 | 编辑本页
面试结束之后,袁舒知和曾卷又开始无穷无尽的等待之中。这次和上次不同,头一回是笔试,心里都没底,完全是毫无把握的心态,反倒对能不能考上不是太上心。如今自我感觉良好,却上了心思,患得患失起来。
袁舒知这几日连看小说的心情都没了,除了和明女戏耍一二外,其他时间要么蒙头大睡,要么拿着书发楞。曾卷也差不多,就是躲在屋子里不出来。
时间过了一周,远处巷子口隐隐传来吹吹打打的声音,慢慢得声音大了起来,到曾卷家附近时,响起了铺天盖地的鞭炮声,街坊四邻早就聚在了一起,袁舒知和曾卷心都揪到了嗓子眼,只听一人大声报到:“报!!!恭喜曾宅邸曾卷,公务员录取通知书到了!”
元老院原没有报喜这套,当报子的,多是学政、府学、贡院一些小吏勾结无业游民所为,藉此机会讨赏。科举高中是喜事,来报喜的自然不会招怨,不过这报喜又有头、二、三报,每次都要放赏,招待酒饭,大户人家自然无所谓,小户人家也往往为之受累――不过这毕竟是喜事,便是向左邻右舍借钱买酒肉也是要应付的。
自从关帝庙人马被整肃之后,报喜的勾当无人敢做了。这次的报喜却不是报子的勾当,而是刘翔授意,由新组建的广州邮电局搞的。目的无非就是造声势。
这时,整个巷子自然是爆发了,邻居们都向曾卷父母道喜,曾卷心中一块石头也落了地,他喜极而泣,立马下跪向临高元老院方向磕了三个响头,高呼:“大宋皇帝万岁!元老院万岁,元老们千岁千千岁!”接着又回身向自己的父母磕了几个响头,以感谢他们的养育之恩。
曾卷做足了这些,才起来接过大红色的公务员录取通知书,美滋滋的端详起来。这不过一个普通的大号牛皮纸红色信封而已,正中墨笔恭楷写着一行字,封口骑缝盖着大印。说起来真是平常之极,然而他捧着却如同珍宝一般。
曾卷父母忙给了报录人 1 个银元的报喜钱,却被来人回绝了:
“我们是广州邮电局的工作人员,这是分内工作。钱断然是不能收的。”来送通知书的“报喜小组”一水的墨绿色短褂,斜挎帆布包。
“那就请暂歇片刻,待我等略备薄酒,招待几位。”
“我们还有其他通知书要送,你们自家庆贺便是。”临头的人很是客气。
此时所有人都没有注意角落的袁舒知,他独自在那,非常失落,有时候没有什么比好朋友功成名就更难过了,但是他不能表现出来,只能默默的在墙角,他感觉整个天空都是灰的。
就在袁舒知几近绝望时,只见那报喜的职工又问道:“你们这里即是曾宅,有没有一位姓袁的?”
曾卷爹一愣,赶紧道:“有!有!万胜禄的账房袁舒知就借住在本宅……”
他话音未落,几个吹鼓手又吹打起来,邮递员从帆布包里取出一份大红信封,拉高了喉咙大声道:“报!!!!!!!恭喜曾宅邸袁舒知!,公务员录取通知书到了!
“哄!”整个巷子又炸了而且炸的更彻底,这曾卷家风水也太好了,一家出了两澳宋官!不得了啊!一些人甚至动起了借风水的脑筋……
袁舒知颤抖着接过通知书,红色纸上黑色宋体字写的明白:大宋广州特别市公务员录取通知书,落款是大宋元老院干部处的公章。
他捧着这通知书,看了又看,真是悲喜交加。虽然笔试成绩第一之后已经知道自己高中是十之八九的事情,但是此时此刻拿着这通知书,却如在梦中一般。说不出话,连邮递员叫他“盖章”都是木讷讷的,犹如牵线木偶一般。
“老袁!恭喜你了!”曾卷猛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顿时让袁舒知清醒过来。他不由的仰天大笑,道:“想不到我袁舒知还有今日!”说罢眼角已经垂下泪来。
曾卷娘忙道:“老袁,今天是你的好日子!莫要伤悲……”
“是,是,说的是!”袁舒知赶紧拭了拭眼角,将录取通知书仔细的藏好,道,“走,我们招呼客人去。”
曾卷家喜气洋洋,曾卷爹一面拿出钱来关照人去订几桌酒席来,晚间宴请左邻右舍、亲朋好友。一面拿着这张简简单单的通知书左看右看,老泪纵横。
“儿啊你总算出息了,咱们这一家子,总算有了翻身的日子!”
“爹,这不是正式就职,还要经过培训才能上任呢。”曾卷嘴上这么说,但脸上早就笑开了花,这几个月苦读没有白费。这次通过率大约有三成五。录取比例甚高,但是不少老文人思路转不过弯,把申论当成八股来写。还有在文章中完全文不对题的称颂大宋皇上圣明的,这些人自然第一批就被筛了下来。
他还想说什么却被络绎不绝的道贺人缠的躲不开身。大部分人,包括他爹娘,都认为这广州府试,至少相当于一个举人功名了,而且这是科举正途,比之前李子玉这种警察强了不止一筹。大伙一致认为,曾家就要发达了!
一家人一面应酬拜客,一面四处遣人报喜与亲朋,晚间又是大摆酒宴,招待贺客。真是说不尽的欢愉。
一直到送完客人,收完碗盘,曾卷和袁舒知才拆开录取通知书,只见里面只有三页纸:一页是录取通知书,写明几月几日去临高干部管理学校报到,地点便是贡院。另外一张是体检通知书,最后是一份政审表,好几页内容,其中颇有些他感到莫名其妙的内容,详细繁琐到曾卷看了就头疼。里面有些称谓问题更是不知所云,他也不敢贸然往上面落笔,唯恐写错了什么。
“算了,到时候再说吧。”他端详了半途说道。
第二天却来了一个意外的贺客,却是吴佲――原来他也是面试通过了。互相恭喜之后,吴佲道出来意。
“阿卷,原本府学里的几个生员也考中了,过几日他们相约要去拜见座师,为兄不知该不该去,来找你打个商量。”
“学长,小弟家里没出过什么读书人,这拜见座师是怎么回事?”
“这是自唐以来科场惯例,主考取中你的卷子,既有师徒之宜,若学政爱才,认下师徒名分,日后官场上是一大助力!”吴佲解释道。
“但我们还要经过培训才能授官……”
“他们哪听得进这个,觉得这就是殿试了,培训不过是走过场罢了。”
这话倒也不算错。
曾卷听了默然,他科场经验为零,这该不该去拜座师实在拿不出一个主意。
要在过去,自然是要拜座师,不仅如此,还要去拜房师。他听人说过,这师生之情,同科之谊,同气连声,便是一股莫大的势力,是官场中人的最大依靠。
不过,如今是大宋元老院的规矩,和大明不知道是否一样?毕竟这元老院的典章制度多与大明不同。
他想了想,道:“弟以为,去拜亦无妨。一来这是科场旧例,元老院亦无明文说不许可;而来尊师乃是大德,去拜见座师亦属合情合理。”
“想不到小哥的见识不浅啊。”吴佲点头道,“愚兄也是这么想的,只是……”
“只是什么呢?”
“嗯……”吴佲话中略带迟疑:“按惯例,主考乃一省学政,为座主。学子上门需持谢礼,递上门生帖,自称门生,称座主为老师,若出身与座主有旧,可称夫子!”
曾卷愣愣的听,心想这没毛病啊,重点在哪?
吴佲见他不开悟,无奈道:“这次主考官,是张元老!”
曾卷明白了,张元老就是巫蠹案的那个辩护律师,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的女孩子,拜她当座师这成何体统啊。恐怕自有科举以来,也没有出现过一个女座师,还是个如此年轻的。
“那,那些生员不介意吗?”曾卷问
“他们说了,学无长幼,达者为先,澳宋元老个个都有经天纬地之才,足为吾等师。张元老年纪轻轻贵为一省学政,前途不可限量。”吴佲说着翻了翻白眼。“况且大宋男女平等,女子又怎么了,杜首长说女子能顶半边天。”
曾卷失笑:“他们学得倒快。”
不过,为了功名利禄,就去向一个少女跪拜,还要口称“老师”,脸皮若没有城墙厚大约是不成的,曾卷不觉有些暗暗鄙夷那些准备去拜座师。
“所以愚兄便觉得尴尬了,去拜,我做不出这般厚颜之事;若是不去,万一见罪了这女元老,去培训的时候应景发作起来,岂不是大大的不妥。”
曾卷一想倒的确是,正迟疑间,一旁的袁舒知却道:“吴兄迂腐了。即为五斗米折腰,还要顾及这些东西做什么!我看,便是你们愿意去拜,人还不愿意受你们这一拜呢!”
这一句,却犹如一语惊醒了梦中人。